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雪本就白皙的面庞,早已经面无血色,惨白如纸。 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与理解的能力。 才刚刚顺利入职太医院的哥哥,发誓要加入太医署、将陆家医术发扬光大的哥哥…… 竟然就这么没了? 陆千雪伸出颤抖不已的手,但终究是没有勇气,去打开那草草裹着的麻袋。 她不敢相信,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哥哥,此刻就冷冰冰地躺在这破旧麻袋中! “不……不可能!” “这位公公,您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是我哥哥!” “我哥哥还年轻得很……怎会是他!” 见那宦官转身就要离去,陆千雪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上前就要阻拦对方。 “干什么!” “造反了你还!” 宦官不耐烦到了极点,飞起一脚便要朝着陆千雪的方向踹去。 “啪——” “啊!” 一声惨叫骤然响起,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着。 宦官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屁股上竟然先结结实实地挨了别人一脚。 “踏马的,哪个不长眼的敢踹老子!” 宦官火冒三丈,扭头就骂。 谁知转过头来,却看到了一张完全出乎他意料的脸庞! “四……四皇子殿下?” 认清面前这人竟是宋桓,宦官猛地一惊,连忙俯身跪倒在地。 荒郊野岭地,四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宋桓站在角落中,已经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看着一旁伤心欲绝、哭到几欲断气的陆千雪,再望着那破旧麻袋,宋桓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面对堂堂四皇子,宦官再也没了先前那副高高在上的不耐烦态度。 额头紧紧的贴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回、回殿下的话,奴才乃是内务府的太监周宁海……” “这位陆太医昨晚路过御花园时,不幸失足跌落,导致溺水身亡!” “奴才今日,就是来将陆太医和安置费一同送回来的……” “不可能!”陆千雪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颊,“我哥哥自幼喜欢游泳,夏日必去山间的小河里戏水!” “怎么可能会失足跌落溺亡?” “我不信!” 周宁海早已不再是刚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反而哭丧着脸:“可陆太医的确就是溺亡的呀!” “陆姑娘,咱家知道你一时间没了亲人,悲痛不已,但你也得节哀顺变呐!” 听到这里,陆千雪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努力支撑着身子来到了麻袋边上。 拼尽全力打开了麻袋,里面,是陆子昂那张苍白的面颊。 只见陆子昂的头发、衣服都湿哒哒的,仿佛刚从水中捞起来不久。 身上的皮肤甚至有些被微微泡皱了的痕迹,一看,就是在水中泡了一段时间了。 周宁海松了一口气,向陆千雪劝道:“陆姑娘,你看吧!” “咱家是真的没骗你!” “御花园天黑难行,池塘边上尽是些怪石,也有失足落水的风险啊……” 周宁海虽是一直在劝说陆千雪,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宋桓。 虽然四皇子在宫中一向不受重视,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当朝皇子呐。 可不是自己一个奴才能够得罪得起的! 看到陆子昂的模样,陆千雪终于怔怔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不喊也不叫,两行清泪顺着眼眶流了出来,身子也跟着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尽管已经悲伤到了极点,但陆千雪还是努力支撑着身子,向宋桓行了一礼。 “民女谢四皇子殿下!” “请恕民女无心招待,还请殿下先回吧。” 在场众人见状,无一不摇头叹息。 小凌子更是从地上将钱袋捡起,放在了陆千雪的手中。 “陆神医,节哀!” 眼见宋桓并不再过多追究,周宁海重重松了口气,急忙招呼着一众随行太监欲行离去。 “殿下,奴才们就先行回去交差啦!” “慢着!” 周宁海还没走出两步,听到宋桓那不怒自威的声音,再次皱着一张脸,转过身来。 “殿下,您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四皇子莫非是在宫里实在闲得发慌,所以才到这荒郊野岭中找找存在感? 宋桓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从小凌子手中接过了钱袋。 打开略微点了点,发现里面只有大约十两银子的银票。 普通宫女年满二十五被放出宫,还有二十两赏钱呢。 堂堂一个太医的命,就值十两银子?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医官去世,安置费就只给十两银子吗?” 周宁海镇定自若,答道:“殿下,您从不涉及后宫事,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陆太医入宫时间短,能有安置费就已经很不错了。” “十两银子,不算少了!” 不过一个区区草包皇子而已,竟然连内务府的事情也要过问? 谁给他的勇气! 而且,见北郊陆家竟然就住在这鸟不拉屎的郊外,能有这十两银子的安置费,就谢天谢地烧高香吧! 面对周宁海的糊弄了事,宋桓眉头一凛。 瞳孔中迸发的寒光,令周宁海不由自主地寒从心起,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本王没记错的话,医官的安置费至少都是五十两起吧!” “当着本王的面也敢信口雌黄,你当真不怕本王摘了你的脑袋么?” 周宁海心里一颤! 这个四皇子平时不是痴傻至极么! 怎么可能会知道安置费的具体数额? 面对宋桓那极具压迫感的话语,周宁海吓得肝胆俱裂,急忙向宋桓磕头行礼。 “是奴才记错了!” “快!你们还不快把剩下的安置费给补上!” 周宁海急忙招呼着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拿钱,然而,早就已经于事无补。 “你自己回慎刑司领罚去吧。” “五十大板,但凡少挨一个板子,本王便让你补一百个!” 五十大板! 周宁海瞠目结舌。 虽然没有立刻摘了自己的脑袋,但五十大板绝不是常人能受得住的! 慎刑司的板子足有三支厚,五十个板子下来,即便没死,也要终身残废了。 “殿下饶命!” “奴才再也不敢了!” “求求殿下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周宁海声泪俱下,哭喊着请求宋桓的原谅,然而小凌子早已率领几名太监将他拖了下去。 很快,小院里再次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