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根底下,依惯例,罗水莲和夏桐会把地里的菜集中拔一批,搭着村子里去山上买年货卖年货的车,把菜运到山上卖。 井冈山虽然是个山城,可毕竟是个城市,年货比起乡下来说,还是要齐全些。菜就不一样了,山上种菜的人家少,家家户户过年都会忙着买一堆的青蒜、萝卜、香芹等,留在家里招待客人,亲戚们之间过年是要相互拜年留客吃饭的。这样,菜的需求量就比平时大了很多,也能卖个好价。所以,罗水莲和夏桐才会选择来山上卖一两天菜,就便,夏桐和夏樟还要去关家看看,送点东西过去。 这不,这天刚二十六,老舅公的儿子罗发根便过来招呼夏桐和罗水莲了,他今天要去山上送趟货,顺便把夏桐和罗水莲捎过去。罗发根虽然和夏家走得不近,可是,毕竟罗水莲是他唯一的姑姑,加上他是因为接手了夏桐父亲手里的餐馆才有的今天,所以,多少还会念一分旧情,顺手的人情会做,偶尔出点力也行,就是在钱上不吃亏。 夏桐和夏樟把一筐筐的菜抬上了车,罗水莲手里吃力拎着只火腿出来,另一只手还提了一篮子鸡蛋,夏桐忙接了过来,突然想到她替外公外婆织的帽子和围巾,又忙着进屋取一趟。 “姑,你又给关家送火腿,这都多少年了,有什么用?他们不是还不认这姐弟两个?”罗发根为自己的姑姑抱不平,说到底,还是心疼罗水莲命苦。 “认不认都这回事,是我夏家的骨肉,人家不该我们的,是我们欠人家。”罗水莲仍是那套话,罗发根也就不再劝了。 到了山上,罗发根把罗水莲放在了农贸市场,便把夏桐和夏樟送到了疗养院大门口。罗发根也知道,夏桐他们进去的时间不会太长,直接在外面等着。 每次,他看着这疗养院的大门,心里都是满心的羡慕外加愤恨,羡慕的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住在这里面?愤恨的是要是夏桐的外公外婆能稍微提携下夏桐他们。夏家今日也不会如此凄惨,罗水莲也不至于这么大年岁还如此操劳。 罗发根身上有农民天生的自卑和对权势的敬畏,所以,他从不走进这大门,每次都是在外头看着。反正知道夏桐也进不去关家的大门。 这次,夏桐依旧没能进去关家大门,夏桐的心里有小小的遗憾。其实,她真的很想亲自替外婆把帽子围巾戴上,想替自己的妈妈尽一份孝心。 “周姨,我外公外婆这半年怎么样?” “秋天的时候还行,一到冬天,这天也不好,一天到晚总落雨,你外婆不能出来走走。时间长了就烦躁不安,这带她出来吧,又怕淋了雨。着了凉,反而不好。你外公一到年底,就心情不好。你也知道,他在盼着你舅舅他们呢。所以,我也就不去告诉他你们来了,省得招惹他发病。”周姨每次看着夏桐,总是叹气,多好小姑娘,关家怎么就不认呢? “我舅舅和大姨他们今年回来过年吗?”夏桐问。 “还不晓得,你舅舅每年回来也是赶三十的晚饭,住不了五六天就走,今年谁知道呢?” “中秋和国庆他们没回家吗?”夏桐想知道,舅舅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北京念书。 “你舅舅国庆时一人回来住了几天,你大姨是在暑假你来后一家子回来住了几天。” 那舅舅应该知道自己在北京念书,还是不想见自己,夏桐的心里仍是止不住稍稍有些失落。 “我舅舅在北京,很忙吗?”夏桐本来想问舅舅是做什么工作的,想想又把话吞了回去,打听舅舅做什么的,好像有想高攀的嫌疑,尽管那是自己的亲舅舅,夏桐也不想给对方一个不良的印象,虽然夏桐并没有这意思。 “好像蛮忙的,回来电话也是不停,单位里事多。对了,你那个表哥在上大学,暑假时带了一伙同学来山上玩了几天,就是你大姨他们在的时候,你大姨家的表姐也是跟你一样,今年考上的大学,听说也在北京。” “啊,表姐怎么没在上海念大学?” “这个就不清楚了,他们在家里呆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走了,你外公给了你表姐一万块钱买礼物,说是要什么手机和电脑,我也不大懂。”周姨替夏桐可惜,夏桐明明是缺钱的,给她一万块,居然还没要。最不缺钱的反而吵着要老人送份大礼。 夏桐根本就没见过所谓的表哥表姐,连表姐姓什么夏桐都不知道,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关家的人性情冷漠夏桐是领教了,这么多年,愣是没有人想起夏桐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