第九十三章 司南也意识到水流的问题了。 她家院子里有自己打得井,升温后一直都是打得自家井水喝,从没有喝过穿梭在整个基地的那条溪流水。 往常她到水井旁边打水,只要把水桶往下扔个五六米,就能打到水。 这天早上,她把水桶往井里扔,桶掉去至少十五米的距离,这才听见水桶碰到井水的轻微噗通声。 因为打水桶上绑得绳子太短,她差点没拎住水桶,忍不住跟程溯铭叹气:“这井水比起一个月前,一下少了近十米深的水,农业区种植园里面的水管都不出水了,照这么下去,该不会要回到四年前的高温天气吧?” “高温不至于,这一个多月来温度一直很稳定,没有超过38°,顶多干旱。”程溯铭接过她手中的水桶,走去厨房,倒进靠左侧墙面的水缸里,“目前最要紧的是解决虫害问题。” 司南站在他身侧说:“升温后,蚊虫鼠患也多得太吓人了,都成灾患了!就拿蚊子来说,毒性最强的是红眼蚊子跟花蚊子两种蚊子,末世前那些蚊子一般就绣花针头大小,我都觉得个头很大了,现在居然有筷子头大小!晚上要是没有关好门窗,弄纱窗蚊帐,那些蚊子估计能把一个人吸死!人被它们叮咬之后,全身还痒的要命,起一身疙瘩包,要不停地抠,抠都全身都是血,还是觉得痒,看着都吓人。” 她说到这里,指着厨房被锁好的窗户说:“昨天我在我们厨房里听见吱吱声响,赶紧让大黑进来帮忙抓老鼠,还备了好几张粘鼠板放在厨房各处,后来在这个位置抓到三只小老鼠,粘鼠板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蟑螂,我看着头皮都麻了,我觉得今天还要再喷点杀虫剂才行。” 程溯铭没有意见,两人又拿着杀虫剂,把整个房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杀了一遍,还不忘给程薇、盛母、刘大林、司玉芳他们每家送一点杀虫剂、花露水、止痒药。 军方派出大量的军人、幸存者,在石山附近的田野山脉四处寻找采摘能用的药材,也在基地向人们收购药材,紧急投入药品生产中。 “项市长说得很有道理。”坐在最上方,长相威严的叶师长缓缓开口:“石山医院收纳的病人已经达到顶点,无法再收纳其他病人,病人送去也没用。” 这些病放在末世前,只要有药就能医治好,问题是现在是末世第四年,再过几个月就是末世第五年了,药品已经十分紧缺。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此刻石山政府跟石山军方,两方都头大,他们才经历了严寒天气,原以为大家能松口气,好好修养一番,结果升温后竟然出现蚊虫鼠类大量繁殖,造成传染灾害的画面。 司玉芳拿着司南给得杀虫剂,一边在屋里喷药,一边忧心忡忡对司南说:“小南啊,我听说石山医院那边已经挤满病人,里面都闹翻天了,一个个病人吵着闹着要出来!我听说里面的人上吐下泻,发烧咳嗽流血,各种症状都有。他们得的病是要传染的,要让他们跑出来,我们基地其他人不得被传染?到时候所有人都感染上登革热之类的传染病,又没有药治疗,那不得在家里等死?不知道政府军方那边能不能管住医院那帮人,什么时候才能把药弄出来。” 可因为虫鼠灾害带来的疾病具有传染性,尽管政府和军方从头到晚都在进行灭杀活动,也提醒基地的人们要关好门窗,减少外出,尽量穿长袖长衣,避免被蚊虫叮咬,出门在外交叉感染,生病的人还是越来越多。 巨石镇镇府跟杏城那边的政府班子终于稳不住,找到石山军方的领导班子,在巨石镇镇府办公大楼,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项市长,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叶师长还没开口,一个姓赵的旅长开口道:“虫鼠繁衍太快,它们身上携带的细菌、病毒,让人生病后出现人传人的迹象。如果不进行集中隔离,很难控制约束人们的行为,变成跟其他基地一样,人们为了争抢药品大打出手,最后演变成争抢基地所有食物物资,到处乱跑,传染更多的传染者,出现大量传染者死亡案列。” “……我的意思,让病人居家隔离,会比集中隔离让人们更舒服,更遵守规矩,不会到处乱跑,造成多人传染。” 这样一来,石山基地要损失大量的食物来补贴百姓,数目之多,让一众军官心里都有些心疼,那是他们好不容易种植出来的庄稼作物,还有军方物资家底啊! 项市长皱着眉头说:“可要是一直关着石山医院的病人,你们就不怕我们石山基地变成第二个长集?” 且军方要真对百姓开枪,也会在百姓之中失去许多公信力。 “我远的不说了,就说那个私人长集基地,他们的领导班子就是一帮犯罪劫匪,以一己之力压迫听信谣言,去他们基地的普通人。先不说他们在上次的严寒中冻死了多少人,就说这次虫鼠灾害,我们收到的消息,他们没药给生病的人医治,也没进行集中管理隔离,那些人到处乱跑,致使整个长集基地数百万人集体生病。” 叶师长沉吟了一会,接着道:“这样,参谋长,通知下去,加派人手组织灭杀虫鼠行动,再有生病的病患,不要再去医院,全都居家隔离,等待军方药厂上门送药。同时告知石山医院的病人,只要老实呆在医院里,每个人每天免费领取一日三餐,出院后还可按照天数,到后勤部领取相应天数的积分物资,比如一天可领五个积分或五斤粮食。如果石山医院有人企图翻墙、破坏铁皮逃走,再三警告后依旧我行我素之人,直接抓捕或枪毙,以儆效尤!药厂方面也要抓紧时间制药,务必遏制住虫鼠灾害的病情传播。” “一天前,长集幸存者跟长集基地的领导班子发生冲突□□,致使长集领导班子死伤过半,长集基地的人正在四散奔逃,我们基地外聚集了近五十万的长集幸存者,想要进入我们基地投靠,被我们严防死守拒绝了。” 叶师长一声令下,囤粮几乎清空,未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如何不让人心疼。 “赵旅长说的是。”另一名军官附和:“项市长,你们消息没我们军方灵通,恐怕不知道,这次虫鼠灾害,不止我们石山发生,是全球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无论国内国外,现在幸存的人们都在被虫鼠灾害侵扰,我们关着那群病人,既是为他们好,也是为了我们好。” 司南安慰她:“石山政府军方肯定能管住医院的病人,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制造药品出来,对症治疗那些病人。这段时间你们要出门,尽量戴上我给你们的口罩,要吃水,记得来我们家里打井水,千万不要喝外面的不明水源,以免水里面有不明的寄生虫,造成感染。” 石山基地唯一的药品生产厂,有大部分药品的配方,却没有原材料。 长相清癯,头发花白的杏城项市长,坐在叶师长的下首位置说:“叶师长,石山医院人满为患,里面的人既没药,又得不到系统的治疗,吃住都成问题。你们在医院外面焊着铁皮,拦着他们也没用,如果不能在短期内解决药品问题,里面肯定会出现□□。他们要从里面逃出来,四处乱跑,会造成无法预计的病源大传染,到时候我们整个石山基地就完了!” 项市长为首的一帮政府领导班子屈居于石山军方之下,面对叶师长发布的命令,他们不但没有反驳,反而有些窃喜。 他们巴不得石山军方在百姓心中失去公信力,让百姓失去对他们的信赖,从而给他们政府领导班子竖立公正公平形象,等到一定的时机,他们就夺回主宰石山基地的主权,由他们政府领导班子说了算。 叶师长他们离开后,跟在项市长身边的秘书问:“市长,末日预警预告的下一个天灾不是毒雾吗?怎么变成了虫鼠灾害?贯穿石山基地的那条雪山溪流已经断流,我派人去看过源头,发现那座长年积雪的雪山在一个多月的太阳照射下,雪山上的积雪全都化得差不多了,无法往下送水,我感觉不大妙。接下来的天灾,该不会不按照那个末日预告随机出现吧?” 其他人眼皮一跳,七嘴八舌议论:“说起来,以往天灾结束时间都比那个末日预警帖子预告的时间提前结束。这次竟然延伸了三个月,如果真如李秘书所说,那我们还怎么提前预防未来的灾害。” “是啊,光目前的虫鼠灾害,干旱缺水就是一个大问题,石山基地赖以生存的溪流没有水,我们除了钻井以外,难道要去别的地方寻找水源?” “这天气也真是奇怪,都回温一个多月了,温度虽然没有四年前的高温那样高的吓人,可是一个多月一滴雨都没下,雪山还融化,溪流断流,怎么想都不安。要是井水不够,在外又找不到水源,难道我们要搞人工降雨?” “人工降雨也得需要有降雨层,火、箭、弹、干冰、盐粉之类的条件才能达成,我们就算想降,也得看老天爷答不答应啊。” 项市长默默听着手下的人议论,回头在李秘书的耳边嘀咕两句,一行人各自散去。 司南回到家里,热得满头大汗,她把客厅里的空间打开制冷,开到25°,把身上穿得长衣长裤脱下来,跟程溯铭说:“我现在确定天灾顺序变了,按照我们两个的梦境,极寒之后不过半个月是毒雾天气,这都过了一个月了,毒雾没来,反而变成了虫鼠灾害。我感觉怪怪的,这么热的天,出门还得穿厚厚的长衣长裤,防止蚊虫叮咬,我这个怕冷又怕热的体质,出去一趟真的要热死了!” “天灾顺序变了就变了,你不用太紧张。”程溯铭从冰箱里拿出一支司南喜欢的红枣脆皮雪糕,递到她手里,“环境再怎么艰难,日子也要过的,你怕热的话,这段时间尽量呆在家里,减少出门。” 司南撕开包装袋,小心咬了口雪糕,感到受嘴里冰冰凉凉,浓郁的红枣奶香味道,她坐在客厅冰凉的皮质沙发上,瘫成葛优躺,舒服的叹着气说:“那可不行,你辞去了石山医院的工作,我们俩就指着我承包的土地赚积分换粮食。现在石山干旱缺水,农业园区没有自来水,我得每天舀井水去农业园区灌溉作物,不然都得枯死。” 半个月前虫鼠带来的细菌病毒,造成多人感染生病,医院一直让程溯铭去坐诊,程溯铭跟司南都不愿意。 一个是觉得自己在医院坐诊,留司南一个人在家里很不安全。 一个是觉得医院的病人与日俱增,石山医院缺乏药物,总有一天会控制不住病情,形成交叉感染,导致里面的医护人员也被传染,到时候留在里面说不定会病得很严重,有生命危险。 两人一合计,司南拍板,让程溯铭直接辞职。 反正以她空间的物资,他们夫妻两人好吃好喝的再吃三十年都不愁。 不过这次反常的天气、变幻了的天灾顺序让司南很不安,她很担心接下来的日子,老天爷不会按常理出牌,各种天灾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她在半个月前,把账户上近一万多的积分,还有程溯铭五千多积分,全都换成了多种多样的粮食物资,存放在空间里。 由于当时兑换的积分数额太大,还引起了后勤部跟军方的注意,严宏毅还特地来问她,兑换这么多物资是不是打算跑路,离开石山基地。 她当时就回答,积分都是虚的,只有实物放在自己的身边才安全,她不跑,至少现在不跑,严宏毅这才没有多问。 从那以后,司南就更加看中自己承包的土地、两个菜园了。每天都会往返在承包的土地之间,就为了在世界彻底崩塌之前,囤积足够多的物资。 程溯铭吃着一个抹茶味的冰淇淋,坐在她身边:“你怕热,这些事情交给汪大姐他们就好,你就呆在家里吹空调,什么事情都不要操心,万事由我来做。” 司南很想反驳,说她老呆在空调下,人都会吹废,转头看到头顶上那亮晃晃的太阳,想想算了,“那我就在家里多打些水装进我的空间里,别到时候井水都干枯了,没水喝,渴死人。” “不知道为什么,你每次讲这种话,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事情都会向着你所想的方向发展,看来是得多多囤点井水预防。” 程溯铭吃完冰淇淋,就去外面洗干净手,再去打井水。 司南跟着出去,把空间里四年前购买的超大容量,剩下大概五十个闲置的蓄水桶拿了三个出来。 两人站在井边,一人拿一个绑着绳子的打水桶,扔到井里,一桶又一桶的把井水打到蓄水桶里,等蓄水桶装满,司南再挪进空间里放着。 三个大蓄水桶装满水,花了两人一下午的时间。 两人折腾了一身汗,程溯铭想去洗澡,司南拉住他说:“不着急,你头发又长了,剪完头发再洗。” 从末世第一年开始,到现在末世第四年,程溯铭的头发一直是司南在剪。 最开始司南给程溯铭剪头发,要么剪成狗、啃、屎,惨不忍睹,要么用推子剪成光头,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程溯铭从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已经坦然面对她毫无长进的剪头发手艺,往院子中间摆个凳子一坐,“老规矩,剪成寸头。” 司南问:“要不要找盛阿姨过来给你剪头发?我感觉我做什么事情都能及格,唯独手工这一块是短板,给你剪了四年头发都没长进。” “不用。”程溯铭摇头:“你不是有定位梳?装上3-6MM的定位梳给我剪,不会出任何问题。” 程溯铭说的定位梳,是婴儿电动理发器赠送的配件,可安装在方齿剃刀上的一种卡位梳子,只要安装上定位梳,无论你手怎么残,怎么剃发,都不会出现失误。 司南老是给程溯铭剪不好头发,他不说什么,总被其他人笑,搞得司南自己都不好意思,想让程溯铭找些剪头发手艺好点的帮忙剪,花点钱粮都行,但他不乐意,觉得她的手艺一定会增强。 司南没办法,在严寒开始之前,无意之间在后勤部淘到一把婴儿电动理发器,原本只是想拿回来试试用,没想到程溯铭对婴儿理发器剪出来的寸头还挺满意,从那以后一直让她这么剪。 司南给程溯铭颈子上围上理发布,从空间里拿出婴儿理发器,卡上定位梳,开启开关,在一阵轻微的震动滋滋声响中,程溯铭长到耳朵底下的头发落地。 司南给他剪完头发,用海绵把他脖子之间的碎发擦干净,站在他面前,仔细看看他的头发剪对称没有。 傍晚落日余晖的光芒照在程溯铭的身上,将他身影拉得很长,他热得满脸通红,依旧坐着凳子上,等着司南发话。 他本来就长得剑眉星目,生的一副好相貌,鼻梁上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看起来十分斯文俊雅。这会儿把头发剪成寸头,他又显得干净清冽,看起来像还在读大学的大学学长,坐在那里就形成一幅画,吸引女人们的目光。 司南忍不住伸手在程溯铭脸上摸一把,啧啧叹道:“每回给你剪成寸头,总觉得你又年轻了几岁,感觉自己捡了大便宜。你都三十二岁了,怎么还看着像年轻小伙,感觉就我自己在变老。” “你哪里老了。” “我今年都三十岁了,虽然一直有用化妆品擦脸,不过最近眼角长出几条细纹出来,真的不年轻了。” “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年轻,最漂亮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都是我最爱的模样。” 程溯铭站起来,把身上的理发围裙解下来抖抖上面的碎发,围到司南颈子上,让她坐在凳子上,拿起一把剪刀,把她长到肩膀深的半长发,一刀刀的剪成齐耳短发。 这是司南要求的,高茉莉死后,她觉得长头发碍事,打斗过程中很容易被人抓住头发进行突袭,于是把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 过了这几个月,头发又该剪了。 司南心里甜滋滋的,看他拿起剪刀,忙说:“你别剪得太短了,给我稍微留长一点,夏天披着头发太热了,我出门还是想把头发绑个小马尾,这样没那么热。” “好。” 司南剪完头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镜子照照,看看头发有没有被剪得不平整。 她生的秀眉大眼,琼鼻樱唇,一副温婉清丽,没什么攻击性的长相,但是把头发剪短后,那张脸变得英气不少,配上她那双淡漠的眼睛,倒给人一种不好欺负的感觉。 司南满意的放下镜子,跟程溯铭打了两桶快要见底的清凉井水,两人进到厕所里洗了个凉水澡,正打算做饭吃的时候,听见外头有人喊:“程医生,救命啊!” 程溯铭跟司南对视一眼,司南从空间里拿出两套轻薄的长衣长裤,两人把身上的短袖都换了,再戴上四层面料的口罩,一起走到院门口。 “谁啊?”司南问。 一个三十多岁,脸颊瘦削的女人在院门说:“我是小胖妈妈,我家小胖、小胖爸爸,从今天早上开始发高烧,上吐下泻,小胖他爸还吐了血,昏过去了。医院不收病人,我跟我婆婆四处求助都没用,只能来求程医生,求求您救救我家小胖、小胖他爸。” 女人说完,生怕程溯铭不救人,急急忙忙将手中一个布袋子拎起来说:“程医生,您放心,我知道您的规矩,先收粮再治病人,我拿了十斤大米过来,不知道够不够?” 程溯铭皱眉,现在外面的蚊虫鼠患造成的传染病太过厉害,按理大家都应该呆在家里,如非必要,不要出门,不跟他人接触,以免相互传染。 不过他是医生,这个小胖妈又是附近相熟的邻居,人家都把药钱带来了,不去说不过去。 程溯铭把门打开,示意司南:“你就别去了。” “我没那么娇气。”司南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她跟着一起去,会有被感染的风险,不过她并不打算安稳的呆在家里等他,她帮他拿上他要用的医药箱,冲他笑了笑:“走吧。” 程溯铭知道劝说无用,叹着气,跟着小胖妈,往她家里走。 小胖妈住在溪流对面一家狭窄的双层小楼,他们家挣得积分有限,又不想去避难所跟人挤在一起,所以跟另一户人家一起分摊住在那栋小楼里,他们住楼下,另一户人家住在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