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心神,荣惜眨眨眼睛,终于适应房间内的黑暗。 这才看清那双眼睛的主人,原来是一匹马。 不! 更准确地说,是一匹马的标本,伫立在房间的正中。 眼前的马,通体全黑,没有一点杂色。 身高腿长,骨节匀称。 皮毛如绸缎一般,顺滑水亮,在昏暗的房间里依旧是幽幽闪光。 以前,二叔也常她去骑马。 对马匹,荣惜多少也有点了解。 她无法确定马匹的种类,可是从它的身材比例,也能肯定,这一匹马一定也是十分名贵的品种。 它的动作是一种昂着抬蹄而起的状态,一对眼睛很有几分睥睨众生的感觉。 不难想象,这家伙活着的时候,一定也是马中王者。 起初的惊讶之后,荣惜很快就冷静下来。 走进房间,她背着手注视着眼前的标本,语气中满是惋惜。 “这么好的马,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真是可惜!” “是我杀死它的。”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荣惜转过脸,目光错愕地看向走进来的宁慎。 之前,她也听说过,宁慎亲自杀死自己的马,就因为对方不听话,荣惜原本是不相信的。 男人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荣惜看看眼前的马,目光重新落在宁慎脸上。 “为什么?” 宁慎走过来,站在她身侧,抬着脸注视着面前的骏马。 “你应该听过传闻吧?” “听说,你是因为马不听话,但是……” 荣惜的手指,轻轻抚过马背。 马儿的鬃毛柔软干净,几乎看不到灰尘,看得出来平常是一直细心保养的。 一只标本被郑重地放在房间中央,而且还这么细心保养,足见主人对它的在意。 这么喜欢的马,怎么可能因为一时不听话就杀掉。 她认识的宁慎,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她转过脸,对上宁慎的眼睛。 “我不信,我相信你肯定另有原因。” 她认识的宁慎,绝不可能是一个因为马不听话,就会杀死它的暴戾疯子。 女孩子的眼神里,满是信任。 果然,她是相信他的。 心头一暖。 宁慎伸过右手,牵住她的手掌,按在马腹一侧,那里有一颗弹孔。 那是正对着马的心脏,一枪足以致命。 因为标马做得极好,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很难发现。 “它是凌晨出生的,所以我就给它起名叫午夜,它比所有马都跑得快,而且很聪明……”宁慎的手指,缓缓地抚过马背,“可惜,不小心感染马腺疫,手术后依旧没有控制住,转移到大脑,因为压迫到神经,影响它的情绪……” 从小养大的马,宁慎当然是希望能治好它。 可是,在疾病面前,有时候再多的钱也无能为力。 因为肿瘤压迫神经,午夜的情绪开始变得暴躁。 有一次,它甚至从栏里冲出来,撞伤一位工人,还冲进隔壁的村子。 宁慎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它正像疯子一样在村子里冲撞。 一个几岁的孩子摔倒在地上,如果不阻止它,万一被它踩到,那孩子命就没了。 想起当年的情况,宁慎深吸口气。 “是我亲自动的手。” 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马,他的心情一定比任何人都难受。 荣惜转过身,轻轻拥住他。 “我相信……它一定不会怪你的。” 宁慎轻轻摇头,“我应该早点让它安乐死的。” 荣惜抬起脸,小手轻轻捧住他的脸。 “不对……如果我是午夜,我宁愿多陪你几个月。” 宁慎皱起眉:“不许胡说。” “反正你是医生吗?”荣惜笑着调侃,“就算我病了,你也能……” 不等她把话说完,宁慎已经抬起手掌,捂住她的嘴。 “我的惜惜永远不会生病,永远不会!” 男人的力气好大,荣惜手都被他抓得有点疼。 被他吓了一跳,荣惜怔了怔才回过神来。 她原本只是想要安慰一下他,没想到对方会反应这么激烈。 “对不起老公,是我说错话。”拉下他的手掌,她笑着道歉,“呸呸呸,我才不得病呢,我要长命百岁。” 此时,宁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激。 “对不起惜惜,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知道。不过光道歉可不行,”荣惜嘟起樱唇,凑到他面前,“还不给我吹吹?” 凝视着女孩子坏笑的眼睛,宁慎没有说话,只是伸过手掌将她拥到怀里。 “惜惜,我真的……好喜欢你。” 荣惜莞尔,笑着拥紧他的颈。 “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 拥着她好一会儿,宁慎轻轻拉住她的手臂,正色对上她的眼睛。 “惜惜,我做过错事,甚至伤害过别人……你也不介意吗?” 荣惜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 “每个人都会做错事,我也一样,就算做不成好人,至少我们可以以后,多做一些好事,你说呢?” 宁慎点头,重新将她拥紧。 “以后,我会努力做个好人的,惜惜,我向你保证。” 伸手拥住他的腰,荣惜语气温柔。 “我相信你。” 一对男女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互相拥抱着彼此。 窗外,夜色渐沉。 管家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停在门外没敢靠近。 “先生,晚餐已经按您的交代准备好。” “我们马上下来。” 扶住荣惜的胳膊,宁慎小心地将她扶下楼梯,引进餐厅。 餐桌上,烛光摇曳。 花瓶里是新鲜带露的玫瑰。 桌边还摆着好几套餐具。 荣惜好奇地看看左右,“晚上有客人吗?” “客人呆会儿才到。”宁慎拉开椅子,将她安排在主人位上,“你可以先看看菜单。” 菜单? 注意到盘子前面放着的精致卡片,荣惜伸手取过来翻开。 卡片上,手写的中文。 “我知道,我不是好人。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贪婪和自私。 惜惜,你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