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女主人的唏嘘,卓立格图的眼睛里竟流出了一滴眼泪,顺着它的脸颊默默滑落到马厩地上的草堆中。
见此场景,哈沁夫人的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安的情绪,因为这看似感人的场面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卓立格图虽是老马,但绝对是匹极具灵性的动物。它不会无缘无故落泪,定是有什么不详的事情将要发生。
爬上三竿的日头提醒了哈沁,她还没有听到丈夫伊勒德起身的动静。往常哪怕大汗忙碌到再晚,醉得再厉害,也不会昏睡至正午。
作为一个严于克己,对日常作息极其自律的人,今天这久睡不醒的状态,绝不是大汗正常的生活习惯。
会不会是昨晚宴饮至深夜,透支了丈夫的身体,让风寒新愈的他又旧病复发了呢?伊勒德的年纪可经不起疾病的反复折磨,越想越担心的哈沁夫人匆匆别过卓立格图,快步向大汗的营帐走去。
进入帐房之后,她看见炕上的伊勒德仍旧背对着大门侧卧而睡,看上去不像有什么异样。平日负责照顾大汗的年轻扈从们站在门边静候,哈沁便向其中的一个轻声问道。
“大汗仍未起来?”
“回夫人,早前我们进来时见大汗睡得深沉,不忍打扰,便在此间等候。”
听到扈从的回答,哈沁才稍稍感到心安,但她留心又问了一句。
“你们等候的时间里大汗可曾有过翻身响动?”
“那倒不曾有过,说起来,我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大汗睡到这么迟呢。”
扈从的话语里也透露出对于伊勒德反常行为的好奇。
哈沁始终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叫醒丈夫,不能再继续让他沉睡下去。她来到炕边柔声地朝伊勒德呼唤。
“大汗,都快晌午了,也该睡醒起来了吧。”
背朝她的伊勒德没有任何回应,哈沁认为是自己的声音太轻了,干脆坐在了床边,拍了拍夫君的后背,再次唤道。
“夫君,您若继续赖床下去,可就让扈从孩子们看了笑话。”
哈沁夫人提高了音量,故意用轻松的口吻半开着玩笑,好像用这样的方式就不会让担心的事情发生。
可伊勒德仍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没有理睬她。此时靠近大汗的哈沁才发现,丈夫的呼吸似乎有了变化,身体的起伏频率很快,并不像她晨间离开时那样的平顺舒缓了。
感觉事情不对的哈沁连忙扶着伊勒德的肩膀和后背,帮大汗翻身躺平。看见他的面容后,不禁心头一紧。
只见伊勒德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似是胸口压着千斤大石。他紧皱着双眉,由于呼吸很不顺畅,导致面色憋得通红,额头热得发烫,豆大的汗珠从上面渗出,密集的连成一片。
“夫君,夫君!”
哈沁再次呼唤着伊勒德,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焦急,可心中却还留存着丈夫只是碰巧在做噩梦的幻想。
但就算哈沁摇着他的肩膀,再三地呼唤他的名字,伊勒德也全然不知,依旧昏睡不醒,只有紧闭的双眼在眼皮下快速的滚动,犹如被困在梦魇中的人那般惊慌无助。
卓立格图一泪成谶,虽然不清楚原因,可哈沁夫人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大汗伊勒德病重陷入昏迷!
“快去请莫日根法师!”
哈沁急切的声音回响在大汗营帐内,扈从们见状连忙慌慌张张地退出房门去寻找萨满祭司,娴静端庄的夫人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让他们了解到事态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