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君泽毫无顾忌地将这场阴谋摊开,跟宸晰讲述:“你跟寰晢一向形影不离,但是今天,他故意留寰晢在南书房抄书,制造你们分开的时机。”
宸晰反应也快:“平时我都会等哥哥的,但是今天西戎进献了一批良马,我没忍住,就先去看马了。”
景君泽肯定地点点头:“你们分开后,她让董媛单独去找你,自己留下,向寰晢灌输一些不好的想法。董媛也不断制造机会跟你相处,把天花传染给你。”
宸晰顺着爹爹的思路分析:“我跟董媛一点儿都不熟,她又不是我的伴读,只不过她想学骑马,我就教教她,她还跟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她!”
景君泽不用去问,都能猜到董媛会跟宸晰说什么,无非是那些公主身为女子,就该安分守己的话。
景君泽道:“不要听她的,要相信爹爹和娘亲对你和你哥哥一视同仁。”
宸晰倚靠在景君泽身边,十分失落道:“可是哥哥说,我岂能跟他相提并论,他真的这么说了。我都没认可董媛的话,他却听了董祭酒的话。”
景君泽沉默几息:“其中该是有什么误会。”
宸晰眼睛先是亮了一下,转而又熄灭了:“耳听为实,能有什么误会。”
景君泽道:“你娘亲已经去问他了,很快就能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话。”
宸晰搅着自己的手指,哥哥的话显然让她伤心了。
景君泽安抚着宸晰的情绪,继续道:“董媛得天花的消息并不是爹爹和娘亲查出来的,而是他们主动递进来的。”
这点儿宸晰没想明白:“这有什么问题吗?”
景君泽眼中蕴藏着杀气:“这场天花,是针对你来的,亦或者说,是针对你和娘亲来的。”
宸晰着着实实震惊了。
景君泽直言不讳:“早一点儿,我和你娘亲还忙于政务,抽不出时间来管你们。晚一点儿,寰晢就很有可能过来找你,让寰晢也面临着被天花传染的风险。但他算错了一点,那便是来哄你的人是我,哄你哥哥的人反而是你娘亲。”
或许在董沧潜意识里,他这个当父亲的,就应该更加看重寰晢这个儿子才对,两个孩子有矛盾,他也应该先去照顾寰晢的情绪。
宸晰道:“为什么?我跟娘亲并没有得罪过董祭酒。还是说我哪里做得不好,我若哪里做得不好,他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改正的,为什么他想要我的命?”
景君泽摸了摸宸晰的头发:“错的不是你和你娘亲,是那些故步自封,狭隘无能之人。”
宸晰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恶意,这种恶意不是因为她和娘亲哪里做得不好,仅仅是因为她和娘亲都是女性。
这一晚景君泽跟宸晰说了许多,刷新了宸晰的认知。
原来不是每个家庭都像他们一样,把孩子放在同样重要的位置,原来世道默认女弱男强,男主外女主内,默认女儿迟早要出嫁的,是“赔钱货”,默认女儿没有继承权...
宸晰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努力消化她就处在这样一个不公平世道的事实。
景君泽道:“现在已经好多了,因为你娘亲,你的皇祖母都在努力改变世道。早些年,观音山上,菩萨庙前,女婴多溺死,贞节牌坊下,寡妇烈女多吊亡。”
一股窒息感笼罩着宸晰,她默默流泪,替自己身而为女感到委屈,替娘亲和皇祖母委屈,替那些女婴,那些寡妇烈女委屈。
原来董媛所说“奇怪的是你”,并非假话。
景君泽替她把眼泪擦干净:“错的不是你和你娘亲,而是这个世道。你身为公主,要像你娘亲和你皇奶奶一样,努力改变这个世道。”
宸晰擦干了眼泪,委屈和悲愤,化作坚不可摧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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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刚从寰晢这里知道,他今天重复董沧的话,只是因为在思考怎么反驳,并非真的认同董沧的观点。
他身边的小太监也证实了这一点,顾玉料想又是一个慢半拍,一个急性子,阴差阳错闹出来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