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儿子给父亲选这么一个谥号,多少要被人诟病不孝。
太子却只用了一句话把御史们怼了回去。
“父皇给皇祖父选的谥号,乃是一个‘惑’字。”
以欲忘道曰惑,淫溺丧志曰惑,妇言是用曰惑,也是一个下谥。
父亲给爷爷选用下谥,儿子给父亲选用下谥,算得上是一脉相承。
御史们只得灰溜溜离开。
时间很快来到剌帝大殓之日,满城缟素,白幡遍布。
顾玉起了个大早,在一众妻妾的抱怨下,上过药离开。
这一天极其辛苦,对于养伤十分不利,但顾玉不能不去。
苏姨娘小声骂道:“死就死了,还偏偏折腾人,让文武百官去哭一场,我看大家明着哭,实际上都在心里骂呢。”
顾玉道:“骂归骂,姨娘这话可不能让旁人听见。”
苏姨娘小声道:“我也就跟你说说。”
苏姨娘性情泼辣,不知剌帝对顾家做过的恶事,只因顾玉得带伤前去参加凶礼,就骂成这样。
若是知道了家里的仇恨,怕是会更加激进。
顾玉在一家人的唠叨下出了门,一路来到皇宫。
文武百官陆陆续续走入宫门,脸上尽是哀伤,顾玉的袖口也被苏姨娘沾了姜汁,说是如果哭不出来,就用它擦擦眼泪。
顾玉没放在心上。
哭?
为什么要哭?
她不当场笑出来,都是给这陈旧的礼法面子了。
姜汁袖口派不上用场,郦若给她准备的小糕点却可以。
夏季悄然到来,一些年迈的大臣们身子虚弱,却要硬抗,顾玉则躲在人群里,借着用袖口“抹泪”的空档往嘴里塞糕点。
糕点被郦若做得十分精细,一口一个,就是不能喝茶有点儿噎。
紧接着,礼官唤三品以上朝臣前往乾清宫,瞻仰剌帝遗容。
烈日炎炎,哪怕用冰块儿镇着,金色的梓宫还是不断往外溢出臭气。
剌帝的遗容也的确没什么可看的,因他服用丹药过度,哪怕尸体已经被整理过,还是看得出来那一脸的衰败。
丑陋,肮脏,恶臭,让一些腹中空空的大臣胃液翻涌,想要干呕。
太子则跪在梓宫之前,因为他的身子也被丹药掏空,此时惨白的脸上冷汗直冒。
哪怕如此,身边还是有小太监低声提醒道:“太子殿下,该哭丧了。”
太子未饮未食的嘴唇干裂,声音沙哑道:“我哭不出来。”
然后他环视四周,找到了同样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的顾玉。
四目相对,顾玉只看出景棠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