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受加九锡 建康驱逐了袁绍的使节,孙策就从白鹭洲回到了建康,正式举行孙策的受宋公、加九锡之礼。 这一次朝廷派的不再是孙策的老熟人赵彦,他已经被曹操以妖妄宜诛之罪所杀。 此次来的是此前一直在朝廷上为曹操奔走的钟繇,其以太常之职,持节至江东,册封孙策。 建康这一次是满城结彩,洒水净道,将钟繇迎入了昭明宫中。 钟繇也持节,当众宣布了诏书:“汉使持节、加斧钺、大司马、侍中,领豫州牧,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辅政,南昌侯:天地失序,皇极不建,元恶大憝,作害于民,海内分崩,群生堙灭,虽周余黎民,靡有孑遗,方之今日,乱有甚焉。” “朕受历数,君临万国,夙夜战战,念在弭难,若涉渊水,罔知攸济。是以把旄杖钺,翦除凶虐,自东徂西,靡遑宁处,苟力所及,民无灾害。虽贼虏遗种,未伏辜诛,犹系囚枯木,待时而毙。” “惟将军天姿特达,兼包文武,观时睹变,审於去就,逾越险阻,显致赤心,肇建大计,为天下先,元勋巨绩,侔于古人。虽昔窦融背弃陇右,卒占西河,以定光武,休名美实,岂复是过?钦嘉雅尚,朕实欣之。” “自古圣帝明王,建化垂统,以爵褒德,以禄报功;功大者禄存,德盛者礼崇。故周公有夹辅之劳,太师有鹰扬之功,并启土宇,兼受备物。” “今将军规万年之计,建不世之略,绝僭逆之虏,顺天人之肃,济成洪业,功无与比,齐鲁之事,奚足言哉!《诗》不云乎,“无言不雠,无德不报”。” “今以豫州四郡四十二县封君为宋公,使持节守太常钟繇授君玺绶策书,金虎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第十。锡君玄土,苴以白茅,奚契尔龟,用锡冢社。方有戎事,典统兵马,以大司马、侍中,领豫州牧,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辅政如故。” “今加君九锡,其敬听后命。以君两世相承,保绥一方,宁集七州,训及异俗,民夷安业,无或携贰,是用锡君大辂、戎辂,玄牡二驷;君务在劝农,啬人成功,仓库盈积,官民俱丰,是用锡君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君正化以德,敬下以礼,敦义崇谦,内外咸和,是用锡君轩县之乐;君宣导休风,怀保边远,远人回面,莫不影附,是用锡君朱户以居;君运其才略,官方任贤,显直错枉,群善必举,是用锡君虎贲之士百人;君戎马整齐,威震遐方,纠虔天刑,彰厥有罪,是用锡君铁钺各一;君文和于内,武信于外,禽讨逆节,折冲掩难,是用锡君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君忠勤有交,温恭为德,明允笃诚,感于朕心,是用锡君秬岂一卣,圭瓒副焉;钦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相我国家,永终尔休。” 九锡中就赐下了衮冕之服,虎贲武士、铁钺、戎马、强弓等等,意味着孙策哪怕是养死士三千都基本上是合法的了。 衮冕之服即天子、上公等人的礼服和礼冠,是天子等王公贵族在祭天地、宗庙等重大庆典活动时穿戴用的正式服装。 基本上穿上了这个服饰,已经跟天子差距不大了。按汉制,天子冕上九旒。而孙策以宋公之尊,冕上七旒。其他的祭祀之礼,军戎权柄,孙策在封邑之内几乎与天子完全相同。 因此便可知,孙策此时与天子的地位何其之近。 张昭被孙策封以宰相,张纮被封以司空,周瑜被封为了宋室的辅国将军,吕蒙被封为了宋室的兴国将军。 当初李广受梁王印绶导致了李广终生难觅封侯。 由此便可知,受天子与诸侯的印绶,会有着多大的区别。 这是绝对的立场表达,从此张昭、张纮、周瑜、吕蒙等人就再非汉室之臣,亦不受汉室薪俸。可以说,这就是孙策绝对嫡系的班底,将来劝进孙策,他们毫无负担。 当然这只是首批转为宋室臣属的文武,将来会有更多的文武将校转入到宋室名下。 而到了称公这一步,后续必然要加快进程了,不然势力上上下下都不得安,那些仍从属汉室的臣子,比如青州刺史、徐州刺史、兖州刺史等必然会心中惴惴。 此刻,哪怕孙策不想往前走,其他的各州官员也会推着他往前走,以定人心。 所以受了宋公之位与九锡之后,孙策便留下了钟繇,询问道:“孤欲立即大起三军,兴兵北伐,朝廷是何意向?” 当了宋公,孙策后续的称帝步伐就必须快起来了,力争一两年之内走完称帝的流程。 绝不能像曹操一样,磨磨蹭蹭,最终背负权臣、奸贼骂名,最终还没能混元宇内,只割据一方。 而要完成称帝,显然只有两个最快的途径。 其一是灭掉汉室,其二击破袁绍。 但灭掉汉室,不能孙策自己出兵,得需要袁绍兴军。但以袁绍优柔寡断的性子,不知道多久才能完成。 毕竟按张纮和孙策的推断,袁绍称帝之后应该会立即兴兵,南下进攻雒阳。 可从他称帝到如今,却一直未有如此果断。由于孙策并未如约,立即支持他称帝,反倒大举募兵,移民实边,积谷练军,野心勃勃。 所以他一直担忧他如果进攻汉室,会给孙策以出兵的借口,因而优柔寡断,出兵之日,延迟了数月。 如今孙策询问朝廷的意向,钟繇立即答道:“宋公兴义师,朝廷必全力相助,召天下义士,共赴国难!如今天下扰攘,忠臣义士,皆在待宋公振臂一呼,便云集响应!” “袁绍无毫芒之功,纤介之善,而猖狂于时,妄自尊立,势力板荡,人心不安,破之易也。” “其又废长立幼,以袁尚为东宫,使得治下文武不合,自相分裂。” “此乃倾覆之势也。宋公只需挥师进讨,大败袁绍一阵,则其势必分崩离析!” “今宋公兴大义以救苍生,当须先入邺城,而号令天下。若逡巡不前,将恐从义之徒一朝解体。还守江南之地,此为贼耳,非仅难以进桓文之霸业,且难以自全也!” 孙策赞许的点了点头,钟繇说的也是事实。 如今袁绍正是板荡之时,人心动乱,此时挥军击之,一战可破也。 若逡巡不前,让袁绍稳定了形势,反倒是显得孙策这个宋公在天下三方之中,最声势不足,为天下之奸贼。 所以孙策说道:“孤将节制天下军兵,督内外诸军讨贼,关中形势目前如何?” 讨伐袁绍之战,这是一场关乎天下大势的决战。 绝非小打小闹,局限于一两郡境内。 而是西起陇山、关内,中出雒阳、兖、豫,东至青州、东海,全面的向袁绍发起猛攻。 孙策的军队虽然只有十几万,可参与北伐讨伐袁绍的军队恐怕不会低于二十万。 关中之地攻河东、并州,洛阳之地攻河内、东郡,而孙策大军出兖州、青州,纵横战场数千里。 这样会极大的削弱袁军的兵力,减少孙策的军事压力。 使孙策不至于以一己之力,而独对袁绍,让朝廷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这种局势,会使得袁军丧失兵力上的优势。 袁军精兵十余万,但防守的兵力应该不止二十万,毕竟袁绍一直号称雄据四州之地,拥众数十万人,北有胡弓劲马,南有燕赵之豪杰。 数十万人,孙策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 但像窦建德一样,有能征战南北的精兵十万,以及镇守地方的普通士卒十万,合计二十余万应该不在话下。 如果只孙策孤军奋战,不仅胜负难料,而且免不了军队损失惨重。 袁军当中再有几位能征善战的将领,据坚城以抗强敌,使江东十几万大军顿兵坚城之下,那就形势难定了。 孙策希望关中、河内之地,至少吸引袁军两三万的精锐主力离开。 钟繇此前一直持节都督关中,与关中诸将关系莫逆,对关中形势他应该是最了解的。 钟繇也没有夸下海口,而是实事求是的说道:“关中诸将目前仍惧袁绍之威,未敢轻动也。毕竟若宋公不动,其一旦兴兵,遭袁绍大军临之,其必败无疑也。” “如今正是宋公为天下先,号令群雄之际。” 孙策点了点头,也理解关中诸将的畏惧。 袁绍大军或许打不赢孙策,但收拾他们实在是轻而易举。 数万大军兵出渭水,哪怕引而不战,就足够关中诸将崩溃的了。 所以孙策说道:“关中诸将武力既弘,所缺者粮也。孤希望卿自建康返回之际,莫要回雒阳,而是持节至南阳,送粮二十万石至关中,督关中诸将即时兴兵!” 钟繇眼神一亮,惊喜的问道:“二十万石军粮?” “不错!”孙策从容说道:“这二十万石军粮,是孤赠予关中诸将的粮草,助其起兵而兴大义。孤所求者,仅武关一地也!武关由我部将士把守,则可顺利将二十万石粮草运往关中。” 已经料到袁绍会称帝,江东又怎么会不早做准备? 一直在积粮练兵的荆州,早就将数十万石粮草运到了前线的南阳。 不论是孙策选择助汉室还是助袁绍,关中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若是孙策选择助袁绍,毫无疑问孙策的大军立即就会从南阳出发,兵出武关而溯丹水而上,这是当初曹操规划的讨董路线,也就是占据南阳的袁术应该进军的道路。 曹操作为一名良将,眼光是毋庸置疑的,兵出此地,将掐断雒阳与关内的联系。 当初讨董联军要不是皆不思进取,袁术果断兵出武关,而威胁关中,也就不会有后来董卓焚烧雒阳,迁都长安那些事了。 这个方案,显然也是孙策一方毫无疑问会采取的最优进军路线。 而如今孙策选择相助汉室,那大军不必自此而出,只需将粮草赞助给关中诸将即可。 坦率讲,如果关中诸将真的兴兵十万,那这二十万石粮食,也就够他们吃一个月多一点,绝对不足两月之所需。 但孙策绝对不信关中诸将会在进攻中拿出十万羌胡大军。他们为了防守,可能会竭尽全力,为了进攻断然不可能如此兴师动众。 他们要是真的能组织起十万人的进攻局面,那孙策现在要防备的绝对不是袁绍,而是他们了! 防守战中聚集起来十万部众,跟兴兵十万,跨越州郡,出兵数百里,绝对不是同一个概念。 毕竟到目前为止,连孙策还未组织过十万精兵北伐。 曹操也只是组织了十万人抵御袁绍,对峙于济水沿线。 真真正正组织十万大军进攻的,只有袁绍一人。 所以,孙策断言关中诸将最多出兵两三万,那这二十万石粮食至少足够他们半年之所需了。 侧翼呼应半年,已经足以影响孙策跟袁绍对峙的大势。 但孙策给他们二十万石粮草也不是无偿的,孙策必须要确保武关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待覆灭袁绍之后,大军随时可以出武关而进攻关内。 武关其实距离长安极远,但是距离南阳的重镇南乡很近。 关中诸将的主要势力分布在长安以西,在长安东南只有粱兴所部在蓝田,刘雄鸣所部在商县。 其中商县的刘雄鸣距离武关是最近的。这是一个平民出身的山贼,少以采药射猎为事,后聚众山岭,盘踞于南山一带。 他的野心和眼界,都只在自己的山上那一带,连商县都没有进驻,恐怕更关注不到几百里外武关的重要性。 所以钟繇思考了片刻,对孙策回复道:“某会入关中,为宋公说服关中诸将,陈述利弊,令其割武关一带,以给南阳。” 孙策当即起身,说道:“有钟卿此言,孤知义师当连横千里,所向无敌也!孤亦将调集三军,陈兵边境,枕戈待旦,不日便誓师北伐,诛除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