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唐昀这个当陛下的降下恩典,可唐昀连张嫔都不理会的,又岂会在意吴美人。 “皇贵妃娘娘!” 是张嫔迎了出来。 她也是一身素衣,看样子,是听了通传从后头吴美人那来的。 她显然没料到顾青昭会屈尊迂贵亲自来茯苓宫,快步走到两人跟前福身行礼,“娘娘金安,良妃娘娘万福。” 顾青昭淡淡应了一声,“我来看看吴美人。” 张嫔自然不会脸大到以为皇贵妃是为自己而来,可听到她是因为吴美人之丧才来,便更震惊几分。 可眼下她顾不得惊讶,忙请两位妃往里头去。 走近吴美人住了六年的茯苓宫后东配殿,才晓得这里有多逼仄。 原本茯苓宫就是个不大好的宫室了,更别提是茯苓宫里头较次的居所,眼下明间里除了放置棺椁外,还有许多旁规制内的东西要摆置,便更显得狭小了。 吴美人早就身子不好,寿材是一早就备好了的。 张嫔见她蹙眉,颇有些难为情道:“这后东配殿到底是小了些。” 顾青昭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只叫绯紫拿来了香线,亲自为她上了注香。 白良妃与吴美人也曾有过同院而居的情分,上完香退回来时,叹息道:“这才第九日,眼瞧着苦尽甘来了……” 顾青昭看着吴美人的牌位失神。 美人吴氏嫣然,十六岁进王府,如今整好二十五岁。 九年光阴,九日美人。 顾青昭走后,六尚二十四司都有人来。 原本只是一个美人的丧事,不大要紧。可皇贵妃因她来那么一遭,便说明此人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丧仪自然也不能太简单。 晚上唐昀过来,顾青昭与她说起此事。 “吴美人自入王府,端庄规矩,从无逾越之处。陛下可能降下恩典?” 唐昀沉默了会子,到底有些触动。 不算裴氏和姜氏这因罪而亡的两人,他的后妃里头,这还是登基之后头一个没的。 算起来资历也很是不浅,他为储君那年,两河灾情时,其父还有许多功劳。 想及此,唐昀开口,“那就以婕妤之礼入葬吧。叫内侍省和六尚二十四司妥善安排。” 出殡那日,顾青昭没去。 她的身份,若是做得太过,反而不好了。 不过白良妃去了,李嫔也到了场,本不打算出席的嫔主及嫔主以下后妃,便都势必要去送别一场。 如此下来,到底不叫她死后太凄凉。 等所有与吴美人有关的影儿完全在后宫消散时,也不过十月初。 先是太后生辰,后又是李甫大婚,宫里宫外,怎么都是喜气洋洋的。 顾青昭却没来由地心慌。 这日是初九,常尚服亲自奉来她的册封礼服。 “这是依照娘娘身量再改良过的,娘娘可要换上试试?” 因为顾青昭腰线太纤细,册封礼服又有很多套,少不得便要一一试过又改。 尚服局因为唐昀的口谕,更是格外尽心,但凡有一处不合适,便都要拿回去改过。 顾青昭摆了摆手,“不必了。从栾青山回来便改过不下五次了,如今既是最终款式,便就这样吧。” 绯紫向前接过礼服,递交给红韶,红韶则转身进了内殿查看。 虽然顾青昭是不试穿了,可底下人还是要检查多遍,以确保无虞的。 送走常尚服,绯紫回来见她一手撑在矮榻上沉思,终于忍不住询问,“主子今日是怎么了?总瞧着没有精神。可是哪里不舒服,是否要请医师来瞧一瞧?” 顾青昭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闻言红韶想了想,笑道:“六日后就是册封礼了,主子是不是紧张呢?” 女子这一生,能到这样的地位实在是显赫又惊人,无论落在谁身上,或许总归是要慌一慌的。 顾青昭倒并不觉得自己紧张,只是蒋忠祥也曾说,人的情绪状态,有时候自己是察觉不到的,但会反应在精神头上。 她垂眉,“或许吧。” 与此同时,凤鸾宫内,皎月才从外头回来,迎面碰上沈美人。 屈膝下去时,沈美人看了她一眼,而后目不斜视地走了。 皎月看了看手里的账册,眸光微蹙。 进内殿时,便见齐渺正在和底下侍女轻声说着什么话,见皎月进来,她便止住了话头,吩咐那侍女,“你先出去吧。” 那侍女躬身退下,到皎月跟前时,又问了一声好才下去。 上头齐贵妃看了过来,“姑姑回来了。有劳姑姑替我拿回这账册,若是要别人去拿,我还不放心呢。” 皎月到凤鸾宫后,待遇自是不差的。 就像这管宫账册的要紧事,便是叫她去的。 齐贵妃平素也常请教皎月关于掌宫的事情,皎月想到她要协助皇贵妃,自然是倾囊相授。素日里也常帮她理着这些事情。 可时至今日,皎月若是再察觉不出什么不对来,她也算白跟了太后多年。 她将手中的账册递给一旁的侍女,向前几步,接替冬夏的位置要给齐贵妃按肩膀。 齐渺忙要推脱,可皎月已经走到她身后,用眼神示意了冬夏。 冬夏会意,领着一众侍女就出去了。 看着关上的殿门,齐渺心下微颤,面上强装镇定,“姑姑是有什么话想与我说吗?” 皎月手下力度适中地为她按着肩膀,温和嗓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失望,“贵妃娘娘还记不记得奴婢从栾青山回来后与您说过的话。” 闻言齐渺垂眉,“记得。” “姑姑让我尽心教养翊儿,辅佐皇贵妃。” 皎月手中活计未停,嗓音微冷,“沈美人,其心叵测。永清伯府,更难为亲。娘娘何以又要将自己陷进去。” 闻言,齐渺瞳孔骤缩,手心也下意识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