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越陵目前练习正是第一重“八谷”,这一重最是简单易懂,乃是依据世人饮食之稻、黍、栗、麻等基本作物而为,练的就是最为基本的凝神聚气、吐纳龟息之法,短短十数日之内,他便练成了此口诀的第一重心法。 自从练了紫微斗诀第一重心法之后,孙越陵顿时感觉整个身子都和以往不同了,仿佛能感觉到整个体内脏腑的虚实清浊,就连自身的力道和灵敏似乎也提升了不少,这可是以前从未感知的境界,他不由大为惊叹。 想到了以前碰到了崇鼎盟郑乎桓和杀死秦风的神秘人等,难怪他们如此厉害,原来竟然是内外合一,功法并用,所以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而他现在也开始了内劲的修行,想到将来也许能否成为一名内外并修的高手,登时心中激动不已。 这一日,他又照例修炼了一遍紫微斗诀第一重心法,拿了一根铁棍,到院中去练习袁宏道所授的封魔棍法。 自从他练习了紫薇斗诀第一重心法之后,身上的内伤也是加速复原,虽然现在仍未完全康复,但也比以前好了不少,如果照这样练下去的话,估计不消几个月就可以回复如初。 在紫微斗诀的影响下,他把封魔棍法更是施展的有如神助,劲气漫空,一时间整个院落之内仿佛都有无数棍影在翻滚跳跃,劲气更是弥散开来,充溢全场。 “轰”的一声,他无可遏控地将铁棍击打在了院中的一块大树之上,整个大树竟然摇晃不休,似要断折倒塌。 他也不由被这惊人的威力吓了一大跳。 “此等棍法,虽然劲道惊人,但毕竟难以收发由心,达到大成境界。”说话的是厉若冰,他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了在了院落曲廊之上,对着施展棍法的孙越陵叹息评价。 孙越陵见到是厉若冰,连忙拄棍而立,道:“师傅。”自从跟袁宏道学得这封魔十四棍一来,还是第一次听得对此棍法有所指责,他连忙问道,“这棍法尚有哪些不足之处,我要如何改进?” 厉若冰接着说道:“我看你这棍法威力虽然无俦,达到以感官催动棍势,以棍势带动棍法的地步,但仍是远远不够,须知武道至极,要能够做到收发由心,随性自然;你这棍法越是施展到后面,越是难以掌控,将会把自己催发的愈加狂怒难遏,丧失理智。” 孙越陵知道厉若冰是超过袁宏道的级数的高手,讶道:“那如何才能做到收发由心,随性自然呢?” “高手相争,气势、感官纵然重要,但是打到最后,反而是理智和毅力的较量,大部分高手对决,往往是率先臻至心如止水、井中映月的通明境界之人,反而能有更大的胜算。”厉若冰侃侃而谈,道,“依我看来,你这棍法,只有进、没有退;只有攻、没有守;只有动、没有静,要想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起码你得先学会退一退。” “退一退?”孙越陵听到他这样说,登时大感诧异,感觉难以施展。 从袁宏道的传授和施展来看,这棍法向来是以攻为守、以战止战、以杀止杀,要比敌人更凶、更狠、更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可如此厉若冰居然提出了完全相反的说法,顿时让他难以理解和明白,也不知道该如何施展。 厉若冰见他一脸茫然,笑道:“我这些话,你虽然现在难以明白,但只要记住就好,日后自然会慢慢融会贯通。我此番来找你,并不是要指点你改进这棍法的招式,而是要再传你一套技法。我看你对长兵器掌握拿捏的很是纯熟,所以将会把为师早年欲血江湖的那套枪法传给你。” 孙越陵听后喜道:“多谢师傅,未知这枪法又是什么名目,不会像紫微斗诀那般难练吧?” 厉若冰摇摇头,道:“紫微斗诀是内家心法,蕴含天地至理,当然难以一下子就掌握明白,而我今日要传给你的枪法,最为凛冽简单,你练习之后,即时便可领悟通透,发挥作用。” 孙越陵听得能够立马发挥效用,不用像紫微斗诀那般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参透领悟,连忙说道:“那就请师傅赐教。” 厉若冰从院落兵器架上取过一杆丈二长枪,跃入场中,迎风一抖,一篷红缨便在风中飘洒开来,道:“‘燎原百杀’,乃是大明洪武末年黑榜高手所创,今日此枪法终于得遇缘主,再传人世。” 腾空跃起,凛冽的杀气登时充沛在周遭的空气之中,森森迫人。 孙越陵站在后院廊道之外,看着厉若冰一路施为,将这一套“燎原百杀”一招不漏地施展开来,心中涌上了无匹的惊惧。 这套枪法,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神鬼莫测,万夫莫当,纵然是强横如封魔棍法,与之比较起来,恐怕也要稍逊一筹。 普普通通的一杆长枪,在厉若冰的手中,仿佛变成了一把斩妖灭魔的神器,枪影迭迭,威势惊人。 在厉若冰施展完起手式“无定击”之后,仿佛便有燎原之火熊熊而起,焚天灭地,纵然是身在几丈之外的孙越陵,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烈焰灼烧感觉。 只听得厉若冰一声大喊,说道:“‘三十击’”。然后只见枪影翻滚,连绵不绝,丈二红枪仿佛暴涨开来一般,幻化出千百道的红色枪影,有如火之升腾,烈焰逐日。 孙越陵看的心惊肉跳,一边强自记忆,一边在围廊上来回游走,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精彩的瞬间。 “‘二十针’!”厉若冰突然枪法一变,由方才的大开大阖突然变得极为细腻阴柔,动作也变得缓慢了起来,仿佛拿在手中的长枪不再是一杆枪,而变成了一根绣花针般,精准有力,诡异莫测。 孙越陵看着厉若冰阴柔连绵的枪法,顿时觉得不可思议,竟然能将一杆长达丈二的霸道长枪施展成如此一番模样,如果不是他亲眼目睹,说什么也没是难以置信。 不由想起了电视里练过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来,如果厉若冰此时换过一身行头,手上再换成一把绣花针的话,恐怕也有几分东方不败的神韵。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厉若冰蓦地发一声喊,叫道:“‘五十势’。” 枪法再变,宛如黄河滔滔、长江滚滚,一口气疾刺出数十道枪影,长枪横扫斜挑、回转突进,极具变化之能事,居然变得十分轻灵巧妙,仿佛手中使得不是抢,而是剑,变化万千,难以揣摩。 最后,厉若冰以一个“无枪势”作为“燎原百杀”的收尾式,收枪于后,立于院中。 一时间,仿佛所有的滔天烈焰、劲气真火,都收拢到了他身后的枪身之上,周围的肃杀之劲、迫人之威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厉若冰则有如渊渟岳峙一般,凝立中庭,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把凛冽的长枪一般挺直有力,散发出一股威临天下的气概。 孙越陵至此目瞪口呆,大为惊叹。 厉若冰使完“燎原百杀”,抛去长枪,登时喘息不已。 本来,以他的悠长内劲,施展这一套枪法绝不会累成这样,可是他被徐鸿儒重创后仍未复原,起码还得潜修调理数月,所以牵动气息之下,也是气喘息息难以保持常态。 厉若冰调息过后,转头对他说道:“怎么样,可有所感悟?” 孙越陵谓叹道:“真乃神技也!纵然是观得此一套枪法,也是大有裨益,所获良多。” 厉若冰笑道:“这套枪法分为三段,便是我刚才施展的‘三十击’、‘二十针’和‘五十势’,其中‘三十击’最适合以寡敌众,枪影翻滚,凌厉霸道,但却是最消耗真元,非身处绝地而不可全部施为;而‘二十针’则是专门针对人体身上的穴道而施为的枪法,枪枪不离人体诸身要害大穴,在制敌突袭中可收良效;至于最后的‘五十势’,则是一些单独应敌、与人决斗的战法,不仅有杀伐的霸道果决,更蕴含以智取胜的飘忽灵动,是整个枪法中最难练习的地方。” 听他说完之后,孙越陵点头不迭,说道:“我都记下了。” 厉若冰点头道:“恩,那么,接下来我会把这套枪法的施展要领和运劲诀窍都详细说给你听,你要认真聆听,仔细领悟。” 孙越陵连忙点头,道:“多谢师尊传授枪法。” 于是,孙越陵便在厉若冰的传授下,在堂中苦练“紫微斗诀”和“燎原百杀”这两项绝技,当然厉若冰也时常过来指点于他,而他有不明白的地方更是会向厉若冰直言询问,所以短短数十日之间,孙越陵感觉他对武道的认识又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武艺也是非以前可比,纵然是现在对上了杜长风、王大福等残暴之辈,他也是信心满满敢于一战。 他在练功之暇,也会去位于城北安定门附近的国子监走一走,他和厉若冰虽然在国子监挂了名,但都是虚职,并不需要时刻在国子监任事。 厉若冰挂的是游走司业,相当于后世所谓中央党校名誉副校长;而他这个学正,充其量算是训导队的副队长,主要职责是管理学校的学规训责,根本不需要授课讲学,否则以他的学识,恐怕不出一天便要被赶下讲坛。 既然是挂职,那么就不用时刻去国子监点到,而负责国子监的祭酒、司业、监臣等其他臣工,知道他们只不过是大明皇帝亲许褒奖,在国子监挂个名而已,所以也懒得邀请他们共议事务。 孙越陵开始也会去国子监走走,和那些教授、监生们说一说之乎者也,谈一谈程朱理学、四书五经,后来乐得清闲,干脆就懒得去了,整日在关心堂中练习技法,为接下来的出任东堂堂主做好准备。 此时,从辽东传来的一个八百里加急快报,震惊了整个大明朝廷上下——关外的重镇广宁,在后金努尔哈赤的铁蹄之下,居然出战不利,望风而降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大明朝廷大为震惊,上至天子群臣、下至黎民百姓,都是深深惊惧难以置信,由大明耗费无数钱粮、堆积无数人力,精心打造、全力布防的重镇广宁,居然会被后金女真军队给轻易拿下。 历史还是在沿着原来的轨迹运行,孙越陵自从行刺孙得功失败后,便知道这是始终都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只是深深叹息,深感无能无力。 毕竟他没有能力打造出一支所向披靡的无敌军队,更没有能力跻身朝堂对整个大局作出部署,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可能地将自己的事情做的更好更完美。 就在他准备出任东堂堂主的那天,大明朝廷上也是群议汹汹,商议接下来的应急部署,兵部尚书张鹤鸣“气詈廷弼自解,乃自请巡边视师”,于是天启帝诏加其为太子太保,赐蟒袍玉带与尚方宝剑,以示褒励,令其速抵关外安抚败军乱民。 而朝中的东林党人,也在此刻跃跃欲试,希望能在接下来的乱局之中,能够用上属于本党派系中人,抚平辽东败事。毕竟此时整个大明朝廷和天子关注的只有辽东战事,如果东林党人能够将辽东的局势给扳转过来,那更会助长东林声势,彰显东林施政之威。 东林党党魁**星更是信心大炽,准备发动朝廷上下所有东林党力量,将属于本部派系的东林党要员荐往辽东任职,以解眼下危局。 出任关心堂东堂堂主的孙越陵,也是信心满满,决心不辜负厉若冰对他的深切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