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王氏一个中年寡妇,不好多待,带着颜汐拜见县太爷后,就避到了灶房,留了刘衡和刘族长,还有三叔公和族中两个族老陪坐。 县太爷笑容和蔼地伸手扶起了向他下跪的刘衡和刘族长,坐下后冲刘族长说道,“老人家不用多礼,本县今日来,一来是看看青龙镇春日劝耕的情形,二来就是想看看,能养出刘衡这样少年英才的阳山村,是什么所在。” “大人过奖了,学生惭愧。”刘衡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又不失热切,“若非太爷家的老夫人指点,学生险些错过了府试。”他说着,将王氏和颜汐去青龙寺卖花篮之事,告诉了洪县令。 洪县令没想到自家与刘衡还有这渊源,哈哈大笑,“这可真是天助自助者啊。家母回家时曾提起,在青龙寺遇到过一个小娘子,说起家中有人读书。本县那时还想,不知是今年县试的何人,没想到竟然就是你家啊。” 洪县令似乎深有触动,他冲着刘族长感慨道,“老人家,您大概不知,你们刘家的这位后辈,可是了不得啊。当初县试时,本县观他年纪小小,但是笔风沉稳,料想不凡。但想着年纪尚幼,名次过高恐他心有压力,府试时若是失手,反而容易失落,所以只取在前十中。本县料他必非池中之物,没想到这次府试一跃第三。本县上任第二年,县内就有如此少年俊才。” “这都是太爷教化有方啊。”刘族长连忙恭维了一句,“二郎这孩子,从小就刻苦,他爹娘为了供他读书,也是不容易。他爹去得早,他练字为了省下纸钱,蘸着水在桌子上写字,用树枝在地上写字。我记得那年,家里换春联,给了他几张旧纸,他都舍不得马上写字……” 刘族长们谈起刘衡小时苦读的情形,不由老泪纵横。 洪县令边听边连连点头,提起治下农家学子们的不易,赞叹刘衡的不凡,回忆当初县试时的点点滴滴。好像他当初县试时,就觉得刘衡以后必定会一飞冲天,就连他家的老夫人,都一眼就看出刘家人和寻常乡野村妇不一样。 众人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县太爷,竟然如此体恤民情、如此和蔼可亲。 这群乡下人当然不知道,当官的若想和蔼可亲,那必定会让人如沐春风。 刘衡在边上一边谦逊,一边感激族里和县太爷对自己的照顾之恩。 一时间,堂屋里其乐融融。 颜汐本来还担心刘衡早上的郁闷,他对刘族长不满,当着县太爷的面,要是来个少年意气,场面就有点难看了。 没想到,刘衡那个情真意切啊,她不由撇嘴,暗自吐槽:这家伙,天生是个当官的料! 眼看已快中午了,颜汐来到堂屋,悄声跟刘衡说了几句,刘衡点头,冲县令拱手道,“太爷亲临,学生家蓬荜生辉,天已近午,就留在学生家中用顿便饭吧。” “好,那本县就叨扰一顿。”洪县令乐得与刘衡再亲近一些。 一个童生不够看,可架不住人家年轻啊。科举之路,并非一帆风顺的。十四岁的童生,就意味着刘衡比别人多了更多机会去中举赶考。 多个人情多条路,也许将来两人就同朝为官了。所以本来应该派人来报喜,他还是亲自来了。 刘族长听到县太爷要留下吃饭,连忙让人去自家报信,让家里送些酒菜过来。 王氏也紧张,县太爷要留下吃饭,这饭菜可不能马虎了。 她急得将颜汐推到灶台前,“汐儿,这菜得你来做才行。” 颜汐看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婶娘,太爷也吃五谷杂粮的,您紧张什么?”从昨天三叔公提过县太爷要来,她就想过了。 为了给县太爷留个好印象,这饭菜自然要好好做。 昨天买的鲤鱼养在水缸里,王氏去捞出来开膛剖肚,抽掉腥筋收拾好,又按颜汐说的拿盐将鲤鱼抹一层腌着。 刘族长家送来的母鸡,自然是用来清炖好吃,为了炖得软烂点,颜汐直接拿瓦罐加了姜片、料酒,将母鸡给小火炖在灶上。 颜汐到地里摘了一把新鲜的南瓜花,将昨日买的肉剁成肉馅,塞到南瓜花里。 随后,她用面粉、鸡蛋加清水调成面糊,加一点点盐调味。 王氏按她说的拎出买的一桶油,有些心疼,过年时候都舍不得吃油炸啊。 颜汐笑嘻嘻地抢过油,轻声说,“婶娘,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您就舍一桶油而已。” “贫嘴!”王氏拍了她一下,开始放油烧火起油锅。 今天这顿不能马虎,可也不能浪费,颜汐先将买的老豆腐炸成油豆腐泡,然后用面粉、鸡蛋和一碗清水调成面糊,拿开了个大油锅,塞了肉馅的南瓜花蘸好面糊往油锅里一丢,刺啦啦的声音响起,南瓜花很快飘在热油上,很快,一大盘金黄的炸南瓜花就做成了。 就这剩下面糊,颜汐拎着鱼尾巴将鲤鱼放到面糊里均匀蘸了一层,然后拎出来两面都拍了一层干面粉,抖掉浮粉,将鱼弯成弧形放入油锅里,炉灶里抽掉两根大柴禾,小火慢慢炸,小心把鲤鱼定型。鱼两面都有些微黄了,她把鱼捞出来稍微晾凉,趁机又炸了一大把小鱼干。 鲤鱼凉好后,颜汐丢锅里回锅再炸一遍,等鲤鱼变成深黄色了捞出来,放到盘子里,摆出头尾朝上的造型。 她将剩下的油大半舀到边上的瓦罐里,锅里留点底油,加姜蒜炒香,闻到香味了,加入冰糖炒糖色,然后加两大勺米醋,一点白糖,一勺酱油和少许盐,看酱汁变得红亮了,味道也是酸酸甜甜的,又加入小半碗水淀粉收汁,将这酸甜汁倒到炸好的鲤鱼上,撒一点点葱花,一盘鲤鱼跳龙门就做好了。 刘族长本来安排了几个灶上活计好的妇人来帮忙,结果,这几个妇人本打算来露一手,站在灶房里一看,觉得自己不用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