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天际雷声响个不停,偶有闪电划过,大海上北风呼啸,浪涛翻卷。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整个视线之中都是乌朦朦一片,只剩下呼呼风声在耳边响个不停,整个大海都变成了蓝黑色,翻卷着,咆哮着,嘶鸣着,翻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涛。 商船在波浪的催折之下,在大海之上左摇右摆,随着浪涛起伏不定。 张云彪总管早就吩咐了下来,把所有重要的物资都搬到甲板下面,降下了一帆,剩下一帆张了小半,并让经验最丰富的老水手到后面掌舵,稳住了整个船只。 此刻,大船借助着这海上的狂风,在惊风骇浪中快速地朝着目的地方向而去。 孙越陵帮忙把东西都搬进去之后,和大家一起挨到船舱中,看着外面迷朦昏暗的海面,感叹着大自然神奇的手笔。 “哗啦……”,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从天降落,瓢泼而下,倾泻在船舱、甲板之上,密如连珠般响个不停。 凛冽的寒风从船舱中吹了进来,挟带着水线扑到众人的脸上,感觉到一阵阵寒意透体而入。 孙越陵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左边的衣衫已经湿透了一半,黏贴在身上十分难受。他一抬眼,正好看到泼猴坐在他对面,死死地盯着他看。 刚才风雨骤来,他们忙着收拾搬运东西,情急之下都把对方给忘了,现在缓了下来,登时又把约定比武的事情给记了起来。 眼下风雨如晦,孙越陵更是湿了半边身,心中不爽,看着那厮这样瞪着他,心有愠火,口中嘟嚷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 泼猴双目如火,恶狠狠道:“怎么,不想活了?” “我凭什么怕你?”孙越陵心中虽然惊惧,可脸上却没有示弱,摆出一副凶狠模样,和他争锋相对。 “你这是找死。”泼猴立了起来。 孙越陵亦挺身而起,反瞪着他,道:“那就看谁先死。”心中本来就十分烦闷,吗的你这泼猴真以为老子好欺负的么,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天老子就豁出去了,跟你玩上一回,看看到底谁的命硬。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鲁莽热血,毕竟练了这封魔十一棍,心中也有不小的底气,在加上这天气骤然变化,他有信心在这昏天暗地风急雨密的环境里,把封魔棍法发挥到最巅峰的状态。 泼猴闻言不怒反笑,道:“你是不是被雷吓傻了,就凭你,就想要我的命?” 孙越陵冷然一笑,擎棍在手,一个箭步就跨出舱外,昂首立在风雨之中,大声叫道:“泼猴速速出来受死。” 既然非战不可,那么不如抢占先机。所以,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制住泼猴,不让他有全力施为的机会。想到这,连他都不禁有些讶然,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连气势一说都自然而然地想到。 泼猴忍耐不住,也跳出来。 二人在船上对峙着,彼此都怒目相向。 “轰隆”,天空中又是响过一声巨雷,一道闪电划过,照的怒海大船四周一片雪亮。 “嗖”,孙越陵抢先动手,一棍如电,朝着泼猴胸口搠去。 这一棍带着雷电的余势,借着大自然力量的威力,捣向对方。 泼猴冷哼一声,双手上扬,仍然是赤手空拳,但却是屈拳为爪,双手错落移动,仗之横行巴蜀湖广的“弥猴爪”施展了开来。 他的猕猴神爪专靠爪间之力,可开石裂砖,碎人骨骼,倘若被他拿住,骨头经脉必被捏成粉碎。 他的爪,曾败过川中“螳螂拳”吴大中,也挫过粤南“鹰爪功”李化鹏,可谓是久经战阵。 所以泼猴很自信,他有强烈的信心,必定在三十招之内,叫眼前的这个狂妄的小子伤于抓下,骨骼错乱丧失战力。 他的信心满满。 牛刀杀鸡,焉有不胜之理。 所以他不知道他犯了对阵的最严重的一个错误。 ——轻敌。 当然,这种轻敌是有特定环境的:对和一个刚和自己交过手,又似乎没有丝毫武功的人来说,动用了自己最拿手的绝技,还能说是轻敌么? 无论换了谁,都将以为是必胜之战,毫无悬念。 他不知道孙越陵练就了封魔十一棍。 他不知道孙越陵的封魔十一棍都是在难以视物的环境下练就。 他不知道孙越陵的封魔十一棍在特定的环境下能发挥出巅峰的水平。 所以他不禁轻敌,还有点大意。 孙越陵的这快速绝伦的一棍,已经到了泼猴胸前。 泼猴不避,不闪,而是一伸爪,双爪就扣住了棍端。 孙越陵见一棍被封,便猛抽长棍,想发出下一招杀着。忽然感到不对劲,棍端处封架的力道忽然一松,眼前人影一花,劲风从左边袭来。 他大惊,左边爪影如山,挟带着风雨,朝着他左侧肩膀处抓去。 倘若抓中,必定骨骼碎断。他连忙往右横闪,却发现右边劲风更烈,一爪几要扣住了他肩膀上的要穴。 这正是猕猴神爪的高明所在。 猕猴神爪从来都不硬拼,从来都是避实击虚,从来都是乱人耳目。 你若以为他要抓你前胸,那你后背必然中招;倘若你以为他要抓你左手,那你右手可就要千万小心。 他的爪也是飘忽不定,难有定式。 孙越陵大惊,棍往后撩,如果对方抓住了他的肩膀,那么必定也要受此一棍,虽然的手臂很可能就此报废,但对方也势必被这一棍顶得肋骨断裂。 泼猴显然不想两败俱伤,倏然退去。 孙越陵压力一松,大叫一声,封魔棍法全力施为。 二人在甲板之上游斗开来,在狂风暴雨中互相拼杀,十几招下来,竟然谁也不能奈何对方。 大船随着波浪起伏,忽高忽低,摇摆起来。 整个海面上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又是十招过后,孙越陵突然发现自己的感官越来越清晰,他几乎可以眯起眼睛来,感觉着雨里泼猴的动作和力道,这是他在黎明前和暗夜里所练习的功法所致。 泼猴很急,十分急。 他想不到,别说三十招,照这样下去,就是百招之内,恐怕也不能克敌制胜。眼前的孙越陵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那个战战兢兢手脚乏力的弱夫,而像一个意志刚强、战力迫人的沙场战将。 每一棍都让他意外,每一棍都让他惊奇。 他恼羞成怒,舱里舱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不能将对方拿下,这面子往哪里放? 他狂催劲道,双爪如刀,如剑,如枪。 木块、壁板等被他抓中,立成齑粉,扬起了漫天灰屑。 孙越陵的棍法越到后来,就越是癫狂,而他整个人,真是如王莽所说一般,被强烈的棍势激发的怒发冲冠,而他的情绪愈发激动,手中的棍法就愈加疯魔,逼得泼猴连连倒退,几乎要抵受不住。 泼猴怒火升腾,决心全力施为,哪怕是自己折几根肋骨,也要将此子毙于爪下。 只见他一个倒翻身,突然临空跃起,身影晃动,在疾雨暴风中连续攻出了十几招。这是他生平绝技精华所在,必不能让孙越陵逃出爪影笼罩范围。 狂风肆虐,暴雨倾斜。 孙越陵在这性命攸关之际,突然大叫一声,举棍擎天。 泼猴此时正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如此举棍,岂不是要被泼猴顺势而夺? 却见孙越陵招式未老,撩棍往右下方横扫,身形后退,再将棍往前抡起,借助横扫半空运棍之力,以开天裂地之势往泼猴砸落。 一瞬间,仿佛所有的风声雨势、雷鸣电闪都被吸引到了这一棍之中,棍尖仿佛跳跃着光华雷电,照亮了这整片甲板空间。 ——这是何等威力的一棍。 现在这一棍,正朝着泼猴打下。 在此危急关头、生死存亡之际,泼猴潜在的功力亦被激发出来,他目眦尽裂,咬碎钢牙,双目通红,双爪成钢,硬生生架住了这一棍。 这一下毫无花假,二人劲道立时接触。 “砰”,一声巨响,泼猴被震的一个翻身,就想往他脸上冲来,风雨之中雷电一闪,却发现他脸色惨白如死,连忙往后一个倒翻,立足在望台之侧。 “呼”,熟铜棍被泼猴一架,力道反震下孙越陵再也拿捏不住,长棍脱手飞出,在风雨之中旋转不休,往远方大海中激射而去,终于没入苍茫大海。 孙越陵双足深陷入甲板之下半尺,木板碎裂,再也支撑不住,只觉得胸前一阵翻腾,如受重击,烦闷欲呕,一张口喷出了一道血箭,扑倒在甲板之上,再也不能动弹。 刚才最后一拼,泼猴全身功力凝聚反震,沿着长棍攻入他的体内,虽然他全身力道顺棍而下,但仍被这股劲道给震的十分难受。 对方的武艺果然了得,并不是他这个初生牛犊就可以对抗的,如果不是泼猴最后及时收手,他早就横尸当场了。 泼猴深吸了一口长气,看了看雨水冲刷下颤抖的双手,叹了一口气,道:“孙兄弟的棍法果然了得。” 此刻,边上目睹了这怒海中风雨下的惊人一战的众人,始才惊觉过来,都喝叫惊叹了起来,都想不到这个被小姐救上来的落魄公子,竟然棍法如此了得,竟然能和山城七绝之一的泼猴打个难分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