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柒举起手中酒坛,在顾逍手中的酒坛上轻轻碰了下,“逍兄,恭喜你。” “谢谢。”顾逍牵唇,仰头喝了一口,问道,“寻我可是有事?” 辽东王府的人不常来京城,他们在辽东军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而温柒这次逗留太长时间,还去了趟江南,让顾逍总觉得他似是有什么事。 温柒和顾逍相识几年,知他不会无缘无故这样问,定是察觉了什么,便挑了个问题,“吴婉清是你的妾室?真的假的?” 顾逍挑眉看他。 “她父亲和我六叔是好友,又战死辽东,六叔问及她情况。”温柒借着喝酒的功夫避开了顾逍的视线,“你对谢酒情根深种,自也不是一心两用之人,想问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好回信六叔。” 他的人在江南查到一些东西。 吴婉清的娘还有一个姐姐,姐妹容貌相似,姐姐在吴二夫人出嫁前暴毙而亡。 传过来姐妹俩的小像,竟是与六叔书房里暗藏的那副画像一样。 这太让他震惊。 祖父他们是十月战死,六叔得了消息就离开江南赶回辽东,第二年四月,那女子大着肚子出现在烟城的月老庙。 而此时,吴二夫人刚嫁去京城不久,还是武侯府的新妇,寻常是不可能短时间再返回江南娘家。 且吴二夫人怀吴婉清的时间也要晚几个月,那女子却已显怀。 这世间容貌相似的人有,但一个烟城,王家姐妹容貌相同已是稀奇,再有一个旁的女子与他们姐妹容貌一样,这个可能性很小。 排除这个可能,再排除是吴二夫人的可能,那出现在月老庙的极有可能就是吴二夫人的姐姐。 她并没有暴毙。 老祖宗说过,那女子是与六叔在月老庙前拜了月老,滴血交杯为誓成的亲,在高门大户看来,没有三媒六聘算是私定终身。 若她真是江南知府的女儿,这番行径,极有可能被家中不喜,觉得丢了家人的颜面,才对外宣传她暴毙。 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何当年江南太守会急着将小女儿嫁给吴二爷,听闻连正常流程都缩减了不少,会不会是担心小女儿步大女儿后尘,或者大女儿之事爆发牵连小女儿的婚事? 可她既是江南知府的女儿,为什么要同六叔说,她是寻常人家,是瞒着家人偷偷跑去江南游玩的? 六叔年轻时虽风流却不是下流之人,不可能同女子到了那种地步还不告知身份。 他是辽东王府最受宠的儿子,配江南知府之女足以,那女子为何不告知家人,六叔的身份? 亦或者让六叔明媒正娶了她?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的人发现,在他们之前,也有人在查王家姐妹之事。 那只能说明,王家姐妹是真的有问题,查这些的人会是谢酒和顾逍吗? 这便是他今日来此的真正原因。 但六叔对往事讳莫如深,他年少贪玩,摸去六叔书房看了那画像,被六叔罚跪。 老祖宗担心他由此怨恨六叔,才将那画像对六叔的重要性,以及当年之事告知。 但老祖宗知道的,也是她趁六叔醉酒时套话,以及自己查的一些结合推测出来的,许多细节并不知。 堂堂辽东王游历在外,与女子结发为妻,最后却被女子抛弃,甚至还做了王八。 若谢酒是六叔的女儿还好,若不是,他贸然将六叔的过往告知于人,实在有损辽东王的威严。 最重要的是,在事情没查清楚前,他不能让这些事透出一丝一点,免得叫六叔知晓,再度在他伤口撒盐。 当年,辽东王府满门成年男子皆战死,六叔经此大难,处理好家中丧事,便派人前往江南接那女子。 却不料那女子只一句,我和他不过是儿戏一场,我已另觅郎君,便将接她的人打发了。 六叔接到消息,高烧了一整夜,第二天便没事人一般去了军营操练,直到一年后,六叔取特力皇首级,重创特力族后,亲自再去了一趟江南。 那次江南之行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六叔回辽东王有长达半年的时间,除了军务外不曾说过一句话。 幼时他不懂,只觉六叔总是冷冰冰的,凶得很。 如今长大才明白,同时经历父兄战死,妻子背叛的六叔,身负国仇家恨,十五万辽东军和府中的一群妇孺幼儿都在他的肩上,那时的他,是在度怎样的一场劫难。 如今,伤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结痂,在无喜讯前,他不愿再惹六叔回忆往事。 他无法将六叔之事对顾逍言明,只能侧面借打听吴婉清之事了解更多。 被妻子背叛,六叔定是恨的,所以从不愿提及。 但他藏起来的那幅画像,说明他至今还记挂着那个人,人到四十依旧孤身一人,他心疼六叔,却也无法。 直到他看到谢酒,不知为何心里偏生就冒出,她极有可能是六叔女儿的念头。 但其实,她更有可能是那女子与旁的男子生下的孩子,毕竟六叔派人去接时,那女子亲口承认她已有别的男人。 可他不甘心啊,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他都想要查个明白,六叔苦了一辈子,若有个如谢酒这样的女儿,余生,是不是就能有所慰藉?是不是心里就不那么苦了。 他想看六叔笑一笑。 听辽东的老人说,六叔原是最爱笑的。 顾逍如墨的眸子看了温柒一眼,先前在辽东,温柒总有说不完的话,这几次见面都反常的沉默。 但许多人都有不能对外言说的秘密,即便是朋友,也不能随意探究,何况他本就不是多话的性子。 他喝了口酒,便将吴婉清为何进他王府的事说了说。 “竟是这样,怪不得四皇子说你抢了他的人。”温柒笑了笑,“听说,吴婉清和谢酒长的很相似,你是因为这个,才对她多有关照的?” 顾逍斜了他一眼,“那时我并不知道他们容貌相似,我只是单纯地不想皇后母子得逞。” 温柒点头,“这样做也没错,他们对你从没心软过,六叔知道了,还得多谢你帮了吴婉清,那样一个女子落在皇后母子手里,指不定得遭多少罪。” 这话他是真心的,只是,“她往后你怎么打算?总不会一直留在你逍王府。” “等京城这头没了威胁,该嫁人嫁人。”顾逍说得云淡风轻,吴婉清不是他该操心的人,武侯夫妇对她也是极为疼爱,会替她打算的。 话题终止,温柒一时不知该如何起头,便喝了一口酒,“老祖宗和大嫂她们快到京城了,得住些日子,届时还能喝上你的喜酒,他们定是高兴的。 赶得快的话,没准还能赶上谢酒的认亲宴,对了,谢酒生辰是什么时候啊,若我在京城,也得给她备个生辰礼,毕竟以后就是小嫂子了。” 他语气竭力装的随意,看向顾逍。 “主子,出事了。”温柒话落,莫弃便疾步进来,对顾逍道,“镇国公老夫人自杀了。” 顾逍闻言,猛然起身就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