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水手接过商船扔出的绳索,用数条长勾将福船拉近商船后用绳索固定,准备接应从船上逃离的落难者。 看到商船上的人都是逢头垢面、衣衫破碎染血,大家都放下了警惕之心,纷纷靠近船舷,准备接人登船。 这些落难者上了大船,都是感激不已,纷纷朝着张云彪俯身致谢。 张云彪脸上浮起了笑容,这些人本来必死无疑,现在被他救起,自然要感激万分,他们虽说要把船上一半的货物相赠,但他有信心能在恩威并施的效果下,将船上另外一半货物用低微的价格给盘了下来。 如此一来,也就不用再远航到朝鲜了,既买够货物,又落下人情,岂不是一举二得? 山城兄弟正将商船内的货物一箱箱给搬了出来,登州的客商也一起帮忙,很快就将烂船上的所有物资器械都搬到了船上的甲板之上。 这时候,一位身材圆胖的客商走了过来,再次对着张云彪揖礼之后,又说了一番感激之语,最后道:“承蒙张总管相救,鄙人等不胜感激。决议将从朝鲜贩来之毛裘、人参等一半相送,请张总管过目。”一挥手,就有二名伙计将一个大木箱抬到张云彪面前。 “客气了,客气了……”张云彪摇了摇手,心中甚是喜悦,走到木箱前,道,“你等远航到朝鲜贩运物资,却遭遇海盗侵扰,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还不打开箱子给总管看。”那客商对着二名伙计说道。 那二名伙计听得主人说话,连忙将木箱给掀了开来。 这时候,异变突生。 只见木箱打开之后,一道火光一闪,“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力量打穿了张云彪的前胸,他的后背留下了一个大孔,血肉飞溅,而他整个人也被这巨大的力量打得往后跌飞,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之上。 “张总管……”这下变生仓促,在一旁站立的叶公炳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张云彪被击飞。只见木箱中站起一人,手中拿着一管长约尺许、兀自冒着青烟的铁器。 “是火铳……大家小心……”望台上杨麟看得真切,禁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这一瞬间,谁都明白了,这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登州商贩,极有可能是肆掠渤海的海盗巨寇,听得杨麟大声喊叫,山城众人纷纷后退躲闪,并拿起了兵刃。 那名圆胖客商高声叫道,“兄弟们,给我杀!” 登时,那些落难的商贩们,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拿出了藏好的兵刃、有的甚至抢过了山城放在一旁的刀枪,纷纷朝着山城众人砍杀过来。 由于变起仓促,山城众人立时被放倒了四、五个。 只见那名手拿火铳的汉子,突然飞身而上,直朝望台上的袁宏道扑去,口中叫道:“袁宏道,今日你毙命于此!” 孙越陵完全被惊呆了,站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虽然自他穿越一来,也经历了不少事情,打过几场对决,但像这样的抵近搏杀,鲜血横飞,可谓是从未所见。 如此血淋淋般残酷的事实,就生生地摆在他的眼前,以前的经历都是切磋比斗、大多点到为止,可眼前的杀戮血腥却是毫无妥协的拼杀屠戮。 寒风呼啸声中,他不由也惊出了一声冷汗。 袁宏道看着眼前飞扑过来之人,沉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劫我白石山城商船?” 那人凌空而至,双拳朝着袁宏道砸落,袁宏道举掌相迎,双手接触,又是一声爆响,袁宏道后退数步,惊道:“崇鼎盟?” “不错,你还记得我么?”那人狞笑一声,又欺身而上。 “李元虎,居然是你。”袁宏道瞬间记起了眼前之人。十年前,他因山城要务赴登莱时,曾在登州城外搏杀山野巨寇李元龙,却放跑了该名巨寇的弟弟李元虎,那巨寇临死之时叫他弟弟为他报仇,没想到居然加入了崇鼎盟。 “我等今日已十年……”李元虎双目泛红,额上青筋暴起,两双铁拳如两只大铁锤一般往袁宏道击落,“想不到吧,我已为崇鼎四战将,得盟主亲传武艺,今日终于得报大仇。” 此时,杨麟忽然指着远处,高声叫道:“不好,前方又有战船来袭。” 孙越陵大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艘大船,正张帆鼓风,从东北方向疾驶而来。 “哈哈哈……”那名圆胖身材的海寇大笑起来,“今日崇鼎盟二大战将同时出马,定教你等川中土蛮有来无回。”话音未落又转身劈倒一名山城汉子,亦朝着袁宏道杀奔而去。 此时,整个甲板、望台、船道、尾舵处都已成双方搏杀之所,山城的兄弟们虽然遭此大变,却在片刻后就立即镇定了下来,纷纷结成战阵互相靠拢,拼死守着尾舵和船桅两处。 这两处是船身要害,只要舵桅不失,那么就能够张帆远离。而此刻,船上的大型弓弩和投石器等根本就发挥不了作用,只能靠着刀剑互相搏杀。 袁宏道被李元虎和那圆胖海寇截住,以一敌二,打得难分难解。虽然脱不开身,但他明白,此时另外一艘船必定是海匪无疑,眼下之计,唯有速度抢占甲板,解开福船和商船的绳索,才能够迅速逃离。不然的话,如被另外一艘战船追至,船上诸人皆必死无疑。 “解开缆绳,攻占左舷!”袁宏道须髯飘飞,大声对着甲板上的山城兄弟们喊道。 孙越陵听得袁宏道喊叫,顿时热血沸腾,蒙他传授武艺,又一片真心相待,士为知己者死,况且,他还有四棍还没有学全,又岂能不为山城出力? 操着熟铜棍,朝着左舷方向奋力杀去。瞥眼间,只见王莽也于右前方往左舷而去,二人眼神相交,更是战意昂扬。 孙越陵一路狂扫,封魔十三棍抡得呼呼有声,刚砸倒左边一个海盗,右手边突然蹿一个海盗一刀直朝他脸面劈落。他急忙迎棍格挡,将其震退,同时抢步而上,一棍打在了那人的天灵盖上。 “噗”的一声闷响,那人应棍而倒,顿时死于非命。 孙越陵眼看着那人身死,吓的浑身冷汗直冒,感觉颈背一片冰凉。 ——这可是他第一次杀人。 “小心……”王莽长枪架开攻向他的一把长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发愣?” 孙越陵回过神来,看着王莽凌厉的眼神,横下一条心来,咬牙叫道:“王兄,我跟你并肩而战。” 王莽叫道:“好。”长枪横扫,已突进到右舷,“我来守,你解缆。” 孙越陵连忙冲到右舷,跟着几个山城的兄弟一起帮忙,连接两船的缆绳、长勾纷纷被解开。 束缚一去,山城的兄弟们顿时士气高涨,连接杀退了帆桅处的海盗,更有负责扬帆的兄弟们调转帆桅,错开船身,大船慢慢往后离开商船。 “砰”,一声巨响,孙越陵回头只见袁宏道被一道火石打中左肩,踉跄后退。而他手中的长枪,也插入了那名圆胖海匪的胸腹。 原来袁宏道力敌二人,终于被李元虎偷得机会,从一旁用火铳击中,而他也在全力施为之下,结果了那名圆胖海匪。李元虎偷袭得手,趁此机会飞身而上,又是一双铁拳,捣在了袁宏道前胸,打的袁宏道喷血飞跌。 “袁护法……”孙越陵目呲欲裂,连忙和王莽往望台处杀去。 此时,甲板上的海盗已经被大部击退,纷纷朝着尾舵方涌去。尾舵处,叶公炳和泼猴被甲板上轰涌而至的海盗拦住,杨麟和楚欣莹也被一群海盗堵在船尾处孙越陵睡觉的小舱之内。 此时,从东南方向疾驰而来的海盗船正在渐渐靠近,紧追不舍,眼看着就要逼近福船。此时若是被另一艘船追上,那么山城的人都可能不能幸免。 尾舵处的叶公炳和泼猴,也被众海盗攻的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掌舵的机会。整个福船虽然已经扬帆鼓风,但是根本就不能按照预定路线行驶,而是歪歪扭扭地在海面上走着“之”字路线,如果再不能拿下尾舵,后果堪虞。 这个道理,山城众人明白,海盗也明白。所以,尾舵之争顿时变得凶险异常。 孙越陵扶住了袁宏道,只见他左肩染血,整个左臂软软地垂落,再也难以握枪;脸色惨白如血,嘴角鲜血溢出,显然受了不小的内伤。 而李元虎则冲向了尾舵,围住叶公炳等人厮杀。 “不要管我,赶紧去船尾。”袁宏道对着他说道。 孙越陵应了一声,也向船尾杀去。此时就是拼时间、拼毅力,只要能在另一艘船赶来之前,杀散尾舵处的海盗,那么他们便能逃出生天。 整个福船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尸体、兵刃、血迹,一片横七竖八。孙越陵踩着倒下的尸体,和王莽一道,奋力再向尾舵杀去。 “那是什么?”突然有山城的兄弟们直指船首前方大叫。 孙越陵和王莽回头一看,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全身如坠冰窖,感觉一片冰寒,再也没有希望。 只见船首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三艘海船的朦胧影子,正在秋阳烈风下,火速往他们开来。 “还有海盗?”山城里的兄弟们都感到一阵绝望。此时尾舵处还在奋力拼杀,只要能拿下尾舵便能快速逃走,可前方却又出现了三艘海盗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下可是无路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