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七年,元日大典。 新后册立,因此前后位空悬,如今的新后,也是元后嫡后,大婚之礼由宗正寺、礼部、鸿胪寺及内侍省六尚二十四司等郑重相待,于龙凤呈祥正殿行拜堂礼。 景安帝爱重嫡妻,特令大赦天下! 又册立皇后之长子——皇三子泽为皇太子,次子唐逍与幼子唐遥为一品亲王,以示贵重。 经由一年的休养和贸易往来,大邕朝国力空前之雄厚,威势震慑四海! 大婚当日,各国皆遣使臣上礼庆贺,景安帝携后顾氏青昭于宣政殿接受各国使臣及百官朝拜。 席间,帝后恩爱无匹,羡煞众人。 大邕帝后之情深,为当世所称道。 二月春花开遍,京城各处皆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京郊铜锣街纪府,一早便有喜鹊跳跃枝头,鸣唱个不停。 “似锦,似锦!”兄嫂满面笑容地来告诉她,“世子来寻您了!” 纪似锦正临镜梳妆,闻言羞红了脸,“我听见了。” 顾青昭封后之后,父亲顾玄受封为奉恩公,兄长顾青礼则为奉恩国公府世子。 顾氏一跃成为京中顶级门阀。 京中企图与顾家结亲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荣安县主顾青影已然定下隋国公世子,王佑的身份和手段叫有心之人望而却步,人们只好将心思打向顾青礼。 与顾家世子订亲的只是一介医女,并无什么家世背景,仅剩的至亲兄长,也只是医师罢了,京中自以为家世不错的人并不将这定亲看在眼里,一门心思想要将女儿或妹子嫁入国公府为妻,或塞入府邸为妾。 京中人的企图纪家人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顾家上下并未有半点疑虑,就连从前颇有些心思不定的国公夫人也发了话。 原话是这样的: “我家长子定了亲了,更无半点要纳妾的心思。未来儿媳是位极贤惠又聪颖的姑娘,我只盼着礼儿早些将其迎入门,好放手中馈,做个享清福的老太太。” 昨儿顾夫人才打发完那些人,今儿一大早的,顾青礼就来了纪府见人。 她如何能不高兴。 一番梳妆打扮之后到前厅,彼时未来夫婿正与哥哥说话。 一见她来,顾青礼就笑着起身,拱手辞别大舅哥和大舅嫂。 纪程笑意盈盈地看着登对无比的两人,欣慰得紧,“今儿是花朝节,好好去玩一玩吧。只是外头兴许人多,行走要小心些。” “兄嫂放心,青礼必定会好生照顾好似锦。” 语罢,他堂而皇之地牵起纪似锦的手,格外细致小心地到府门前,又亲自先扶了未婚妻子上马车,这才紧随其后,上了马车。 这张扬的,生怕别人看不见一般。 廊檐下送别两人的纪程夫妇俩却齐齐笑弯了眉眼。 “青礼这是给似锦正名呢,如此一来,也没人敢不把顾纪两家的婚事放在眼里了。” 纪夫人笑着慨叹,“之前我还怕顾家家大业大,会嫌弃咱们府邸呢。如今顾家大姑娘都当了皇后了,顾家又升了国公府,却比从前更多了妥当体贴。” 她颇觉扬眉吐气,“也叫那些仗势欺人的势力眼儿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豪门。” 顾家这么显赫了尚且不嫌弃他们这样的白身之家,那些半吊子的家族,倒上蹿下跳个不停。 纪程何尝不觉得脸上有光呢,“皇后娘娘厚德,顾家人也尽循仁善之道,这样的家族,方能长盛不衰。” 夫妻俩笑着手挽手地复又进了门。 “方才青礼来与我说,太医署要拔擢民间医师,我也想去瞧瞧。” “夫君不是说,不愿为官吗?” 此前在渝州时,他也是有机会做官的,只是他推拒了。 可如今,纪程想通了。 “前年渝州和相州死了不少人,其中有不少是因灾后染病而亡。我虽有济世之心,可再如何忙碌,也只能救助少数人而已。太医署掌令天下重疾诊治,灾时最是能同尚药局一起发挥作用救助百姓。我心向往之。” 纪夫人听后很是支持,“怎样都好,只要你觉得心中安定欢喜。” 纪夫人不是医师,也不会抓药看病。 可她从来不会阻拦丈夫正确的决定,更数十年如一日,体贴夫君,照顾儿女和妹妹。 成婚多年,两人一向有商有量,从未红过脸。 纪程闻言,心暖之余,不免有些亏欠。 他拉着夫人的手,道:“今日我还是得去医馆。” 来京城后,他的医术配上顾青礼的运作,纪氏医馆也算小有盛名,平日里要接待的患者不少。今日又正逢花朝节,每逢节日,医馆患者总要多些,他也不敢随意走开了。 纪夫人十分理解,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吗?一早我就将你的医药箱子备好了。” 说着她将给他收拾好的医药箱子提过来,笑盈盈递给他,“还是老规矩,我跟你去医馆。你看病,我就陪病人聊聊天。” 医馆里的患者,因病症之故往往情绪焦躁,而这并不利于诊看。 “我虽然不会医术,可我陪他们说说话,舒缓心情是可以的。” 纪程莞尔,“多谢夫人了,每每有夫人在,患者们情绪便稳定不少。为夫诊脉行针,也要轻松许多。若无夫人,医馆只怕生意要凋零的。” “你少哄我了。”纪夫人嗔着轻轻推他一下。 话虽如此,可笑容却是做不得假的。 患难与共,相互扶持,便如他们两人这样了。 爽朗春风拂过,纪宅前的杏花树梢枝头微微颤动,娇花朵朵翩跹而下,和着和煦微风,便好似下了一场极尽缠绵的花雨。 花瓣儿缓缓落下,撩动发梢。 纪夫人惊喜地回头,“夫君,快看!杏花雨!” 纪程驻足,顺着她的视线去看,而后低眉浅笑。 轻轻为她拂去发髻上的杏花瓣。 “看见了,”他称赞道:“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