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庭院异常寂静,月亮半边脸躲在云层后面,光线暗淡,那棵白天都显诡异的精灵母树,在黑夜里看起来更惊悚了,光秃秃的树枝,弯弯曲曲,张牙舞爪的,阴森可怖。 舒黎从窗户飞进庭院后,越飞越慢,停在距离母树五米远的小草叶子上,从储物戒里摸索了一下,找出一个适合妖精提着的魔法石灯。 一瞬间,四周亮了起来。 舒黎暗松了口气。 还好他储物戒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多,这盏魔法石灯是上次去紫晶树做任务时,特地在神树的商业街购买的,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会儿用上了。 魔法石灯虽然小巧玲珑,但灯光没有一点打折,媲美15W的灯泡。 有了灯,舒黎大胆地接近精灵母树。 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深更半夜和母树会面,莫名地有点脊背发寒。 一直以来,精灵母树都给他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曾经问过精灵王,母树原本长什么模样。 精灵王给他看了一幅画。 画上是一棵枝叶茂盛,郁郁葱葱的巨树,每一片叶子都泛着莹莹绿光,如梦似幻,枝头垂挂下一个个金色的椭圆形果实,果实表面流转着精美的纹路,里面孕育着未来的精灵幼崽。 舒黎看过画后,再回头瞧瞧这棵光秃秃的丑树,只觉得两者天差地别,完全是两个物种。 而且,这棵丑树的枝干有缺陷,原本伞状的树冠少了三分之一,硬生生地破坏了平衡感。 舒黎并不喜欢离母树太近。 因为母树附近的空气里,总是飘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那个空灵的声音经常跟他唠叨,它被坏人迫害,以至于失去了原本美丽的面貌。 看着眼前这棵凄凄惨惨的树,舒黎无限同情,也为精灵族着急。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让母树恢复往日的光彩。 然而,母树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分明病急乱投医了。 “我来了。”舒黎提着魔法石灯,在母树主干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仰起头寻找那片“独苗苗”。 以前白天来看母树,一眼就能看到那片叶子,这会儿乌漆嘛黑,啥都看不清。 魔法石灯的照光范围有限。 ‘在这里……在这里。’空灵的声音透着兴奋,‘你往上面飞一点……再往左边看……’ 舒黎依照它的示指,拍打翅膀,向上飞了四五米,终于在一片光溜溜的枝干间,看到了被层层保护的叶子。 叶子表面泛着一层微弱的绿色荧光,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 舒黎往前飞了一点,靠近绿叶。 正如母树所言,这片叶子长大了。 去年仲夏节时,它还只有五厘米长,现在竟然超过十厘米了,差不多成年人手掌那么大。 最令他诧异的是,这片叶子的对称面,冒出一个小小的绿尖。 怪不得母树兴高采烈,恨不得让全世界的生物都知道它长新叶子了。 舒黎也为它高兴。 “恭喜恭喜!”他真诚地祝贺母树,“只要长出新叶子,你就会慢慢恢复生机。” ‘嘻嘻……小斯佩瑞恩……我好高兴呀……一切都是托你的福……’ 舒黎歪了下小脑袋,不解地说:“我没做什么呀!” 除了每次仲夏节,帮母树浇浇水施施肥,就没做其他特别的事了。 ‘不……你帮了我很多忙……’ “真没有。”舒黎可不敢居功,“那啥,叶子我也看过了,如果没别的事,可以放我回去睡觉了吗?” 他打了个哈欠。 虽然睡过一觉,但小朋友的身体经不住熬夜,又开始犯困了。 ‘小斯佩瑞恩……你可以给我施一个净化术吗?’ 母树的语气里带了点请求。 舒黎眨了眨眼睛,皱眉说:“我现在只是一个魔法学徒。” 净化术属于光系魔法,是对抗黑暗的高级魔法,不仅能洗涤人们的心灵,让光明重返大地,还能解救被黑暗污染的生灵。 母树想他给它施一个净化术,是在为难他。 “或许你可以请其他精灵为你施展净化术。”舒黎提议。 精灵国的精灵大部分活了上万年,个个都是法神级别的存在,随便哪个给母树施放净化术,都绰绰有余。 ‘不……他们的净化术对我没用……小斯佩瑞恩……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帮我……’ 舒黎头痛了。 母树这是赖上他了吗? 放着那么多强大的精灵不要,偏偏找上他这个刚开始学魔法的小妖精。 “我只会低级的光系魔法——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舒黎鼓了鼓腮帮子。 ‘不嫌弃……不嫌弃……’母树连连应道。 答应得可真快呀! 舒黎提前打个预防针:“先说好,没效果不要怪我。” ‘不怪……不怪……’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儿,舒黎不再推迟,一手提着魔法石灯,一手握着魔法杖,脑子里快速地回想净化术的咒语怎么念。 他曾经看过其他精灵或妖精施放过净化术。 微微闭眼,进入冥想境界,挖掘记忆深处的画面。 有了! 一年前的仲夏节,他们去阿弥泰山的温泉群泡澡,意外遇到了一头奇怪的魔兽。 那头魔兽不知为什么突然发疯,袭击了他们。 精灵们冲上前,几下便制服住它,查看情况后,得出它被黑暗污染的结论。之后,精灵们施了一个高级净化术,魔兽恢复了正常。 当时舒黎还觉得奇怪,为什么精灵国会出现被黑暗污染的魔兽。 据伊利奥分析,那头魔兽不属于精灵国。 也就是说,它可能来自山的另一边。 山的另一边有什么? 是海。 那头魔兽的脚上有蹼,说明会水。 它是一头两栖类的海兽。 如果不刻意翻找记忆,舒黎恐怕想不起净化术的咒语怎么念。 学会冥想后,一切都变得容易了。 他定了定心神,睁开眼睛,肃然地望着母树。 “伟大的光神莱恩特·弗雷斯,我是妖精森林的斯佩瑞恩,请求你命令光之元素凝聚到我身边,为我带来净化污垢,驱逐黑暗,对抗邪恶的光明力量——” 寂静—— 无事发生。 舒黎抬头看看天空,月亮还在云层后面,加上现在是漆黑的夜晚,光之元素都躲起来了吧? 或者,是他的咒语念不对。 净化术是高级魔法,他的改良版咒语不合规格吗? 可是精灵王说过,魔法咒语不拘泥于形式,只要有赞美天神的前缀,后面任意组合。 如果咒语没错,光之元素也充足,魔法施放却失败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等级不够。 魔法学徒相当于刚入伍的新兵,没有功勋和官职,却妄想指挥比自己高级的将士,犹如天方夜谭。 舒黎无奈地对母树说:“抱歉,我不会净化术。” ‘小斯佩瑞……再试一次……我相信你……’ 舒黎叹气:“你相信我没用呀,我不相信我自己。” ‘拜托了……’ 听着可怜兮兮的空灵声音,舒黎心软。“我再试一次,要是还失败,就算了。” 等以后他升级到高级魔法师,再帮它净化吧! 举起魔法杖,对准精灵母树,舒黎做了一个深呼吸,注意力高度集中,脑海里重新构建思维画面。 “伟大的光神莱恩特·弗雷斯,我是妖精森林的斯佩瑞恩,请求你命令光之元素凝聚到我身边,为我带来净化污垢的光明之力,解救被黑暗围困的精灵母树——” 上一句咒语,范围太大,以他微薄的魔力,如水滴扔进海里,微不足道,失败无可厚非。 这次咒语缩小了范围,指定一个目标,应该能提高成功的概率。 舒黎专注地盯视魔法杖前端,当看到一点点汇聚的星光时,心中一喜。 星光越聚越多,旋转成一团大光球,光球光芒四射,照亮了整个庭院。 “呀!” 舒黎没想到自己会搞出这么大的光球,下意识地挥动魔法杖,把光球甩向精灵母树。 光球如闪电般地冲向光秃秃的巨树,接触斑驳的树干时,蓦地炸开了。 “砰——” 舒黎吓了一跳,本能地抬手挡住眼睛,急速后退。 然而,光球爆炸的范围太大了,瞬间将他吞没。 舒黎眼前一白,什么都看不清了,意识昏昏沉沉,身体好像被风吹着飘出去很远。 他心里后悔不已。 果然不该被母树蛊惑几句,就乱帮忙。 这下好了,闯祸了! 光球炸开的声音如雷鸣般,震耳欲聋,整个水晶城堡的精灵都要被吵醒了吧? 但愿精灵王不会责怪他。 呜呜呜—— 他现在该担心的是,会不会被自己的魔法反噬。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逐渐清醒,身体也停止飘飞了,赶紧放下捂眼的手臂,东张西望。 咦? 这里是哪里? 舒黎震惊地发现,自己正卡在某棵树的树杈间,左手提魔法石灯,右手握魔法杖,毫发无伤。 万幸! 舒黎挣扎着从树杈里出来,把魔法石灯塞回储物戒里,捏紧魔法杖。 这里白天,不需要灯了。 不过,身处陌生的环境,绝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他躲在一片树叶后面,仔细打量四周。 这是一棵奇怪的巨树。 形状像百年大榕树,根系发达,深深地扎进泥土里,枝干呈黑紫色,长满了墨绿色的叶子,一颗颗硕大的灰青色果实,缀满枝头。 舒黎仰着脑袋,脖子都发酸了。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棵树,他想起了那幅画着精灵母树原本模样的巨画。 正当他疑惑时,树下传来动静,他迅速低头。 透过树叶的间隙,他看到树下走来两个衣着华丽的……暗精灵! 舒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嫩绿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