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曹静怡做护卫打扮,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顾逍,“姐夫,我是女的,女的。” 顾逍垂眸,丢给她一个靠枕,淡淡道,“知道,所以男女授亲不亲。” 罢了。 曹静怡也就嘴上控诉一下,她总不能要求一个古代王爷跟她讲绅士风度,真让王爷坐地上,她也怂。 她认命地接过软枕,垫在了屁股下。 心里是替谢酒高兴的,这些日子与顾逍也算相熟了,逍王却时刻注意与她避嫌。 好男人啊,她不由心里感叹了句。 顾逍看她眼珠子乱转,不知又在想什么,便问了句,“找我何事。” 曹静怡端正神色,“我一路想了想,曹承望是曹首辅唯一的继承人,首辅嘴上时常教导我们以家族为重,要有为家族牺牲的精神,但他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 并不愿从宗族里选子侄作为继承人,在此之前两个皇子被贬是断了曹家的希望,你杀了曹承望则是断了他的希望,说不得会狗急跳墙,做出伤害姐姐的事情。” “我知道。”顾逍道,“他从未想过要放过酒儿,杀那两人,可以让他这些时日无暇他顾。” 等他分出精力去害酒儿时,他也该回到京城了。 其实心底有更深层的担忧,曹家这些年势力深耕大夏,已似一颗毒瘤侵腐着大夏江山,必须尽快连根拔起。 而皇帝立场不坚,眼下曹家还未倒台,皇帝就已经动摇了立场,企图反过来让曹家制衡他,那便只能如酒儿所言,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让皇帝和天下人彻底容不下曹家。 曹静怡了解曹首辅,确实如逍王所言,便是曹家那两人不死,有些事他要做还是会做,那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丝毫人性和道德底线的人。 逍王既有思想准备,那定有做应对之策,她也就不那么担心谢酒了。 旋即她又想到一点,曹首辅和曹老四当初为了阻止谢酒嫁给逍王,能不计后果将别国人引来京城,那如今要丁忧…… “你是不是也想到了,他会孤注一掷引发战事?” 顾逍不意外她会想到这个,毕竟酒儿夸过几次曹静怡聪慧,微微颔首,“他极有可能会命人诛杀迪戎二皇子,以本王的名义。” 到时迪戎王便能以替二皇子报仇为借口,向大夏发动战事,若要不战,就得割城或者大量金银珠宝作为赔偿。 如此外忧之时,自是不好让首辅远离朝堂,曹志诚便可趁机争取夺情,免去丁忧。 “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为一己私利置天下百姓于战火之中,曹静怡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憎,她看向逍王,“姐夫会阻止吗?” 顾逍摇头,“阻不了。” 阻止了曹志诚,也阻止不了迪戎王。 当初曹家将谢酒有逆天改命的本事传去迪戎时,他便心有疑虑,传信眼线盯紧了迪戎。 迪戎王儿子众多,二皇子是其中最没脑子的,若真是为抢夺谢酒,迪戎王该是派更有能力的儿子前来。 可偏偏来的就是二皇子,这佐证了他的猜想,迪戎休养生息了几年,野心又起了。 曹家妄想利用迪戎西凉来阻拦他们婚事,迪戎西凉又何曾没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既听闻谢酒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又怎会不打听谢酒的情况,只要打听,就会知道谢酒是他顾逍的未婚妻,若她真有那个本事,大夏皇帝怎会将她拱手和亲他国。 谢酒的本事诱人,大夏的领土和粮食同样诱人,只要占领了大夏,这些都是他们的,包括谢酒。 所以,在迪戎二皇子踏出迪戎地界的那一刻,他便已是迪戎王的弃子,就是曹志诚不杀他,迪戎人也会冒充大夏人杀了迪戎二皇子,以此引发战事。 而西凉,行至半途明知谢酒已成了他的妻,依旧打着和亲的幌子前来京城,其野心不言而喻,这也是他为何提前杀了皇后的原因之一,让西凉不得不折返。 可笑的是,大夏内忧未平,外患已起,而龙椅上的那位,还在担心逍王府的风头盖过了他。 还在想着生出别的孩子,与他一较高下,可悲至极…… 曹静怡见逍王神情渐渐冷肃,猜想他大抵是在担忧大夏安危,亦或者是吐槽他那个皇帝爹。 有个拉胯的爹是什么感受,她太清楚了,好歹她是穿来的,皇帝可是逍王亲爹。 马车里的低气压让她有些不适,这两个话题她都不好多言。 可,她真的不想再去骑马了,才半日功夫就感觉浑身骨头要散架,大腿也火辣辣的疼。 她此时乔装的是逍王府护卫,逍王若给她安排一辆马车会惹人嫌疑,她只能蹭蹭逍王的马车。 想了想,她寻了个话题,“首辅会不会猜到是阿捡带你们进的曹府啊?” 若是那样的话,阿捡和白苏就危险了。 顾逍收回思绪,敛了神情,“他们只会查到自己人身上。” 那日,曹静怡说完她那个世界的事,便又同谢酒说起曹家的事,曹家家大业大,人也多,难免就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曹三爷是个风流的,和本族的一个妇人有了苟且,便在三房的一个院子里,通了条地道通向外头,方便和那妇人私会。 曹静怡时刻想着逃离,便对府中多有关注,发现了曹三爷的秘密。 曹三爷死后,那院子就被荒废了,但通道依旧在。 顾逍当时留了心,在接到皇帝圣旨后,便决意去一趟曹府。 能那么顺利进入曹府不被发现,还得多谢曹静怡让阿捡带路,顾逍见她面露担忧,就不由多说了句,“大佑摄国公主给他留了不少暗卫,本王也交代了底下人,若他有麻烦,会相助。” 便是不看曹静怡对谢酒一片真心的份上,也得看在阿捡的身份上,若他在大夏出事,难保不会破坏两国关系。 曹静怡道了谢,马车里又归于平静。 顾逍的语言功能只有在谢酒面前才发达,寻常时候,面对旁人都是惜字如金,今日能同曹静怡说这些,已经是难得了。 曹静怡也明白,挪了挪屁股,算了,不为难自己,也不为难逍王了,她还是继续骑马吧。 难受就难受点,总比两人大眼瞪小眼强,哦,不对,准确说,人家逍王自在的很,是她不习惯。 人还没起身,便听得顾逍道,“你姐姐让本王对你关照一二,你在里头呆着吧,本王出去骑马。” 话落,便掀了车帘出了马车,已经走了大半日的路程,他也不必再装醉酒了,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 不知,酒儿如今在做什么,有无想他,才半日好似就与她分开了许久般。 得快些将汴城的事办完,早些回京才是,这般想着,他一夹马腹,吩咐道,“加速行程。” 众人闻言便都提了速,可怜曹静怡刚在凳子上坐定,马车一提速,因重心不稳,她一个后仰,脑袋砰一声磕在了车壁上,疼的龇牙咧嘴。 刚决定给谢酒写信夸赞逍王绅士的念头,彻底打消,她要告知,她如今也是有姐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