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许久的事有了头绪,时不虞心情不错,捧着甜甜的果茶,指挥言十安把宣纸一一挂到她指定的位置。 “你外祖找你,是不是和你确定凶手到底是谁?” “嗯,他比其他人都更清楚内情,知道这些事出自我手便猜到了凶手。”言十安任劳任怨的把宣纸挂好,捡起一边的衣裳给她看。 “外祖母给我做的。” 时不虞一眼看出他心里所想:“怀疑她的用意?” “出榜那日她去了。” “你觉得她的改变和你中举有关?” 言十安不说话,他希望这份心意是干干净净的,可又无法不去多想。 “傻不傻呀你。”时不虞笑得不行:“你中举与否,在一切明朗之前与你何益?你这辈子又不真是奔着中进士出仕去的,看你中了举就得赶紧把这关系缓和缓和,将来好来往。就不能是她关心你,知道你参加秋闱了,那日特地去看你是不是中了举,然后做了这身绣着竹子寓意极好的衣裳来祝贺你?她要是别有所图,现在就来缓和关系也还早了些。” 被骂这一通,言十安心里所有的负担顿时没了,手里衣裳的份量都重了许多,抚平了那些折痕道:“头一回收着亲人做的衣裳,就有些患得患失了。” “可惜我不会,不然做个十身八身的给你,你就不会稀罕了。”时不虞看着言十安:“你的弱点太明显了些,容易被人拿捏。” “只有你才看得到。”言十安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外人看不到这样的我,也不会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便是知道,也拿捏不住我,因为我已经过了那个想不顾一切去拥有那些的年纪。” 将衣裳放到一边,言十安又道:“就像这身衣裳,我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怀疑她是否别有用心。如果信任也是一种能力,我已经失去了。” 那我呢?时不虞差点脱口而出,可不知为何,这话却没能说出口,就好像说出口就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言十安却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看着她道:“给你的那点信任,都是从身体各个地方搜刮来的,现在是丁点不剩了。” 时不虞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点点头道:“放心,不白得你的信任,你给我多少,我就回给你多少,不让你吃亏。” “给你的都能得到回报?” “当然。”时不虞一脸你别不信的神情:“你给我十分的信任,我还能加一分,回你十一分。” 如果我给你的是喜欢呢,你能回报我多少?言十安垂下视线,笑着把这话咽回去。 何宜生端着喝空的果茶出去了,他去问问万姑姑有什么菜是苦的,中午可以给言公子加道菜。 言十安却是习惯了,时姑娘在任何事上都极其敏锐,只在这件事上像是被泥土夯出一条死路,完全不往那个方向想,他已经屡败屡战,只等下次有机会时再提起。 眼下,他继续说和外祖相谈之事。 其他事上时不虞都听得直点头,言十安如今是将她放在谋士的位置上,事事配合着来,可在她来之前,这一应事情全是由他自己做决断,本身就极富谋略。罗青说是谋士,却也只是配合他,听他命令行事。 只是在听到他说让邹维准备坏兵器准备替换时,她才收了那懒散模样坐直了。 言十安自然发现了她态度的改变,问:“有何不对?” 时不虞指尖轻敲着茶杯,试着用他的想法去想这个问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言十安不知她指代的是什么,却也点头:“若太过在意那些小枝末节,难以成事。” 倒也对,时不虞点点头,但是:“在你看来,将士的性命是小节,是不必在意的小事?” 言十安这下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了,却不知如何去解释。他根本不曾想过这对或不对,在他看来,这是让平遥镇最合理也最快的丢城方式,至于会有多少人死去,他不曾想过,因为只要开战必要死人的,这么做说不定还能少死一些。 可显然,时姑娘不这么看。 “我并非不在意他们的性命,只是无法在意每一个人的性命。战场上刀剑无眼,在我看来,尽快结束战争才是对他们实实在在的好。” “你说的是事实,可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做,只有你不可以。” 时不虞放下茶杯,指着身后一排书架上的书道:“我曾说过,你所行之事无论成与败都必会记上史书,若你是个失败者,万人唾骂,那自不必多言。可你若是胜利者,你这一生都将被剖析。不要以为这些事就一定没人知道,当你成功了,这些与你有关的事都将被人所知晓。便是你一生行仁政,只要有这一件不仁之事在,你的‘仁’都会被质疑。” 言十安沉默下来,他不曾想得那么远,毕竟未必会有那一日。可时姑娘从始至终都是以那个将来在谋划全局,以及要求他。 “将士在战场上拼杀,死了也是重于泰山,可要是死于皇权争斗,不值。若他们是你的子民,你可舍得他们以这种方式死去?” 言十安苦笑:“我错了。” “能改不?” “改。” 时不虞保持着大人样点头:“那就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言十安凑近一些:“要摸摸头表扬一下吗?” 时不虞顺手就拍他脑袋一下:“表扬了。” 言十安没忍住笑了,笑完又感慨:“确实不曾想那么多,只想着那是最有效的方式,免了你再去想如何让平遥镇丢城。” “这事我不想,让大阿兄去想,别忘了他可是掌着多年兵权的太师,和那些节度使多多少少都有些交情。” 时不虞想了想,仍是多提醒了一句:“虽然我们做的是造反的事,但我们是仁义之师,君子之师,行事时一定要在道理上站得住脚,不行小道,走阳谋大道。” 言十安郑重应下。 “其实我也觉得小道好用。”时不虞正经不过片刻就破了功:“小的时候喜欢耍小聪明,背后搞鬼,白胡子也不骂我,就用阳谋收拾我,我就天真的以为阳谋更厉害,一心要用阳谋报仇,哪能想到要用好一个阳谋可比用个阴谋诡计难多了。” “可仍是阳谋更好。” 时不虞笑了:“是。” ,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 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 阅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