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房里长灯通明,人们站在两侧,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孤零零走在阴寒石路上的人。
是啊,他们就这样一直往前走,脚踩在沙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沿着这条如雪丝般灰白的石路一直往下走。
林雪尴尬地对着旁边的人挥了挥手,她觉得她现在就像那些沙城里晚上出来巡逻的管事一样,需要向民众招招手表示敬意。
“我们是不是要去那个礼堂啊?”林雪小声问。
“你想去看看吗?”
“不想去,我想回去了。”
“回哪儿?”
“车上。”
“为什么啊?”
“好无聊,和我家那儿都差不多的。”
“那你闭上眼,我牵着你走。”
“你又想做什么啊?”
“不想做什么。”英格尔想了想,“就是等到让你睁眼的时候你才睁眼,这样你一张开眼睛就能看到阳城了。”
“小狗,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城市叫做阳城的。”
“不然我们打赌。”
“那你肯定要输。”
“怎么样?”英格尔问。
“好啊。”林雪斩钉截铁地说。
“这样,输了的人就告诉另一个人一个秘密,把它写在纸上,趁赢家睡着时就把它压在他的枕头下,这样他第二天一醒来就可以看到。”英格尔说,“行吗?”
林雪犹豫了一秒,不过转念想她肯定赢,无论他怎样耍花招,“行。”
“那你闭上眼睛吧。”
“必须让你牵着我的手吗?”
“不然我们怎么打赌啊。”英格尔偷偷笑了笑,“放心吧,我对兔小子不感兴趣。”
“好吧。”林雪闭上了眼睛,伸出手。
“走吧。”
一股温热透过英格尔的手掌传递到林雪的手掌,英格尔的腿比她长的多,每个步子却迈的很小,像是在迎合她的“小短腿。”
钟声越来越近,她却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地上的路变没变样子,踩起来怎么感觉和之前有点不一样。她林雪不会输给这只小狗吧,不会的,本来就没什么阳城,不行,怎么这路的质感越来越不一样了。
不会吧。
她眼睛偷偷眯开了一条缝,道路灰暗,英格尔背着在前面,背影漆黑。
原来只是要到礼堂了,石路改用淡白色的鹅卵石铺成,林雪放心地又闭上了眼睛。
“小狗,我知道你就是想逗我开心吧。”
“又不说话。”
“好,你不说话,待会儿输了就等着哭鼻子吧。”
“别偷偷睁眼睛哦。”英格尔说,“犯规也算输。”
林雪哦了一声,嗓声波澜不惊。
“跟紧我,注意阶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条路像是好长好长,连钟声都已经渐渐远去。林雪第一次闭着眼什么都看不见走了那么久,她慢慢的,慢慢的走下了阶梯,越过了石墩,越过了沙土,穿过了枯萎的沙池,穿过了沉睡的月影。她不敢多跨出一步,少挪动一下,就像在无际的黑夜里漂泊,所幸有一条“导盲犬”一样的家伙紧拉着不放,她走得轻快地像月光。
他的手掌有力的控制着她的手掌,渐渐的,她已经不必思考,放松地就可以感觉到是下面有阶梯,还是上头有高台,她只消默契自如地跟着他。
英格尔在前微不可查的勾起了嘴角,微微一笑。
会不会英格尔就是那只小白兔变的,他真的可以带着她去那最想去的梦里,就像现在穿过了茫茫的黑暗一样,那是她以前都不敢想的事情。会不会当睁开眼后,光洁的天空折射出温暖的阳光,和书里说的一样,万物生长。
英格尔默不作声地拉着她一路走下。
登上了最后一个高台。
终于开口了。
所有的茫茫大雾终是散去。
“到了。”英格尔轻声说,“先别睁眼,等我倒数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