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送到谢酒这里时,她刚和大家一起吃完了烧烤,在房里换夜行衣。 “蛇终于要出洞了。”她唇角微翘,吩咐清秋道,“让苏梦娇将那个真假郡主的故事,再加印,多雇些乞儿走街串巷地将故事宣传开。” 清秋领命下去,谢酒换好衣裳出屋。 顾逍正等在门外,她将消息的事告知于他,道,“阿逍,程丛那边你也派人暗处盯着些。” 回京后,她让程丛又回到了逍王府,佯装从新获得逍王信任。 若按她先前的猜测,对方安插程丛的目的,是不想顾逍娶霓凰的话,现在顾逍回京娶妻的消息已经传开,程丛这个棋子应该要被启动了。 虽说程丛一直表现得很忠心,但派个人暗处盯着,她更安心些。 毕竟,程丛还有个妹妹在对方手里。 顾逍懂她意思,应了声好,便揽着她的腰往永宁侯府去。 永宁侯府里。 杨凡白日吼了蔡氏后,便一直将自己闷在屋里,连着午饭晚饭两顿没吃。 也无人来管他。 在流放区后面那段困苦的日子里,他落下一个毛病,饿不得。 一旦饿着了,头就晕得厉害,手也会跟着颤抖,心慌的肚里好像瞬间能吃下一头牛。 今日发生这样多的事,心里是没有一点胃口的,但身体却是诚实的,他熬到了天黑,打算去灶房寻点东西吃时。 便见一个下人打扮的人提着食盒过来,那下人见到他,满是担忧道,“大少爷,小的听说您午饭也没吃,便拿了些吃食过来,您多少吃点,可别饿坏了身子。” 杨凡认出那下人,曾在他们侯府做事的,侯府被抄后下人被发卖,这次他们赦免回京,父亲又寻了几个旧人回来,这人就是其一。 他不愿在下人面前露出窘态,沉着脸道,“知道了,出去。” 那下人却当他是闹情绪,不肯吃东西,苦口婆心道,“大少爷,小的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这身体是自己的,如今府里这情况,您一切都还得靠自己。 小的能理解您的心情,若是小的遇上这些事,小的也气也恼,这本来好好的前程,就这样被搅黄了,可是,哎,大少爷啊,如今还有饭吃,您还是赶紧吃吧,哎……”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凡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蹙紧了眉,“你知道些什么?” 下人忙道,“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快些吃饭吧。” 说罢,他就要起身离开。 杨凡忙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说,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下人似是很惶恐,“大少爷,您不能这样对我啊,我本是心疼您饿着肚子,好心给您送饭,有些话小的说出来就没命了啊,您就放小的离开吧。” 杨凡愈加肯定他知晓些什么,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了祖母不肯说的事,阴狠道,“你若不说,本公子现在就打杀了你。” “大少爷,饶命啊。”下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杨凡又道,“若你说了,本公子绝不亏待你,侯府眼下情况不好,但终究是侯爵之家,不是那么容易倒的,将来你跟在本公子身边,少不了你的好处。” 下人似是有些心动,他试探性问道,“若我告诉您了,您绝不能告诉老夫人,是我同您说的。” 杨凡心里一跳,果然和祖母有关,他忙点头应承。 那下人这才开口道,“小的无意中听到四少夫人,哦,不,就是那谢酒和老夫人的话,谢酒说,说……” “你快说。” 下人咬了咬牙,道,“谢酒说,老夫人当年嫁给老侯爷时,洞房花烛夜,入洞房的是老老侯爷,也就是老夫人的公公。” “扑通。”杨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儿子儿媳成婚,公公代替儿子做了新郎! 下人也不扶他了,索性坐在他身边,继续道,“这还不是吓人的,吓人的是这一切还是老侯爷安排的,为的就是拿住老老侯爷的把柄,好让他将那爵位传给他。 老老侯爷被儿子拿了把柄,自是只能如他的愿,将爵位传给他,但是老夫人得继续陪他,老侯爷承了爵,老夫人就是侯夫人,所以也半推半就的,听闻荒唐的时候,父子两人一起……” 下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谢酒说,侯爷,也就是您的父亲,也不知究竟是老老侯爷的孩子,还是老侯爷的孩子,老夫人没反驳,想来谢酒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杨凡在心里咆哮,怪不得祖母会给谢酒放妻书,怪不得父亲如何问,祖母都不肯说,这要如何说的出口,一女同伺父子二人,还三人同戏,连儿子是谁的都不知道。 这样荒唐的事情传出去,皇上和百官如何还容得下父亲这个永宁侯。 他猛地抬眸看向那下人,眼中杀意尽显。 这事绝不能传出去! 下人吓得忙往后退,嘴里道,“大少爷,我绝不会对旁人多说一个字,您便是杀我也没用啊,谢酒她知道,您总不可能杀了谢酒,还有老夫人。” 杨凡脚步顿住,是啊,他眼下是没有能力杀谢酒的。 他突然想起,谢酒临走前,祖母让她将人交给她,谢酒说那人已经被祖母亲手勒死,想必是知晓祖母秘密的证人。 祖母便恼谢酒骗她。 谢酒骗祖母? 那就是说,谢酒虽知道这件事,但是并没有证据。 也是,几十年前的事,如何能有证据。 那,若是祖母没了,谢酒再说这事就是对死人不敬,就没了意义。 “把食盒拿过来。”他突然对下人道。 下人想到他刚刚想杀自己灭口,略一迟疑,还是将食盒放到了他身边,然后快速退开,惊慌道,“大少爷,您慢慢吃,我先走了。” 转身之际,唇角便勾起一抹笑,谢姑娘吩咐的任务完成了,他可以去领赏了。 杨凡也不起身,直接坐在地上就将食盒打开了。 他的手已经抖得很厉害,也等不及用筷子,一手抓着馒头,一手撕下一只鸡腿,拼命往嘴里塞,好似要用这吃食给自己打气般。 谢酒和顾逍直接潜入了永宁侯府蔡氏的院子,却并不见蔡氏的人。 一直盯着侯府的暗卫现身将他们带去了正厅,原来,杨老大离开后,再也没回过正厅,胡氏更是躲在自己的屋里不敢出来,蔡氏就这样一直枯坐着。 家里剩的几个男仆,见她不语,也不敢主动提出要送她回房,便在天黑后给她点了一盏灯。 蔡氏好似入定了般,直到谢酒出现,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渐渐地眼里有了惊恐,“你们还来做什么?” 谢酒淡笑,“放妻书已写,自是要让你继续中风。” 否则,稍后杨凡怎能顺利杀了祖母呢。 不杀人又如何入狱呢。 看着谢酒指尖闪着的寒光,蔡氏打了个寒战,她不能再变成从前那样,自己对谢酒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她不会同在玉幽关时一般保自己的命。 儿子孙子是指望不上的,她再中风只能烂在床上。 她摇头,“你不要动我,你不能动我,这是京城,天子脚下……” 然而谢酒一步步靠近,似乎没有停留。 蔡氏不敢喊,生怕惹急谢酒直接杀了她,忙道,“我告诉你一件秘事,你就饶过我如何?” 谢酒脚步一顿,似是考虑了片刻,而后道,“好。” 等蔡氏说完,她手中银针却没有丝毫迟疑地刺进了蔡氏身体里,完事后,谢酒淡笑,“我向来只对人讲信用,可惜你不是。” 蔡氏口鼻眼歪地瘫在椅子上,看着谢酒执着顾逍的手施施然离开。 她愤怒恐惧中,不合时宜地想起,她还没来得及问,谢酒是如何知晓她当年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