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显眼中闪烁着凶光,该是谁的东西心里没数么,以军宪司的手段别说藏东西了,就是裤衩都得扒下来! 回头瞧着大玉儿,周世显冷笑连连:“太后,这可怨不得周某了。” 这可不是咱大明违反盟约。 舍命不舍财,这又怨的了谁呢? 大玉儿抱着福临坐在帐内,宛如死人,只是嘴角在微微抽搐,她知道明军不会轻易翻过她的族人。 看似平等的盟约,怎么可能公平呢? 山海关那边的明军随便找个借口,杀几个旗人,她又能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下子又得死不少人了。 “罢了。” 她双目紧闭,不再多言,能撤走多少算多少吧。 她自然明白这俊朗男子的恶意,人口始终是大清迈不过去的一个坎,世上明人千千万,而旗人只有一百多万。 偏偏关外又是苦寒之地,生养起来十分困难。 这一次回到了关外……大玉儿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人口锐减的大清,怕是很难翻身了。 而明军大营中,则是一片喜气洋洋,三十万人口不是个小数目,倘若安置得当。 经过几年休养生息之后,京畿很快就能恢复元气。 这一刻大玉儿清楚的知道,大清,完了。 炎炎烈日之下,大批旗人哭嚎着开始了北撤之路,这条路十分漫长,又充满了血泪。 一个月后,东直门。 三十万北撤的旗人之中,郑亲王济尔哈朗是最后一批撤走的,带着那些不争气的小辈,头也不回的往山海关去了。 按照盟约,他狠心的留下了正白旗残部。 等到郑亲王一行过了山海关,正白旗释放了最后一批大明百姓,同时清帝福临下了旨意,让正白旗投降。 四万失去斗志的正白旗残部放下了武器,出城投降,持续了一个月的交换人口盟约落下大幕。 野蛮,凶悍终究是败给了恐惧。 拳头是野蛮人唯一能读懂的语言! “呼。” 正巧这个时候起风了,一场瓢泼大雨,在京畿大地落下,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此时的京师成了一座空城,雨后天气稍微凉爽了一些,可到处都散发着难闻的尸臭气味。 山河已经收复,可到处是一片残破。 雨后,静谧无声。 周世显,朱慈烺,孙传庭三人从大营中走出,瞧着这片残破的河山,到处都坑坑洼洼,好似被狗啃过一般的东直门。 竟一时无言。 “所幸是打回来了。” 只要土地还在,咱明人总归是能建设起来的。 这是大明人身上最优秀的品质,擅长建设而不是破坏,和清军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吧。” 又看了一眼残破的京城,周世显挥了挥手,为了防止瘟疫发生,他下令全军后撤三十里。 被打死的清军太多了,好些都被埋在废墟下头,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清理,这京城短时间内不能住人了。 好端端的京城成了鬼蜮,周世显心中厌恶,便让放下武器的四万正白旗兵去清理尸体。 于是乎,烈日炎炎,空荡荡的京城好似鬼蜮一般,只剩下四万多清军降兵,在一排排火枪的看管下,好似孤魂野鬼一般在城中游荡。 清理着残垣断壁,还有一具具腐烂的清军尸体。 转眼又是一个月,明,清大战余波散去。 九月末,天津卫。 一场秋雨一场凉。 从京畿往南,能容纳三十万人口的城市,也只有天津卫了。 京城死的清军太多了,随时都会爆发瘟疫,得有好几年不能住人了,比邻京城不到百里的天津卫随之崛起。 诸事一了,孙传庭紧急赶回了江南,调集器械,工人,走大运河,走海路驰援天津,开始了大规模的建设。 内阁要想尽办法,赶在寒冬来临之前为三十万百姓建好一些房舍,最少也要能遮风挡雨。 这是当务之急。 经历了战乱的大明京畿百姓,以极大的热情投入了天津卫新城的建设,将建造的种族天赋又发扬光大了。 天津卫,码头。 牵着马,周世显,朱慈烺在码头上缓缓而行,看着海面上每天都有大量工人从松江府赶来。 清廷封锁码头的铁链已经被凿开了。 整个天津卫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几十万人在官府的组织下,不停的忙碌着,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有久违的笑容。 大明皇家商号也开足了马力,从关中,从江南各地调集人力,物力,全力支撑京畿的重建。 “看!” 马鞭前指,茫茫大海之上,海天一线之间尽是无限风景。 “这天津卫呀……” 周世显举着马鞭,指点江山,这地方的地理位置和北美大陆的纽约位置相似,基本上处于同一纬度。 可纽约后世那么繁华,为啥天津卫没变成纽约? 因为漕运,因为京杭大运河的存在,取代了天津卫作为海运枢纽的作用。 “都什么年月了。” 周世显摇了摇头,这都大航海时代了还走漕运呢? 那么狭窄的一条京杭运河,一天的运输量就那么多,还天天堵船,和海运怎么比效率呀? 这些事情朝廷不知道么? 可为什么大明不发展海运,还死守着那条大运河呢,这事儿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利益在作祟。 看一看运河沿线那些繁华的水关,青砖瓦房,那一个个肥头大耳的水关衙役,知府巡抚。 还有繁华锦绣的秦淮水道,富甲天下的扬州盐商。 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些人吃着大运河,占着大运河,能愿意发展海运么,海运发展起来了,这些人还吃什么,喝什么? 这可是又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呢。 朱慈烺眼珠子都瞪圆了,小脸涨的通红,这下子他茅塞顿开,终于知道为什么朝廷要开海,那些清流言官要拼命反对了。 满口的仁义道德,骨子里都是生意。 朱慈烺握紧了拳头,狠狠道:“得发展海运!” 他已经尝到了走海路,舰队登陆的甜头了,几天时间就从松江府打到山海关,切断了清军的后路。 但凡不是白痴也该明白了,海运,舰队对大明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 “嗯。” 周世显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趁着儒教如今势弱,江南那一帮子官商集团被连根拔起了,眼下正是兴建天津卫,发展海运的天赐良机。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从南到北,广州,福州,松江,莱州,天津……这一溜大型港口都要建设起来。 当然了这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等大明人都尝到了海运的甜头,谁还惦记漕运呢? “一年!” 周世显心中默念,大明还有一摊子破事需要理顺呢,一年内,等他将内政理顺了,就该带兵收复辽东了。 辽东,辽东不能拖的太久了。 “驾!” 君臣二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入夜,秋意浓。 忙碌了一整天的天津卫,安静了下来。 海风微微吹拂,夜色如水。 官厅中,周世显推开处理不完的公务,起身伸了个懒腰,夜半无人,他格外怀念起远在洛阳的娇妻爱妾。 可京畿刚刚收复。 千头万绪压在身上,他一时半刻也走不开,大明的麻烦也很多,连年战乱,整个大明北方各府,各州人口损失惨重。 有些地方甚至整村整村的消失了。 黄河以北大部分州府,人口损失超过了三分之二! 一片狼藉呀。 这笔账要从崇祯二年开始算,从崇祯二年,清军第一次入关掳掠开始,此后基本上每隔两三年就来一趟。 整整二十年没闲着…… 来了五六趟! “咔咔。” 周世显将关节捏的咔咔作响,余怒未消,这笔账早晚是要算一算的。 此时亲兵来报,清太后大玉儿闹腾起来了,吵着要见大都督。 “哦?” 周世显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午夜,天津卫西北。 关押清帝母子的不是牢狱,而是一座尼姑庵,房中布置十分简陋,只有青灯,拂尘,佛台。 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 周世显不紧不慢的走入庵中,瞧着一言不发的大玉儿,嘲讽的笑了笑,这也是他有意安排的。 他心中盛怒未消,恨意滔天,先杀一杀这女人的傲气再说,日后收复辽东,这个女人还能派上用场。 这种有野心,有才智,有手腕的女人,对付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长伴佛前,孤苦一生。 让她再也尝不到执掌大权的滋味。 这可真比杀了她还难受。 “吱。” 房门推开,瞧着呆坐在蒲团上之上的大玉儿,果然,这一招很有效果。 在这尼姑庵里呆了一个月,这聪颖又有野心的娇艳女人,终于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再也高傲不起来了。 反而像泼妇一样开始砸东西…… 周世显不由得笑道:“这几日太后可想明白了?” 桌子上的斋菜没有动过。 “呵。” 这是要玩绝食么? 大玉儿缓缓看了过来,明眸中露出一丝哀求:“好了,妾身知错了,求你……” “求你,放我出去。” “什么?” 周世显假作不知,欣赏着她焦虑,无助的神情,心中抑郁稍解,就因为这个女人,他错失了在京畿全歼清军的良机。 心中恨意滔天。 不将这毒如蛇蝎的女人毁掉,难消他心头之恨。 带着冷笑,周世显淡淡道:“太后若是嫌斋菜不好,明日,我叫人换些青菜豆腐来。” 佛门静地,总不能大鱼大肉吧。 可这是斋菜的事么? 大玉儿软玉央求,苦苦不得,娇媚的脸蛋渐渐死灰,冷道:“你,叫人杀了我吧。” 这样的日子她过不下去了。 “想死?” 周世显磨了磨牙:“想死只怕也不容易。” 她这种人是不会寻死的。 这世上自以为聪明的人都很怕死。 果然,大玉儿绝望了,嘤嘤的啜泣起来。 。牛牛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