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 乌烟瘴气的房间里,索六儿冷笑着把十张大团结扔在牌桌上。 “坐吃山空?“ “我家有金山银山,我就是想吃空它,也没有那么大的嘴。” “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进项。” “我没工作,那是我不想干活儿。” “爷们儿有的是钱,还用得着工作。” “我有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干嘛就干嘛,不用听人吆喝?” 孟大少爷瞧不上旗人出身的索六儿。 索六儿也瞧不上人模狗样的孟大少爷。 这帮人虽然一起鬼混,但那也不是一团和气。 “老孟,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六儿家底厚着呢,他家就是十代人放开了吃,那也不成问题。” 文大公子在一旁帮腔。 只要想起索六儿家的大宅子,他就馋的不行。 他要是能住进那样的大宅,那就是让他老死在里面都行。 赶明儿打听打听那样的大宅子多少钱,眼下自家老子当权了,趁着方便多捞点儿,争取买下一套大宅子,到时候等自家老子退了,一家人也能有个安身的地方。 筒子楼又小又乱,住着实在是憋屈,不符合自己的档次。 想到现在住着的筒子楼,文大公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这住处是姓曹的一手操办的,以一个不着调的理由,把他们从三楼挪到了一楼,人来人往吵得他睡觉都睡不好。 越想越气,文大公子脸色发黑,连牌都忘记打了。 “文哥,发什么呆啊,该你讲话了,跟不跟?” 孟大少爷不爽地张口提醒。 他就坐在文大公子的下家,手里握着三张好牌,正着急大杀四方呢。 我跟!” 文大公子扔了三张大团结,脸色不善道:“我这突然想起了那个姓曹的破厨子,这家伙简直是欺人太甚,利用手里的权力,故意刁难我们家。” 索六儿笑道:“要我说,你们家老爷子就是太实诚,既然那姓曹的不识好歹,那就该想办法搞掉他。” 文大公子问:“你有办法?” 索六儿:“我当然有,给他送钱,送很多的钱,然后举报他贪污受贿。” 文大公子:“送钱?” 索六儿阴险的笑道:“这世上就没有不爱钱的,你找人给他送钱,我就不信他不收,只要他一收,那就上了套儿,以后还不就是任你拿捏?” “不对!” 孟大少爷摇头:“我对这个姓曹的略有耳闻,这家伙是出了名儿的不爱财,即便收了礼物也会回赠,而且他不光会做菜,还擅长木工活儿,打出来的家具供不应求,许多人排着队向他求购。” “他不缺钱,又怎么会冒险收钱?” “他会为了钱,拿自己的前程去赌,划算吗?” “他跟咱们可不一样,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正厅,前途无量。” “切!” 文大公子不屑地冷笑:“不缺钱就不收钱?我可不这么认为,六儿说的对,这世上就没有不爱钱的。” “不缺钱怎么了?和珅他嫌钱多了吗?” “照我说,这姓曹的能当上副局长,指不定给上面送了多少礼,不送礼他一个破厨子能当上干部?谁能看上他?”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哪个当官不是为了捞钱?“ “他表面上不爱财,那是不爱小财!” “一箱箱的钱摆到他面前,我就不信他能不动心?” “这穷人一旦掌了权,那比谁都贪财。” 孟大少爷摔了五张大团结在桌子上:“行了,你有那么多钱吗?说那些有用吗?五十,谁跟?” 索六儿眼神不善的砸钱:“我跟!” 文大公子牛气轰轰道:“我有钱也不送他,他算什么东西?我爸还是他的领导呢,他什么档次也配收我的钱?” “官大一级压死人,你们瞧着吧,我爸比他级别高,有的是办法整治他,老子还真就不信了,他还能斗得过我爸!” 官大一级压死人是句老话。 但能不能真的压死人,那也得分人。 还有一句老话,那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曹卫国算不上地头蛇,那文某人更称不上强龙。 职务上曹卫国是差了一头,但那又怎么样? 老子能架空你就能扳倒你。 除非你文某人无懈可击,但可能吗? 文大公子和狐朋狗友越打越上头,正在挥金如土,拿钱不当钱的时候,曹卫国已经到了安定门。 谢建设带着几名民警同志守在胡同里,只要命令一下,随时可以冲进去。 “建设,确定了吗?” 曹卫国见到谢建设后,目光炯炯的看向招待所。 谢建设嬉皮笑脸道:“曹局放心吧,小陈的姐姐是招待所的服务员,盯得死死的,姓文的那小子正和他那些狐朋狗友耍的上头,里面有一个老千儿,专门吃这碗饭,再不动手,那几个傻小子裤衩子都要输没了。” 曹卫国诧异道:“他被做局了?” 文某人的儿子也读过高中,现在还是财政局的宣传干事,不至于那么低能吧? 谢建设身边的一个民警笑着说:“好赌的人急功近利且自负自大,一旦上了赌桌,就容易失去理智,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有钱人输的倾家荡产。” 多少人在做生意赚钱的时候精打细算,智计百出,欺上瞒下那也是信手拈来,能赚到大钱的那个不是精明干练。 可是一旦上了赌桌,照样被当成肥羊,扔把草就被按在桌子上,想割几刀割几刀,想噶腰子就噶腰子。 曹卫国认可的点了点头:“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谢建设看了眼身边的民警,笑嘻嘻道:“那老千儿进过局子,小宋收拾过他。” 曹卫国笑道:“这位同志姓宋,跟我爱人还是同姓。” 民警满脸笑容道:“曹局抬举了。” 曹卫国问:“同志怎么称呼?” 民警立正道:“报告领导,我叫宋为民。” 曹卫国忍不住笑道:“不用这么紧张,宋为民好名字,年轻有为,有时间到家里坐坐,我小姨子不仅跟你同姓而且还是同行,你们俩一定能有共同语言。” 民警笑道:“宋大队长,我见过,那可是我们系统的一枝花。” 曹卫国开心道:“就我那小姨子?还一枝花?母老虎一个,你们什么眼光啊。” 谢建设这个大舔狗一听不干了,急赤白脸的说:“曹局,你这说的不对,宋队长多好啊,性格好,办事认真负责,有勇有谋,关键还那么漂亮,哪儿点儿想母老虎了,我不认可。” 曹卫国瞥了眼谢建设:“我看你是被她灌了迷魂汤,没出息,算了,今天不跟你瞎掰扯了,干正事儿要紧,接下来由你指挥,别掉链子。” 谢建设正色敬礼:“是!” 曹卫国不是这个系统的,也没权发号施令,能指使这帮人完全是靠着谢建设的关系,再说了,专业人干专业事。 隔行如隔山,他就别瞎添乱了。 “同志们!行动!” “是!” 随着谢建设的布置和吆喝,民警们脚步轻巧的迅速冲向招待所。 这招待所也是国营单位,照说不可能任由文大公子这些人胡作非为,更不能容留赌博,可架不住文大公子这帮人有权有势还有钱。 这招待所的所长是文某人的老下属,早就被文大公子这伙人拿下了。 所以,文大公子在这个招待所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想怎么耍就怎么耍,有吃有喝,安全又舒适,把这里当成了据点儿,隔三差五就来这里耍牌打麻将。 “你们干……” “不许出声!” “执行公务!” 宋为民::“姐,那些人呢?” 一个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的女服员低声说:“在二楼,我给你们带路。” 跟着宋为民的姐姐,一行人轻手轻脚的直奔二楼。 一到二楼就听到“跟不跟!”“顺子!”“哈哈哈!又赢一把!”的吆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