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在不知不觉间就褪去了颜色,晨曦再次让天地万物又充满了生机。蒸腾的雾气环绕着静谧的帐房群落,零星飘起的炊烟有使人心驰神往的奶茶香。部落里早起的牧民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骑马挥着长鞭驱赶羊群慢悠悠往远方的草场进发。
蒙克与巴尔斯在房内完成那场深夜交谈后,几乎没怎么合眼。躺在炕上的他在脑中一遍遍地过着自己篡位计划的所有细节,认真思索还有什么地方容易疏忽,出现纰漏。
再三斟酌,确认自己的邪恶阴谋几近天衣无缝后,志得意满地憧憬了起来。此时天已大亮,部落里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劳作,犬吠羊叫声此起彼伏,蒙克睡意全无,索性翻身起床,换上一套干净的新衣步出了帐外。
当从厨房端着汤药出来的哈沁,看见夫君日夜记挂的儿子蒙克平安归来的时候,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她认为心中虔诚的祈祷终于打动了恩泽无边的长生天。
“哈沁夫人,让你操心了。”
哈沁没有料到归来的大王子这前所未有的低姿态,但蒙克的话语还是让她心头一暖。
“长生天保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阿~~!”
哈沁腾出手拍拍蒙克的后背,眼神充满慈爱。
“父汗他...身体还好吗?”
蒙克的语气十分诚恳,连他自己都快相信这身披着的内心纠结、浪子回头的伪装了。
“看见你回来准能好一半,赶紧进屋去吧。”
哈沁推开大汗营帐的房门,领着蒙克来到室内。伊勒德背朝着他们还在卧床休息,对于长子的归来全然不知。
哈沁把冒着热气的汤药放于桌上,缓步来到丈夫的身边,柔声细语地唤道。
“大汗,该喝药啦。”
伊勒德听见以后动了动身子,并未翻转过来。
“苦涩难咽、疗效甚微,不喝。”
大汗的情绪有些抵触,这些天没少喝莫日根配制的,这气味难闻的药液。可他的呼吸依旧沉重,肺里的杂音也未见减退,最重要的是那无法解开的心结始终是在他心头萦绕,难以拔除的病根。
“今天这药,方子不一样,不信你看。”
哈沁任由着夫君耍完小脾气,不急不恼地卖了个关子,期望他能自己发现这个惊喜。
还是夫人对大汗了如指掌,伊勒德果然被提起了兴趣,在哈沁的帮助下慢慢翻过身来,终于看见了房内多出的那一个人。
此时,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进屋里照射在蒙克的背上,在尚未清醒的伊勒德眼中,环绕在他周身的光芒显得那样清澈夺目,纯粹无他。
“拜见父汗,长子蒙克负气离家,蒙昧无知,回来迟了,请父汗恕罪!”
蒙克很合时宜地上前一步跪地向父亲请罪,更让这画面对伊勒德平添了一分震撼,昨夜梦里还不敢奢望的场景,一觉醒来居然就这样不期而至成了真。
当伊勒德定睛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那个冥顽不灵的长子真的回到他身边,诚恳地向自己开口道歉后。大汗顾不得只穿着单衣,就赶忙起身下床,把跪在地上的儿子扶了起来。
“那日父汗也有言重之失,不能全怪我儿,快快起来。”
伊勒德生怕耽误了儿子难能可贵的善意,也承认自己做法欠妥。而被搀扶起身的蒙克也还想把砝码加的更重一些,依旧表现得对自己耿耿于怀。
“蒙克不懂父汗多年苦心,实在不该,让您失望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伊勒德见蒙克确有悔过之意,想到长子能放下与自己十多年来的恩怨误解,率先主动修补裂痕,激动得竟有些热泪盈眶。
“父汗有你时初为人父,又逢战乱,难免不尽人意,你若能理解,我伊勒德此生幸甚!”
虽然不知道儿子在外游历数日有何遭遇,但现在平安无恙回家,真真切切地来到自己面前。态度和负气离开时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怎能不叫大汗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