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白梦露反应过来。 邢红琴已经不顾还没找到的日记,飞快地朝着小屋的大门冲去。 刚刚她们跟着王卿进来的时候,没有关上门。 “那东西跟过来了,快把门关上!” 邢红琴表情恐惧,语调因为过分急促,听上去甚至有些破音。 “什么东西?”白梦露一怔。 “狗!” 然而邢红琴还是晚了一步,那东西已经到门外了。 昏暗的月光下,隐约可见一个不可名状的轮廓,以扭曲怪异的姿势,朝着屋内爬行而来。 “王卿呢?” 眼见关门来不及了,邢红琴下意识地想要寻找王卿。 或许,这种怪物,只有王卿能对付, 小林怯生生地缩在角落里。 刚刚白梦露等人进到书房的时候,她不知道做什么,也不敢离得太远,干脆就在房门口划水。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不知所措。 听到邢红琴的询问,小林如梦方醒,连忙朝着漆黑一片的楼梯口,指了过去。 “王卿刚刚说要上去看看。” 几人看向楼梯。 楼梯格外的黑,似乎所有的光线都无法穿透这份黑暗,落入其中的光,只会被分毫不剩地吞噬殆尽。 那东西越来越近了。 已经有半边身子进了门。 白梦露借着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隐约看见,他浑身上下,无数颤颤巍巍的触须状物。 狗? 白梦露觉得,它更像是某种变异了的,巨大而畸形的海胆。 同样看到了那东西,孟芳扭头再度看向楼梯口。 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们上去!” 明明二楼也不知没有窗户,怎么就感觉这么黑呢? 王卿挠了挠脑袋,不得不再一次打开了自己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 这部手机还是跟外公的信一起被寄到她手上的。 王卿自己的手机,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在她来农场前的几天,就坏了。 那天,她一觉醒来,习惯性地去摸自己枕头边的手机,却摸到了一手的水。 三千块买的国产机,就像是在水里泡了几年了,满满的都是锈,就连背后的电池板都涨地鼓起来了。 幸好还有外公寄来的手机,解了王卿的燃眉之急。 然而,大概外公真的是脑子不清醒了。 只给王卿寄了手机,没寄充电线。 还是这两天管家找了充电线出来,给手机重新充上了电。 王卿这才有手机可用。 也正是因为有手机可以玩了,王卿又过上了熬夜的网瘾少女生活。 借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的光亮,王卿拧开了二楼卧室的房门。 卧室与二楼相似,都是装饰简洁,肉眼可见的,这位前任管家作风简朴。 王卿正要进门,忽然,整栋楼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灰尘扑簌簌地从天花板上落下来。 王卿躲闪不及,被灰尘迷了眼睛。 瞬间,泪水自眼中沁了出来。 王卿只能不住地颤动着眼睑,却怎么也没办将眼里的灰尘眨出来。 与此同时,从外面的楼梯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几声尖叫。 王卿有点慌了。 卧槽!不至于吧,不会是地震了吧? 可是,地震,也不至于震一下就不震了啊。 心里发慌,眼睛又被迷了,看不清路。 王卿只能胡乱地沿着记忆里来时的方向,朝着楼梯处跑去。 随着她的动作,手机后置的手电光摇晃个不停,照进漆黑一片的楼梯中。 黑暗,被瞬间驱散。 白梦露仰头朝着上方看去。 方才还走不到尽头的楼梯,居然只差七八级阶梯,就是出口。 王卿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半阖着一双眼睛,无声地睥睨她们。 虽然她没有说话,神情冷淡。 但是,只消看到她站在那里,瞬间所有的恐惧都消弭无形。 楼梯下,传来几声犬吠。 “汪汪——” 伴随着的,还有犬类呼吸嗅闻时,喷出湿热鼻息的声响。 “快上去!它跟过来了!” 孟芳连忙推了一把白梦露,朝着二楼冲去。 “啊?” 王卿刚准备找个人,帮自己吹一下眼睛里进的灰。 还没来得及出声。 就被前前后后涌上来的四个人,裹挟推搡着,带进了二楼的管家卧室。 最后进来的邢红琴,在关上了门后犹嫌不够,又跟孟芳一起推了一张桌子过来,堵在了门背后。 王卿眼睛被灰尘迷得难以睁开,看也看不清。 再加上二楼光线昏暗,她简直等于瞎子。 “你们在做什么?” 看是不见,听着这叮里咣当的声音,王卿也知道这几个人搞大动作了。 孟芳慌张道:“那东西过来了,要拦住它!” “什么东西?” “狗!”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王卿愣了一下。 不过,马上也就说服自己了。 常言道,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 可是,这个世界上,也不缺怕狗怕得不行的人。 就是比较意外,这四个人,居然都怕狗! 不过,想一想外面那只狗的体型,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就算看不到,房门被撞击得震天响,连带着整栋楼都仿佛在晃动的感觉。 也足以说明,外面的是何等凶悍的大型犬。 这样的狗,大部分人见到,都会害怕的吧? “不是说把狗带去农场主办公室,农场主会处理的吗?”小林惶急地问道。 这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女孩,已经被吓哭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却还是没放弃自救,搬起椅子,堆在门后,想要多阻挡片刻。 孟芳和邢红琴也不复冷静,声音颤抖。 “前提是,你能抓住它,并且将它带去办公室。” 规则第二十九条, 【农场内没有养狗。如果看到狗,请将狗带去农场主的办公室,农场主会处理。】 可是她们四个人,明显没有对抗这条狗的能力。 门已经出现了裂痕。 承受不住几次撞击了。 “撑不住了。” 邢红琴扭头扫过屋内,目光定格在窗户上。 “在那个东西进来之前,我们跳窗逃跑!” “啥?” 一旁揉着眼睛的王卿,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至于吧。 就算怕狗,也不至于要到跳窗逃跑的地步吧? “砰——” 又是一声剧烈的撞击。 没时间了! 邢红琴冲到窗边,推开窗户。 又将铺在床上的床单抽出来,绑在了床脚,抓着床单的另一端就朝着楼下跳去。 她动作迅速,简直称得上训练有素。 甚至没给王卿阻止的机会。 邢红琴安全落地。 屋内的孟芳看向小林和白梦露,“你们先跳,我和王卿断后。” 她和邢红琴两人,一个断后一个接应,早有默契。 “好!” 白梦露和小林也不磨蹭。 抓住了可供缓冲的床单,翻出窗户,朝着楼下跳去。 两人都没有跳楼求生的经验,好在有邢红琴接应,再加上高度只有三米多,两人都只是擦伤了些,并无大碍。 一眨眼,屋里三个人已经全部跳窗跑了。 王卿揉着眼睛,灰尘还在眼睛里,令她眼泪流个不停,就是睁不开。 孟芳将最后一个自己推得动的柜子,用力地推到了门后挡住,抬头看向王卿。 “您先跳!” 她推着王卿往窗边走。 眼看孟芳是真的想让自己跳窗。 王卿也顾不上揉眼睛了,连忙摇头。 “啊不不不,我就不跳了,我又不怕狗。” 孟芳愣住了。 没想到,王卿居然会将逃跑的机会让给自己。 毕竟,这种时候,谁最后走,就最危险。 只是这个愣神的功夫, “砰”的巨响,门被撞开了一个大洞,那东西的脑袋已经探了进来。 舌头滴着涎液,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孟芳猛地回过神来。 已经没有时间推让,她深深地看了王卿一眼。 “好,我跳。” 孟芳熟练地抓住了床单,正要跳下去,忽然就看到了窗边桌上的笔记本。 来不及多想,孟芳一把将笔记本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朝着外面跳了下去。 也在她纵身跃下的一瞬间。 狗,彻底撞破了门。 那些堆在门后,用以阻拦的杂物,摧枯拉朽地被它撞飞开去,散架一地。 王卿还是没能揉出眼睛里的灰尘。 听到动静,本能的抬头。 瞬间,大片的阴影盖住了她。 “咚——” 王卿被扑倒在了地上。 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以及足以盖住自己整个人的庞大身躯。 无一不昭示着,这是一条大型犬。 就是这手感—— 看不见,凭借着本能,王卿撸了一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狗。 毛可真是厚啊,但是怎么像是打结了? 一绺一绺的,又粗又硬。 这是多久没洗过澡了? 忽然,一团温热腥臭的水液滴下,落在了王卿脸上。 淦! 不会是口水吧? 王卿顿时受不了。 也不管眼睛被迷住了,泪水往外溢出个不停,什么也看不清。 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个大逼斗,狠狠扇在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狗脸上。 “嗷嗷……呜汪汪汪!!!” 从一楼往二楼看,只能瞧见被打开了的窗口黑洞洞的。 但,仅仅只是听见尖锐变调的狗吠声。 就已经可以猜测出,王卿与那个怪物的搏斗,究竟是如何激烈了。 孟芳阖了一下眼睛,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苍白的脸上神情复杂。 再睁开眼的时候,眸底一片冷静果决。 “我们走!”孟芳说。 白梦露讶然地睁大了眼睛,看向二楼,“可是王卿还在里面——”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邢红琴打断了。 “她特意留下来断后,为了给我们拖延时间,你难道想让她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当然不能。 白梦露听着从二楼传出的那些激烈响动,咬住了唇瓣。 “走!”她伸手一把拉起小林,跟着孟芳和邢红琴离开了。 这一晚的收获不小。 回到宿舍后,孟芳抽出了始终被自己塞在怀里的笔记本。 是跳窗的那一瞬间,她从卧室里带走的。 翻开之后,惊喜地发现,正是自己和邢红琴在书房寻找良久,却怎么也没找到的日记。 【七月廿二,阴 或许我想错了。 少爷比我想象的还要在乎那位笔友,这究竟是福,亦或是祸? 算了,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遵照老爷的吩咐,好好照顾少爷。】 【七月廿五,晴 少爷今天居然向女仆要镜子。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不是已经很久不照镜子了吗? 不过,愿意看医生总归是好的。】 【七月廿六,晴 医生请来了。 诊治的结果似乎不容乐观。 少爷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很久。】 【七月三十,晴 居然是这样的治疗方法。 算了,只要少爷能够开心起来就好。 其余的事,我会帮忙处理干净。】 【八月廿九,晴 不知道少爷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腌臜手段。 也罢,难得少爷愿意了解家里的生意,我应当支持他才是。 倘若真的伤天害理,那就报应在我一个人身上好了。】 【九月十五,小雨 依照少爷吩咐的去做了,没出什么意外。 最近家里银钱开销的确有些吃紧。 少爷的治疗,可千万不能落下。】 【腊月初三,雪 天越发冷了,少爷还是不愿意生炭烤火。 看来那件事,依旧是少爷心里的阴霾。 最近的生意却不错,少爷提出的方法,节省了大笔雇佣人工的开销。】 【腊月廿九,大雪 快过年了,少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书柜里书越发多了,至少可以算是少爷的新爱好。 希望在书柜被书堆满之前,少爷的病可以痊愈。】 【正月初三,晴 真晦气,新春时候,居然有记者上门采访。 是谁将我们农场里的情况暴露出去的!】 日记的内容就写到了这里,笔记本后面是一片空白。 倒是前面,有一页内容被撕掉了。 白梦露盯着日记看了几秒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张来。 往笔记本上一拼,严丝合缝。 正是之前从漆黑男人身上掉下来的那张。 至此,白梦露已经能推测出,这个农场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只是,还有一个谜题。 白梦露看向了孟芳宿舍里的大衣柜。 一步步走过去,停在了衣柜前。 孟芳一惊,立即就想阻止白梦露打开衣柜。 却被邢红琴拉住。 邢红琴朝着孟芳摇了摇头。 只是,白梦露却没有如孟芳想象的那般,打开衣柜。 她低下头,看向被自己抱在怀里的那一沓纸。 是她从旧屋的书房里带出来的包身契。 一张张,满是黑字,落款是红圈与手印。 白梦露从包身契中抽出一张。 这一张,落款是写了名字的。 将这张纸,从衣柜的缝隙里,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