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陈逸失败,也就代表世界终将毁灭,众神也将陨落。
但无论如何,这些誓言,确实让陈逸心中一暖。
哪怕祂们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只能喊“666”,但至少让陈逸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奋斗。
“来了。”
陈逸本体点头,随后便盘膝坐下,静待那正逐渐临近的大恐怖。
压力难以想象的巨大。
就像还在为人的时候,被顶天立地的巨兽,盯上的感觉。
恐惧感甚至让眼前出现幻觉,好像自己已经头首分离,已经碎成肉泥。
血色从天边一路蔓延,甚至压迫到了陈逸的眼球上。
紧接着,一个身影,果然不出意外地,再次来到了陈逸的面前。
这是一个道骨仙风的道人,穿着道袍,眉眼间盈满慈悲。
他面容枯瘦,白须垂到胸口,已是耄耋之年,但依然精神矍铄,目光深沉。
祂从虚空徐徐走来,来到陈逸面前,与陈逸沉默地对视,久久才说:“你该死。”
陈逸也难得一改习惯,与帝祖说道:“你若想死,就自己去死,何故拖着世界陪葬。”
帝祖似乎并不意外被猜出一切,只是淡淡说道:“扰我清净,该死。”
陈逸摇头:“所以没得谈了?”
帝祖只是望着陈逸:“你的准备是什么?尽管拿出来吧。”
陈逸微笑:“帝祖请看。”
帝祖一低头,就看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竟然从人类的模样,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蚕。
白色的丝线裹着自己,若是可以化茧还好,便能成蝶。
可自己却只是不停地变大,变得臃肿不堪,被无数的因果纠缠,别说化茧成蝶,就是动都动不了。
缠着自己的丝线,就是因果线。
来自生灵的愿望,化为各种丑陋的欲望,一边滋养着自己,又一边吸收掠夺掏空自己。
但这些丝线,今日里有了什么不同。
从第一根因果线变成灰色开始,越来越多的因果线,像是被浸染的,都快速地变了颜色,朝着祂蔓延而来。
仔细去看,原来“灰色”就是命运的丝线,缠绕在因果线的外面,强行与其他的因果线纠缠在一起。
于是,更多的欲望涌了上来,无数吵杂的声音,像是在帝祖的耳朵里放了声音的放大器。
“神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救救我……”
“我恨啊!恨啊!恨啊!为什么不回应我?为什么?”
“去死!去死!去死!!”
帝祖的身体一阵抽搐,被这因果的力量缠的几乎无法呼吸,身体扭曲着,不停地拧动。
灰色在祂的身体上蔓延的越来越多,往祂的身体里钻去。
因果线纠缠的祂越发地紧,痛苦的不得了。
“啊……”
难忍的痛苦呻口今从祂的喉咙里溢出,随着这声低吟,一口灰色的雾,就从祂口中吐了出来。
随后,那些被染上灰色的因果线,又如同潮水一般地褪去。
随后,帝祖的身体,像是蛇一样的直立了起来。
“嘿嘿嘿”地笑着。
祂低头看着陈逸:“就这点手段吗?命运神?”
声音逐渐扭曲,与那张扭曲的脸一起,发出尖利的声音:“我已经让你一招了,就这点东西?你既然杀不死我,你就去死吧!!”
随着祂凄厉的一声嚎叫。
祂身上的因果线,猛地弹射出来,每根丝线仿佛都化为了子弹,朝着四面八方射出。
瞬息间,陈逸的神识世界,就被洞穿,千疮百孔。
陈逸的脸色一白。
幻化在神识世界里的身体,模糊了一瞬。
帝祖的蚕身蚕脸,发出了诡异神经质地怪笑:“去死吧,去死吧!去和那个见鬼的世界之母一起去死吧!!为什么要把痛苦留给我!!啊!!!为什么啊!!!”
随着祂歇斯底里的尖叫,洞穿神识世界的丝线,发出了更加可怕的爆炸。
爆炸的威力,疯狂肆虐,毁坏着这个世界。
同时还有更多的因果线,随着爆炸喷吐出来。
天上地下,无尽神识空间,在那轰鸣声中,瞬间被毁灭。
祂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在一片末日硝烟中,发出狂乱地大笑声。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
然而,直到某一个时刻,笑声却戛然而止。
就连扭曲的身体,都停顿了下来。
“这是……什么啊?”
祂僵直着身体,发出了困惑地疑问。
下一秒,祂的身体开始爆炸,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炸开一样,肥硕的身体被炸出一个个破口。
“噗噗噗!”
“嘭嘭嘭!”
“啊——”
祂发出凄厉地惨叫。
“你怎么会?你怎么敢?你竟然要和我同归于尽?你要和我一起死?!”
然而模糊间,却有缥缈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你想多了,你有什么资格?”
爆炸的威力还在继续,无穷无尽。
帝祖的身体被整个炸开,化为一块块烂肉一般的丝线。
碎肉。
碎肉?
帝祖是因果所化,又怎么会有血肉呢?
可是这些纠缠在因果线里的碎肉,还有那殷红的血液,却染红了因果线,浸透了每一根丝。
无尽的空间炸弹,像是准备了很久很久,即便因果线已经被炸的很碎很碎了,还在持续不断。
那可怕的爆炸威力,足以毁灭无数空间,足以将这些血肉气化,化为虚无。
天地间,是真的染上了一片血色。
命运神陈逸望着这片血色,将自己的命运丝线,缓缓地收了回来。
在丝线的尽头,祂看见了那被染上的红色。
温热的血液还流淌着,仿佛能够感受到上一秒,那还活生生地存在。
此刻却彻底消散于无了。
叹了一口气。
命运神陈逸站了起来,望向另一个自己。
空间神陈逸表情极为凝重,手掌活动着,像是在虚空中揉搓着什么。
于是那一抹白色的絮状存在,被空间神陈逸,从无数散落的空间里,又重新一点点地收集了回来。
白色絮状仿佛活着,挣扎着想要逃走,但却显然无法做到。
它在空间神陈逸的手中凝聚,逐渐的,在众神的眼中,化为了一条瘦小的蚕。
这蚕虚弱地漂浮在空间气泡里,黑豆般的双眼,望着空间神陈逸,似乎在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输了?
为什么又将祂救回来?
陈逸谨记,反派死于话多的定律,始终保持沉默。
只是一丝不苟地运转着手中术法。
祂的空间力量,逐渐转变为世界之力。
就在这时,从祂脑后【创世界】里,飞出了一颗小树。
那小树不过两米来高,只有枝丫两支,叶片十片。
锯齿状的叶片,翠绿翠绿,犹如翡翠。
若是细看,竟然如同那桑叶一般,发出淡淡的清香,还有无尽天道奥妙。
帝祖所化的小蚕,就被陈逸小心翼翼,放在了这桑叶上。
刚刚还一脸愤怒又迷茫的帝祖,落在桑叶上的一瞬间,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随后,祂竟然趴伏在桑叶上,睡着了。
就在陈逸等神明的注视下,逐渐化为蚕茧。
这一次,不是胖蚕。
而是真正的蚕茧。
圆圆的,白嫩柔软,洁白无瑕。
挂在桑叶上,等待着最后的蜕变。
“好了。”空间神陈逸这样说着。
直到这个时刻,轮回神陈逸才将自己一直托在手中的六道轮回,重新送归头顶。
“嗡嗡嗡。”
在脑后旋转着,发出毁灭的威能。
“结束了吗?”直到这一刻,一直屏息的金翼神,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陈逸摇头。
三个陈逸,围绕那绿树,呈三角形虚空坐下。
以无尽神明伟力,压制着这颗树上的白蚕。
一尊神明,一身黑衣,脑后有黑色圆环,为轮回神。
一尊神明,一身白衣,脑后有三颗球星神环,分别是蓝星域、宗门空间,以及那明黄色的创世界,为空间神。
一尊神明,最是特殊,还穿着蓝星的迷彩军装,一头利落的短发,祂眼神淬利明亮,是掌握着命运的自信,为命运神。
剩余,还有那无尽的血气,充斥在天地间,被空间乱流一吹,便散了去。
无影无踪。
“哗啦啦——”
蓝星上。
沧澜域。
红莲殿后的闲雅居水榭的池塘里,突然生出涟漪,一席红衣的女子跃入水中,游到了池塘中间,那巨大的莲花前。
在莲花里,正有一个黑发黑眼的孩童,缓缓地睁开眼睛。
一双智慧清明的双眼,与那红衣女子对望。
红衣女子怔怔看了半晌后,突然笑了。
一边落泪一边笑。
“成了,对吗?”
……
此后五年。
娲姬魔神飞升。
魔域卖掉了魔神飞升的直播版权,换了很多很多的血食。
甚至还有专家进入魔域,指导魔族学习养猪养牛养鸡鸭的技巧。
娲姬魔神是圣人之后,虽觉得魔族这般行事有些不妥,少了血性。
不过事已至此,蓝星域还轮不到祂做主,如今能求同存异就好。
况且,祂也知道那位虽对人类护短,但对魔族也并不无太大杀意,只要守了那位的规矩,魔族在蓝星依旧有一片生存空间。
飞升后的娲姬魔神,一出来就发现自己到了神国。
神国里看不见神明,祂才一封神,就得了全部的生命法则。
神明都去哪儿了?
好像没不要问了。
如果旧日的东西代表了背叛和冷漠,是万古遗留下来的糟粕,那不要也罢。
蓝星域要突破囹圄,当然要破而后立。
“恭喜道友。”金翼神和风神过来贺喜。
“谢谢。”娲姬魔神回礼。
金翼神迫不及待地说:“我等正在创造神国,你亦可如此。”
娲姬魔神却说:“我想先拜见蓝星宗主。”
“这边来。”
娲姬魔神于神国飞过,随处可见凋零废弃的神明神国。
这感觉并不是很好,但好像也不是太差。
总会热闹起来的。
娲姬魔神这样想着。
待得祂们来到一处空间,穿过那水镜般的空间屏障。
娲姬魔神就看了三尊呈三角形,盘坐的蓝星宗主。
在祂们中间,有一颗翠绿的小树。
树枝有三支,树叶有二十片。
在那最大最高最绿的叶片上,盘着一颗绵绵软软,洁白无瑕的蚕茧。
娲姬魔神的目光在蚕茧上,移不开,好像有什么声音在耳边蛊惑祂,把我带走,带走我吧,什么都可以,只要把我带走,你将会拥有一切……
“姹!”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鸣交戈,在娲姬魔神的耳边震响。
娲姬魔神被震的神魂动摇,险些跌坐在地上。
随后,就看见了命运神那双漆黑的眼眸。
不等祂开口,命运神便说:“是的,这便是帝祖。神战还没有结束,帝祖还在与我等抗争。不愧是帝祖,两尊至高神和一尊上位神,都无法将祂完全镇压。
你如今方才飞升,神格还不稳,无法承受祂的因果律影响,日后少来。
多久吗?我也不知道,或许要很久很久吧。
神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娲姬魔神一句话都没有问,但所有的疑问又都得到了解答。
祂拜下陈逸,告辞离开。
三十年后。
在蓝星百姓普遍寿命,都因为练气入门,而增加了十几二十年后,三十年的时间,对于大部分正值壮年的蓝星人而言,倒也算不上很长。
况且【归一】功法玄妙,只要坚持修炼,大多可以成功筑基。
人类的寿命也从100年的短生种,增加到了200岁。
这时候很多七八十岁,正值壮年的蓝星人,偶尔聚会吃饭,几口酒喝下去,还会聊起五十年前,灵气刚刚复苏时候的那些事。
“诡异啊!不就是一团暗能量吗?谁能想到,当年这玩意轻松就杀掉了十多亿的蓝星人啊!现在想想,那时候蓝星的战斗力真是弱啊!”
“话不是这么说,毕竟是未知的能量,要不是宗主带来修炼的功法,我们现在还能不能活着,能不能在这里喝酒吹牛还不一定。说不定早就死了。”
“那倒也是,宗主的最后一个分身飞升,已经过去了35年,时不时听说神战还没有结束,真的没有结束吗?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可是神战,等你感受到异常,恐怕咱们蓝星就没了。”
“也对,宗主和众神在世界外为我们而战,我们却在这里吃喝玩乐,简直罪过。”
“是啊,负罪感一下就满了,不说了,等我打个电话鞭策我儿好好学习好好修炼,报效祖国。”
“没错没错,我也给我女儿去个电话,要提醒她现在的岁月静好,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这是在蓝星上,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却发生了一件30年来,最大的一件事。
又有神明飞升了。
却不是所有蓝星人都以为的红莲天神,而是在那逐渐神话的宗门空间里,又有一尊神明诞生。
当神明接引的大门,再次出现在天空上。
宗门里的弟子们全部飞上了半空,遥遥注视着这一幕。
“小师祖飞升了!”
“小师祖要去找师祖了!”
“蓝星又出了新的神明!”
在一片欢呼声中,身穿将军服的男人,悻悻地“啧”了一声。
“到底让他抢了先。”
另外一名更年轻,但同样穿着将军服的男人笑道:“好像你们能比似的,再给你一百年,你也超过不了他。”
“啧,我好赖现在也化神了。”男人嘟囔着,最后转念一想,笑道,“没关系,飞升不了就下地狱,反正也是去团聚,我都预约好了一座阎王殿,以我的资历,去当个阎王绰绰有余。”
话虽然这么说,但男人最后还是有些不甘心,“算了,还是要努力才行,我的道还没找到,烦死了,我的道究竟是什么?”
大开的天门,迎来了又一至高神明的回归。
雷辰回归神界的瞬间,眼神里的懵懂便消失不见,化为了更加浓郁的深沉。
定定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空间神陈逸。
许久,就像是想通了什么,雷辰朝着陈逸深深鞠躬,喊道:“师父,我来了。”
陈逸脸上露出微笑,对他招手:“来了就好,就等你了。”
“是。”
雷辰走上前去,看着那颗已经长出六根枝丫的小树,树上已有上百片树叶。
最高最大最绿的那片树叶上,挂着一枚蚕茧。
似乎在看见雷辰的瞬间,那蚕茧颤了一颤,露出了几分畏惧。
陈逸问:“徒儿,你可听见什么声音?”
雷辰摇头:“没有。”
陈逸“哈哈”一笑,断言道:“祂怕你,你来,此事成了。”
雷辰的眼底也多了丝笑:“师父尽管吩咐,徒儿定全力以赴。”
“那便一起,送祂走吧。”
斗转星移。
时光流逝。
小树变成了大树,长了一树满满的叶子。
树下数百年来,一直盘膝坐着三尊神明,仿佛从远古便如此,未来也如此。
至高神的法则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三彩的霞光,飞向那大树的最高处。
在大树的最高处,有一枚蚕茧。
圆润白软,一动不动。
但今天,祂突然就动了。
蚕茧缓缓裂开,修长的触须从蚕茧里探出来,从里面缓缓爬出一只蝴蝶。
一抖翅膀,身形便大了百倍,化为绿色。
一抖翅膀,身形又大了百倍,化为蓝色。
一抖翅膀,便又大百倍,化为黄色。
每抖动翅膀,就大了百倍,幻化出新的颜色。
祂不停地变化颜色,不停地长大。
越来越大。
一个空间容不下祂。
越来越大。
一百个空间容不下祂。
越来越大。
终于,整个蓝星域被祂驮在背上,朝着远方的星空飞去。
一扇翅膀,便是无尽的空间。
就是那翅膀挥动时落下的鳞粉,每一粒都仿佛宇宙般的大小。
就这样不知不觉,越飞越远。
到达了神明都无法到达的世界尽头。
蝴蝶发出一声空灵的轻吟。
“咛——”
于是,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咔嚓”一声。
壳,破开了。
来自宇宙外的风,吹拂而来。
陈逸站在树尖上,微笑望着破开囹圄后,那无尽的宇宙,全新的元素和法则,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我等终是破开樊笼,获得自由。”
“多谢诸位。”
陈逸转头,看向眼前众神,深深鞠躬。
再抬头时,与众神对视微笑。
困龙终于升天,从此笑傲环宇。
蓝星域,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