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逍给谢酒准备了六个人。 李盛将其余五人带到谢酒面前时,谢酒视线落在其中一人脸上,瞳孔骤然一缩,但很快她神色恢复如常。 她对六人道,“我很感激王爷为我思虑周全,将你们送到我身边,用心为我办事的,我自是不会亏待,但我也知,跟着王爷你们会更有前途。” 她转向顾逍,浅笑道,“王爷,我想让他们再选一次,若他们选择留在王爷身边也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也请王爷别因此责怪他们,好吗?” 顾逍颔首,“允了。” 虽然他下令,暗卫不能不从,但自愿和奉命自是区别甚大。 谢酒笑笑,继续道,“若愿跟着我的,往后就必须是我的人,从此以后只听我的命令,只是我的随从,与逍王府无关,你们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李盛最先站出来,“属下愿追随谢姑娘。” 他的天职就是服从王爷的命令,王爷让他跟着谢酒,他就是谢酒的人。 且他在流放区比旁人更知晓谢酒的事,尤其是她收服陆家和收拾曹首辅父子的事令他佩服。 而后另几人也站出来,“属下也愿意。” 谢酒眯了眯眼,“你们可想好了,一旦我收下你们,你们就再无反悔的余地,否则我便视你们为背叛,背叛我者……” 她略作停顿,一字一句森冷彻骨道,“死~无~全~尸。” 顾逍略带审视的目光看向谢酒,当着他的面重申这些,倒是磊落。 只是以她往日的性子,应是会以实际行动征服他们,而非言语上的恐吓。 他拧着眉听谢酒又重复道,“我再申明一下,将来跟了我就不能再与逍王府有任何瓜葛,我对你们的安排也不在玉幽关,你们可再想想,这是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她今日啰嗦的反常。 顾逍漆黑眼眸落在谢酒身上,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帮她一把,或许她是真的不懂要如何御下。 同时他回想起,自己曾说自己不是她的爹,无须事事为她操心。 他猛然心惊,他向来淡漠清冷无牵无挂,怎么在谢酒身上一再地打破规矩。 顾逍沉思几息,他是不是把谢酒当孩子养了,所以才这般不放心,事事想为她操劳。 可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因为她看到谢酒一张一合说着什么的小嘴,红润饱满,他曾同它有过亲密无比的举动,它能勾起他的渴望。 他是把她当成女人的,绝非孩子。 他在心里做出了定论,便见谢酒猛地拔出莫弃手中的剑,架在了一个叫陈丛的脖子上。 他留意到谢酒最后一次给六人选择机会时,陈丛一人选择了留在逍王府。 “谢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陈丛不解,“你说过能理解我们的选择的,不能因为我选择了留在王爷身边,您就对我动手啊。” 谢酒则没有回他的话,眉眼森冷的问道,“说,是谁派你到王爷身边的。” 这突然而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同时又有些愤怒。 和陈丛要好的另一暗卫道,“谢姑娘,陈丛与我同时被王爷收留,我们跟着王爷多年,您不能因为他没选择您,而出口污蔑他。 属下本是真心愿意追随姑娘的,可您这样言出无信,属下心中惶恐。” 谢酒则清浅一笑,“刀能落他脖子上,自是有他的原因,陈丛,你应该也听说过我在陆家活拆过一人,今日我便在你身上试试。” “王爷,求您救救属下,属下不懂谢姑娘是何意思,属下只是想继续跟着王爷,不知谢酒姑娘为何要这般小气量。”陈丛求救,同时给谢酒上眼药道。 “王爷,请您为陈丛主持公道。”另几人也纷纷跪下,先前分明是谢酒自己一再让他们选择的。 陈丛按本心选了,她又无容人之量。 真跟了这样的主子,保不准谢酒的刀下一刻会不会落到自己脖子上。 “可有依据?”顾逍问的是谢酒。 谢酒眸光清正看向他,“请王爷信我,我不会胡乱冤枉你的人。” 她将你字咬得极重。 顾逍对上谢酒亮泽坚定的双眸,想起她今日的异常,略作沉思后他轻轻颔首,神情淡漠地看着这一切。 “王爷。”这次连李盛和莫离都出声了,兄弟无故被谢酒怀疑,王爷却未有表示,很令人心寒啊。 甚至有人生出王爷被美色迷惑的担忧来,看向谢酒的目光透着丝丝嫌恶,仿若看一个妖媚惑主的祸水般。 谢酒淡淡道,“你们别急着替他叫冤,等拆他半副身骨,他若不说,我便拆了他全身骨头,若还不说,那我只能去挖他程家祖坟了。” 陈丛在听到这句话时,猛然抬头,“你是谁?” 为何会知晓他本姓程,这姓他太久没用,久到连他自己都险些要忘记了,可谢酒却知道,陈丛再难镇定。 谢酒却不搭理他,看向莫弃,“莫弃,帮我找把砍刀和斧头来。” 这是拆骨用的工具,莫弃转身就去。 众人这次都不做声了,陈丛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他们心底是震惊的,又有些迷糊。 和他们一起长大的陈丛竟有问题,可他们都不曾发现的,谢酒又是如何察觉的? 陈丛心里此时也是疑虑重重,他固执地重复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被指使混到王爷身边,这些年王爷待他不薄,他并不想做出背叛王爷的事,可他有自己的软肋。 谢酒既然知晓他的身份,那是否也清楚他的软肋,他生出一丝期许。 谢酒紧了紧架在陈丛脖子上的剑,她猜对了。 前世,她生下女儿不久,隔壁搬来了一个姓程的男子,比邻住了几年,两人极少说话,但女儿在院中时,他时常会坐在墙头逗弄女儿,偶尔还会给她买一些小玩件。 他第一次主动找她说话,是提醒她女儿是被李文泽害死的,第二次,则是她被捕入狱那日,他背着包裹,低声说了句,“抱歉。” 谢酒以为他说的抱歉,是未能阻止李文泽害女儿。 直到霓凰告诉她,顾逍安排了人在江南护她,可那人却被霓凰收买,时常编造她和李文泽的恩爱日常,汇报给顾逍。 那时,她想他的抱歉不只是对女儿的死,还有他对顾逍的背叛。 那人便是眼前的陈丛。 暗卫认主的第一日起便被灌输誓死效忠主子的理念,与主子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陈丛前世能被霓凰收买,谢酒猜他极大可能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是顾逍的人。 她刚刚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重申,跟着她,将来与逍王,与逍王府无关联,但顾逍已下令将他送给自己,为了不暴露他也只得先服从命令。 所以她直言再给他们重新选择的机会,并表示尊重他们的选择,且让顾逍当着他们的面允诺不会责怪他们。 若陈丛是带着目的来到顾逍身边,必定是要继续呆在顾逍身边才有可能完成任务,若他还是选择了跟着自己,说明他并非别人安插在顾逍身边的棋子,而是到了江南后才被收买的。 这比前者更可怕,一个能被收买的暗卫,她怎能让他继续跟在顾逍身边。 结果是,他选择了留在逍王府。 谢酒又用程家祖坟试探他,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人目的不纯时才会连祖宗给的姓氏都不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