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史莱克这个名头,林佳毅的表情稍微有些微妙,而琉希依然愣在一旁,梦红尘只当她是因为同出于史莱克,有些讶异而已。 “林主任。”梦红尘轻巧地来到林佳毅的办公桌前,“我知道您可能有所担心,不过信任一下我带来的人如何?王言老师……真的很好。我敢向您保障,如果这次大赛让王老师来辅助带队,队伍会取得比预想更好的成绩的。” 林佳毅在梦红尘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轻微地点头。红尘兄妹说要决定什么事的时候,除非是镜红尘来亲自阻止,否则大部分都是能直接实现的。 但是,这毕竟是在史莱克的新老师面前。如果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多少有些影响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的自尊: 毕竟上一次大赛,他们可是正面战胜了史莱克学院得到的第一学院名号。 虽然史莱克是残阵,但是有哪个学院能面对史莱克的那个残阵?就马小桃戴钥衡两个人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但是,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解决这两个人用的都是当时的预备队员,这就让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这个冠军的含金量提高了。 好歹能称得上一句现代的第一学院,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要是还对史莱克的人上赶着追求,稍微有那么一点掉价。 但是林佳毅也不打算真的为难人,毕竟,承认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也是继续良性发展的重要理念。 “应聘老师,最好还是走一下正常的流程。”林佳毅稍微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王言几乎是同步地一起扶了一下眼镜。“不然,你的未来新同事会有怨言,对吧?” “当然。”王言点了点头,他当然是有备而来。他不是吃软饭的人,不可能打算依赖梦红尘的关系得到这个职位。 “很好。”林佳毅心底对这个反应很满意,但是表面上依然严肃,“而且,梦小姐可是推荐你当这次大赛的战术指导。王老师,这个考核可不能像普通的老师一样好过,这一点你应该也能理解吧?” 王言再次点了点头,他充满信心。上一次大赛,他其实针对队伍做了很多布置,所以史莱克在残阵且不依靠马小桃和戴钥衡的情况下还能走到八强。至于八强战输给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 他得承认,霍雨浩和赤秋完全是超出常理的存在。 霍雨浩对团战的帮助实在是让任何战术都无法发挥,毕竟你做出任何假动作和遮挡都是毫无意义的,而王言深知这点却无法改变。 那个笑红尘的能力本就特殊,更是在霍雨浩身边得到了质一样的提升。 包括赤秋能替林夕挡那一下马小桃的恐怖黑火,王言是怎么也想不通。在目睹那一幕的时候,他都担心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因为学生战死而来找麻烦了,但林夕和赤秋居然双双活了下来。 梦红尘和王冬的战斗给他的印象也很深。但是,他们的天赋还没到霍雨浩和赤秋的超常程度。要说这个水平的学生,史莱克这个只出怪物的学院当然不缺。 但是还是有东西不一样。至少四年后他再见梦红尘,只觉得这个小姑娘相比上一次大赛,仿佛已经破茧,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 他都不敢想现在的霍雨浩和赤秋是怎样的。 “关于战术指导,这点的考察也很简单。”林佳毅看着他和梦红尘,“你是史莱克上一届的带队老师,我对你还有点印象。那么,你应该也对霍雨浩这个孩子有印象吧?” 王言再次点头:“是的,印象很深。霍雨浩这孩子很优秀。” 林佳毅一挥手:“带着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本次除笑红尘和梦红尘外的正选队员,进行三场对抗。对手是霍雨浩和笑红尘,霍雨浩和梦红尘,霍雨浩和赤秋。三战中有两战坚持三分钟以上,算合格。” 梦红尘听了,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还有我的事儿啊?以及,林主任,你这难道不是为难人吗?雨浩是什么家伙啊……” 林佳毅呵呵一笑:“我们的团队至少是个成熟的魂导师团队。小梦啊,魂导师团体的上限,还是有的。再说了,三分钟而已!要是正选连三分钟都坚持不下来,我都要怀疑我们的教学成果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林佳毅打断了她,随后看向王言,“你有一周时间了解我们的正选队员,并且了解他们使用的全部魂导器。这一周,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负责你的全部餐饮住宿条件,你一分钱都不用掏。” “一周后,开始考察。教学的任务之后再说,大赛比较迫切,你有什么问题吗?” 梦红尘还等着王言说些别的,但王言只是再度颔首:“林主任,我没有问题。只不过,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请讲。” “我想见一下霍雨浩。可以吗?” …… 王言跟在琉希后面,前往霍雨浩在的实验室。 琉希是主动请缨来带路的,林佳毅不懂她为什么这么积极。此时,他们一前一后穿行在实验楼六层安静的走廊里,只能听到脚步声,两人都没有说话。 王言好奇地看着两边实验室的门牌,这对于魂导系发展匮乏的史莱克老师来说,完全是新奇的领域。史莱克根本没有规模这么大,体系如此完善的魂导器教学系统。 这时候,琉希终于说了她的第一句话: “王言老师,您记得上一届史莱克的正选队员吗?” “我当然记得。”王言不解其意,“琉希老师,您有什么问题?” 琉希再次艰难地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她远远看见了轩梓文实验室的门牌,才说了下一句: “您记得那个叫西西的女孩吗?” 这下王言愣住了。因为琉希是日月帝国的老师,他一直认为她说的正选队员,只是指马小桃,戴钥衡与凌落宸三人。毕竟史莱克只上了这三名正选而已。 可是,她居然知道西西…… 那场事故后,西西被死神使者抓走,后者死亡后西西被丢在日月帝国境内,那边传来的消息一直是搜寻无果。距离他们提出请求搜寻,离坠落也有段时间,大家都猜测西西遭遇了不测,比如昏迷中遭遇了野生魂兽。 遭遇野生魂兽这点,哪怕是封号斗罗,在重伤和无意识昏迷中,恐怕都很难脱身了。 最后,史莱克就判定了西西死亡,玄老还带着礼物拜访了斗灵帝国的西西一家,送上慰问,并请求他们不要扩散消息。王言也跟着去了,那时候西西父母的表情很奇怪,王言还没多想,只觉得可能是对女儿的死难以接受。 琉希转过身来,王言看到了这张脸。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张脸看久了,似乎真与那个女孩有些相似。西西是像貌普通到让人看一眼都没有记忆点的女孩,但王言是认真的人,他认真地记了西西的模样。 琉希比西西更漂亮清爽,现在哪怕是玄老来了,也会断定她们不是一个人。然而王言犹豫了: “您知道她……您是她的姐妹吗?抱歉,我才注意到你们很像。” 最后这两个字似乎戳中了琉希心中的什么地方,她的眼中一瞬间泛起水雾。然而,她还是保持了最后的修养,没有让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王老师!”她低呼一声,“我不想瞒您。我就是那个西西,那个你们都以为死了的西西。” 王言愣在原地。 “西西……”他茫然地呢喃一声,随后失态地一个跨步上前,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声音颤抖:“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她悲鸣道,王言感受到手中的肩膀在颤抖。 “太好了……比起问你怎么回事,我想说这太好了。”王言不可置信地摇头又点头,“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你没有比马小桃和戴钥衡差多少。活下来就是最好的,实际上大部分东西都不比生命还重要,其中就包括所谓的学院荣耀。” 昔日痛苦的回忆一直被王言藏在记忆深处,此刻却不可避免地像老电影一样重复播放。 他不知道玄老在日夜酒肉中会不会对那一天有所悔恨,他只知道从那天起,他晚上很少再睡好觉。孩子们的惨叫和鲜血从此刻在了他的心脏上。 “您不问,但是我会说。”琉希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此时她已经整理好了表情。“因为这很重要,也对您理解目前的情况有帮助。” “你说吧。” “我现在的名字是琉希,西西已经是被我抛弃的过去的符号。”她语气中的情绪逐渐平稳,“而这是因为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和明德堂救了我,不仅如此,还给了我新生。您看看这张脸,还有这条手臂。” 说着,她抬起那条仿生手臂。在王言惊诧的眼神中,那条手臂开始环绕电光,蓝紫色的闪电在整条手臂上愈演愈烈,机械的竖纹从肩膀逐步延伸到手腕,强悍的魂力在其中涌动。 王言对魂师的理论再熟悉不过,这一看就不是正常的手臂魂力流动方式。琉希此时是六十九级巅峰,几乎达到魂圣修为,但这样的魂力爆发,如果要在肉身上出现,一般只有魂斗罗才做得到。 但是,其他的答案,他又没有头绪。 “是魂导器。”琉希一甩手,这些光晕就轻易地消散。这一句话点醒了王言,这的确是机械才能有的运作方式。 “魂导仿生技术,日月帝国在这方面做得很好,包括这张脸也用了其中的一部分前沿技术。”她说,“救我的人,也是这项技术的研发者,叫做轩梓文,你喊他轩老师就好。” 她顿了顿:“这个人,也是现在霍雨浩的师兄。你马上就能见到他和霍雨浩,就在前方。” 说着,她率先快步走到一扇金属大门前,掏出一张卡片,在门口王言不认识的黑盒子上刷了一下,随后金属门就向一侧滑开了。 “打扰了,轩老师。”她说,“有人想见见霍雨浩,是梦红尘和林主任引荐来的。” 王言站在外面,他听不清里面的人聊了些什么,他现在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但还是激动与震撼占据了大部分。就在他发愣的时候,门内的交流似乎已经结束了,随后一个黑发的少年从门边探出头来:“这边?” 霍雨浩。王言再次看见了这个孩子,几年不见,他的个子窜得很快,体格也比以前健壮了不少。比起大赛时一看就心事沉重又难脱少年稚气的面庞,现在这张脸更加英俊,棱角分明,带着另一股沉稳可靠的气质。 这样的气质,只能是时间与经验堆出来的,没有哪个天才能天生有这样的本事。 霍雨浩也一眼看见了站在门边的王言。他似乎老了一些,以至于霍雨浩靠着精神力波动确认了一下对方的身份。他听到“梦红尘引荐”的时候就大致猜测到了来者的身份,但是他还是不敢贸然确认。 因为王言变了很多,比起昔日写在脸上的温和认真和自信,此刻的他看起来像遭遇了漫长的打磨,一切一切都藏在了厚厚眼镜下面那双深色的眼睛中。尽管他脱去了风尘仆仆的斗篷,身上穿着整洁的工作服,却依然难掩浑身流浪者的气息。 “王言老师?”霍雨浩冲王言露出一个笑容,“啊,我该说什么……应该是,好久不见?” 王言张开嘴,几秒后又闭上。他欲言又止了几秒,霍雨浩耐心地等待着。可是他最后依然只是挤出了一句: “好久不见,雨浩。” 琉希默默地让开了位置。王言终于上前两步,现在的霍雨浩已经能够和他平视。 “请原谅我想与你寒暄两句。这些年在这边过得如何?” “我很好。”霍雨浩的语气很放松,他试图让气氛松弛一点,让王言也放松下来。“和您见过最后一面之后,虽然又遇到了很多事,但好在我都全部解决了。” “虽然您大老远跑过来,肯定目的不只是和我见一面,但是您想寒暄多少都可以。我全都会奉陪。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人总是对童年重要的记忆印象深刻,您一直是我敬重的老师。” “所以,我们聊聊吧。您呢?这几年您是怎么过的?史莱克那边发生了什么,让您来到这里?这些事我全都很想听。” 王言听着霍雨浩的声音,眼睛有些酸涩。是的,这孩子当然变了。只不过,与大部分像自己一样的人相反,霍雨浩是变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