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盯着男主的脸,程玉载反应了好一会儿。 他挤出一个笑脸想要安抚男主,但话语哽在喉咙,只发出一个含糊的嗯字。 说完,便低头盯着桌面。 他住在男主家里,一直很乖,很有眼力见。 男主也不是那种看人不顺眼,就把人往外轰的人。 应该是发生什么了。 他想问问程清章,但想到以后应该形同陌路了,再关心也没必要了。 “那,饺子还包吗?”程玉载低眉顺眼,小声开口。 材料都买好了的。 听到Omega小心翼翼的声音,程清章眸光闪了闪,“我会调好馅料。” 她宛如当头棒喝,一腔怒意和委屈无处发泄,而后是无尽的恐惧。 那高高在上,又触之不及的大人物,那个逼迫小玉米订婚父母,他没有一丝期待,也无法凭空生出亲情。 “你看到我儿子了吗?” 同病房的病友溜达回来,看任兰失魂惊恐的模样,担心问,“阿姐,身体不舒服了?要不要给你叫医生?” 如果那两人对孩子有着发自内心的爱,他或许会渴求家庭的温暖。 但现在,程清章只觉得他们是无关痛痒的陌生人。 目光渐渐聚焦,程清章清凉的目光稳稳落在抿唇的程玉载身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她迫切想见见程清章,这个养子,最是孝顺,最听她的话。 程清章出去买吃的,也该回来了。 太傻了,傻儿子呀,以为调换孩子这事被揭穿,谁会放过我们娘俩。 他得先把养子支开,这个城市待不下去了,她要带着程清章回乡下老家去,谁也找不到他们。 发出短信后,任兰一直魂不守舍盯着屏幕,等着养子回复信息。 他曾经也想过是亲生父母是什么样子,但生活的重压,让他无法顾及其他精神需求。 可是一晚上,她都没有收到养子的回信。 别去了,太辛苦了,别着急,我都还会给你的。 任兰沉浸在自己世界,病友叫了几次,才如梦初醒。 程玉载轻轻叹了口气,用细小的声音说,“那我来包,今天你还去便利店吗?” 但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重。 铃声响了三遍,就在任兰心中的大石越来越沉时,电话通了。 程清章细细看着Omega谨小慎微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疼惜,转而被坚定取代。 她脸色苍白,唇皮发干,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回神后还紧紧盯着病友,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任兰:清章,有空吗?妈想跟你聊聊。 “喂?”任兰深吸一口气,慌乱的情绪通过她的鼻腔灌入肺部,而后从口中吐出温和慈爱的关怀,“是清章吗?” 等到第二天中午,度秒如年的任兰还是没等到程清章的回信。 任兰像是溺水的鱼咬住鱼钩般,死死咬住牙关,好像这样就能让她生出无限勇气。 他已经成年,可以照顾自己,再困难的时候都已经熬过。 你心疼清章怎么不心疼心疼自己。 任兰慌了,抓着手机的手颤唞不已,她努力平复心情,拨了电话过去。 病友看她样子,眉头一皱,“我怎么知道?他刚才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任兰失神坐了半天,脑子乱糟糟的。 只是没想到,他无意中已经跟偶尔想过的亲生父母见过。 眼中的迷茫与痛苦交织,切肉剁馅时忽地出神。 到时候,连脾气最好的清章都会恨死我们。 另一边,程玉载甩下那句过得不好后,任兰仿佛被抽了力气重重跌下,一屁股坐到病床上。 就算她没法治病,死在乡下,也不能拖累儿子。 任兰安慰自己,养子晚上还有兼职,要打工,应该是没看到。 任兰连忙掏出手机,给程清章发消息。 程清章眉梢挂着浓浓的愁绪。 “便利店离不开人。” 金钱,他没有太多渴求。 “好”一瞬间,失望的情绪笼罩心头。 电话那头,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这沉默让任兰脸上血色尽失,她假装没感觉到养子的不对劲,“昨天怎么没回信息啊?是不是很忙?清章,你在吗?妈想跟你商量件事。”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回音,任兰心荡入谷底,险些哭出声来,她极力保持镇定,不能先露怯,“清章你在听吗?妈妈听不到你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一声嘶哑含糊的声音。 任兰心里一紧,当没听出养子的不对劲,自顾自说道,“清章,妈不想治病了,你带妈妈回乡下好不好?” 接着便是良久的沉默。 任兰心跳如鼓,她在赌,赌养子心里的天平。 从养子的反常,她心里大概有底了。 玉载应该是跟养子说了什么,但养子又隐忍着没有来找她质问,应该是玉载没有透露太多。 让她把事情都了结吧! 任兰声音带着微小和示弱,生怕触怒自己的儿子,“可以吗?” 养子会再次妥协的,太多次经验让任兰信心满满。 没想到,过了半晌,那边传来养子坚定透彻的声音,“不行。” 任兰唇瓣血色退尽,依旧勉力说着,“怎么了这是?清章,妈妈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程清章狠狠蹙起眉宇,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能把任兰当作养育自己长大的养母,此时他对任兰的心情很是复杂。 恨吗?倒也没有那么强烈。 这个女人给他太过失望,身为人子,他不能对母亲过多指责。 这只是一个可悲的女人,离开他,无法生存下去。 可他任劳任怨的付出,换来的只是任兰一次次的欺骗。 程清章干净利落挂断电话,不再给任兰虚情假意的机会,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跟任兰的关系。 但让他跟从前一样付出,他自认做不到。 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任兰瞳孔慢慢失去焦距。 他知道了! 她跟小玉米完了! 任兰仿佛置身冰天雪地,浑身止不住颤唞,不死心给程清章打去。 没接! 没人接! 眼泪不争气从眼眶汹涌而出,任兰瞪着眼睛,狠狠擦去脸颊上的眼泪。 她必须做点什么。 任兰眼睛不安地扫着病房,而后猛地站起来,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要推门而出。 她要去找程清章,她可以跪下来求他,她养大的孩子,她知道什么性格。 “艹!没长眼啊!” 任兰手刚碰到门,门就从外向内刷的打开,直接扇到任兰身上。 她来不及叫疼,一道下意识的低骂声就砸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听到熟悉的声音,任兰第一时间看向来人,一刹那的惊慌而后,她找到主心骨般死死抓住男人的手,“大海,你怎么来了?” 程大海皱了一下眉,等看到人是任兰后,便狠狠拧起眉毛。 这几天的东躲西藏让他狼狈不少,他手头上没钱,三餐不济,要不是郊区还有老人爱种田,他还能时不时偷点,可得饿死不可。 “呵——”程大海对着前妻冷笑,这个老娘儿们,一见到他还是这副贱骨头样。 那天,他收到纸条上的地址,思来想去不知道他们要他干嘛。 他不是没想过跑,能假扮警察给他带去黑矿,这人肯定比廖狗有势力。 但跑了他能去哪儿?回家至少他还有套房子,吹不着风,淋不了雨,去别的地方,他还不熟。 还是回家靠谱。 程大海一路上又是蹭车又是走路,好不容易到了郊区地界。 但事到临头,他又慌了。 在郊区找了个废弃的地儿先休整两天,顺便看看给他医院地址的人,会不会着急冒头找他。 一连几天,程大海都没察觉到什么意象。 等他打算摸回家时,夜里突然来了两个穿黑西装的大汉。 那结实的身板,隔着西装都能看到的肌肉,让程大海第一时间打消逃跑的念头。 那两人冷冰冰看着他,眼神就跟看一只臭虫。 问他怎么没按纸条上的地址找过去。 程大海自然不敢说实话,胡扯了一通。 那两个大汉轻蔑笑了一声:“你前妻就住那里,赶紧过去吧!” 程大海狐疑:“两位大哥,她这得的什么病啊?” 还住院了,该不会要他掏医药费吧? 那两男人却哼笑一声:“你小子要时来运转了。” 程大海莫名其妙,就看两个两人狞笑一声,缓缓道来。 等听完那两男人说完后,程大海整个人兴奋地乱窜。 天一亮,就马不停蹄找到任兰的病房。 这贱女人! 敢背着他,把他老程家的种跟人交换,看不出来胆那么大。 但这蠢货也有可用的一面。 程大海咧嘴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枯黄的女人,无视她憔悴的神色,一把揪起她头发,强迫她仰头看着自己。 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任兰身体本能一抖。 “贱人!我都知道了,你竟背着我,把我儿子给换了。” 任兰脸色一变,见到程大海的短暂的安心立刻化为恐惧,“你,你怎么也知道了?” “也?还有多少人知道?”程大海眼神一厉,眯起眼打量眼前这个女人,“我的亲生儿子呢?他知道了吗?难怪程清章那个杂种这么无情,原来根本不是老子的种!我有个有钱的儿子,还怕什么?等他继承家产了,那钱还不都是我的?” 任兰心里一咯噔,看着程大海因为贪婪脸上抖动的横肉,心里升起一股莫大的恐惧,她紧紧抠着程大海的手,苦苦哀求,“你能别那么想吗?现在清章已经知道了,他知道了,玉载也知道了,老公,你先放开我,我去找清章,我们不能让他说出去。” 任兰语无伦次:“要是被玉载的爸爸知道了,别说钱了,玉载的命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我们不能让这件事捅到他爸爸那里去,我们得去拦着清章。” 程大海只知道儿子换进去的是很有钱的一家,看来他没在这段时间,任兰把事情弄得那么糟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贱人!你就应该早点告诉我。什么清章!你既然都把儿子送进去了,那个换出来的孩子,你掐死不就好了,还把他养大,现在搞得他要跟我们抢财产了。” 任兰畏惧程大海,不敢顶嘴,只能哀求地看着他。 程大海嫌恶地甩开任兰,眼中精光闪过。 他好不容易时来运转,不能被人绊住脚。 想到那杂种之前怎么对他的,程大海脸上被决绝取代,他扫了一眼任兰,声音阴冷,“你还有钱吗?” “你,你要干嘛?”任兰转身翻找背包,虽然现在没什么地方需要她用钱,但养子还是给了留了几百块以防不时之需。 看着任兰翻出来的几张薄薄的票子,程大海一把夺过,脸上扭曲狰狞,“就这么点?你去把那个杂种约到个没人的地方。” 任兰惊慌:“你要干嘛!” “要干嘛?老子要让他永远闭嘴!”急红眼的程大海,眼中冒着狠辣。 意识到程大海要做什么的任兰被吓了一跳,“不行!我们想办法让清章闭嘴,我带他回乡下,怎么样都不能害清章!那孩子,那是个好孩子,我已经对不起他太多了。” “呸!”程大海眯起眼,想到程清章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程大海就气不打一出来。 那杂种小时候就知道报警抓他,刚有点本事了就拾掇任兰跟他离婚,上高中了还教训他这个父亲,想想后来他被抓去黑矿,估计也跟那杂种脱不开关系。 难怪他们俩看不对眼,原来根本就不是他程大海的种。 现在这个杂种,又要影响他亲儿子,害他没钱拿,那杂种也没留着的必要了。 倒霉了一辈子,总算有翻身的机会。 他可不会让一个外人,影响自己的钱途。 “你难道想咱们亲儿子被他连累死吗?”程大海冷冷盯着任兰,这个女人,到现在还拎不清。 既然不是亲生儿子,还念什么旧情,当初就应该告诉他,他直接把那杂种掐死,也省了那么多年饭钱。 “不!”想到程修远的手段,任兰身体猛地一哆嗦,清章跟玉载,他分得清谁更重要,但是—— 任兰抬起眼,痛苦地看着前夫,“那你也不能去害清章啊!你难道又想背负一条人命吗?我去求他,我拼了命去求她,那孩子会同意的。” 她不信那个孩子会那么忍心。 任兰盯着程大海的眼睛,声音陡然一利,“程大海,你要是敢做出伤害清章的事情,我就告发你杀人藏尸的事情!” 她是自私,但不能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带大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程大海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慌乱:“贱人!你胡说什么!” 刚才短暂的反抗已经用了任兰全部的勇气,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恐惧和依赖刻入骨髓,“我们再想想办法,真的,不要去动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