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德满脸为难神色,期期艾艾道:“方兄,你何必为难……” 话犹未了,猛听得李夜寻厉声大喝,指着武承德骂道:“好你个武小德,枉我们熊会主对你等网开一面,你等竟不知好歹,勾结方逸尘来对付我们?”自打方逸尘进来后,他就高度紧张,此时听到他们对话又不及细想,心中更是气不可遏——这一次谈判本来会中许多人就不赞同,认为大可不必给三十六道这个苟延喘息的机会,可如今这些人反倒敬酒不吃吃罚酒,联合起来对付他们,这如何让他不气恼。 武承德正欲出言澄清,方逸尘猛地一拍桌案,大声喝道:“那又如何,就凭你们花旗社这些猫猫狗狗就想灭了我方逸尘和三十六道,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随即朝后一摆手,叫道,“德哥,你带着他们先撤,这里就交给我了,方某人必取他们首级来见。” 林春威霍地立起,冷冷看着方逸尘道:“原以为你方逸尘是个性情磊落之人,想不到也是这般的卑鄙无耻!”按照他们对三十六道的理解,既然袁天罡答应了楼中谈判,就绝不会耍什么花样,所以此番他们也没有布下其他人手。只是想不到事情陡然生变,居然半路杀出了一个方逸尘,可见三十六道必是受了他的怂恿才敢这么做——怪就怪他们太过轻敌自满,没有留下后手,否则岂会如眼前这样受制于人。 方逸尘哈哈大笑,道:“忒多废话,受死吧!”说罢反手拔出背负长剑,飞身而起,朝着林春威飞刺而去。 林春威脸色一变,他素知方逸尘剑法超卓,更没想到他居然说打就打,半点都不含糊,连忙提掌聚气,双掌齐出,朝着飞刺而来的长剑拍去。 “砰”,一声爆响,劲气交击,方逸尘一个翻身落下。整张大桌在这股劲道的冲击下倾覆翻落,桌上的碟碗盘壶尽皆摔落于地,乒乒乓乓掉得满地碎片,汤水残渍差点溅了躲避不迭的武承德、沐宛等人一身。 武承德连声叹气,顿足道:“方兄,你这是何苦来由……” 但场中的局面已经完全不受他控制,在方逸尘的遽然发难之下,李夜寻和林春威二人早已联起手来,一起朝着方逸尘攻了过去,李夜寻更是冷叱道:“方逸尘你休要猖狂,就凭你一人敌得过我们两人吗?”他说这话自然是底气十足,方逸尘纵然武功高强,但他和林春威亦非等闲之辈,要论单打独斗的话他们二人谁都敌不过方逸尘,可在他们的联手之下,未免便不能将其击败。 房间之中顿时剑光闪闪,拳脚生风,乱作一团。 武承德、袁若汐、沐宛等人已经避到了房外的走廊上,几人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的打斗,皆是心惊不已。 武承德心中十分郁闷,不知方逸尘为何出现在这里,且还是来搅局的,这让他情何以堪。其实对于与花旗社结为友盟关系,他心中倒是没多大在意,但这是袁天罡郑重交代下来的事情,如果就这样办砸了,他可就不好向袁天罡交差。 尤其是方逸尘就这样强势插入,还口口声声说这是和他一起商定好的计策,这不是坑他吗?万一惹来花旗社对三十六道的大肆报复,这么大的一个黑锅他可是背不起啊! 就在他心神不宁,一团乱麻之际,却发现沐宛一点都不着急,悠悠然然地立在廊道上,甚至还有心情抬眼去看远处的风景,连忙几个快步奔到她身边,对她说道:“沐姑娘,这事不是我干的,我并没有告知方逸尘我们在此谈判,不知道他是什么得知这个消息的,这事不能怪我啊!” 岂料沐宛并未动气,抬手一指远方的大明门,道:“你看,夜幕笼罩下的大明门是多么的雄浑壮阔。” 武承德哭笑不得,值此关头她居然还有心情观赏大明门,叹道:“沐姑娘,你是了解我的,到时候麻烦你转告熊会主,就说方逸尘突然出现并不是我们三十六道的主意,我们袁总并不想与你们为敌,一切都是误会啊!” 沐宛莞尔一笑,扭头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你的主意,方逸尘也不是你喊来的。” 武承德吃了一惊,啜嚅道:“你……你怎么知道?” 沐宛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看上去十分调皮,道:“你猜!” 武承德浑身剧震,不可置信道:“你……你与他和好了?”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孙越陵。当日孙越陵见沐宛后,并没有对他谈及见面情况,只淡淡说道一切如旧,往事随风。他还以为两人仍是心存芥蒂不肯互谅,直到沐宛说出这等话来,他才恍然大悟心中洞明,这一切分明就是孙越陵暗中所为,沐宛早就向孙越陵通风报信了,只有自己仍被蒙在鼓中毫不知情。 沐宛笑道:“怎么,我和他和好如初,你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啊?” 武承德脸上肌肉抽动,神情极是不自然,半晌后才痛苦叹道:“你们两人究竟是闹哪样啊,这让我还怎么活啊!”沐宛重回孙越陵的怀抱他当然高兴,可是却用不着来破坏他的好事吧,这简直就是将他放在火上烤,两面为难。 沐宛失笑道:“又什么好为难的,不就是谈判失利么?再说了,你以为谈判成功了,熊思飞就真的会放过你们?一切不过是在稳住你们,好集中力量来对付方逸尘,等到收拾掉方逸尘就轮到你们了。” 武承德沮丧道:“这我当然知道,可如此一来,只怕熊思飞往后就会将我们列为头号打击目标,袁总不把我骂死才怪!” 沐宛道:“我以为我胆子小,没想到你比我胆子还小。既然他来了京师,有他在暗中布置,你们凭什么要对花旗社示弱?尽可大张旗鼓地和他们对着干,何必再做缩头乌龟。便如今晚,只怕熊思飞又要折损两员得力干将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连沐宛也彻底倒向了孙越陵,成为了他布在花旗社的筹码,武承德还能如何,瞪着沐宛道:“这厮倒是好本事,居然连你都肯听他的。” 沐宛笑道:“大家都是天地间共过患难的人,自然是你帮我,我帮你咯,又怎能彼此拆台呢?” 武承德心中暗自腹诽,好像你没有拆过他的台似的,可这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叹息一声,道:“好吧,也许你说的对。现在我只能好好想一想如何应付袁总对我的苛责。” 沐宛撇了他一眼,微微叱道:“哎呀,你就少操这个心了,相信他一定会跟你前去的,袁总那边自有他去应付,你们就好好盘算着如何应对花旗社接下来的打击吧,当然,我也会暗中照应你们,不至于让你们伤的很惨。” 武承德没好气道:“你倒是会为我们考虑。” 沐宛柔媚一笑,不再接话。 雅房之内,剧斗依然正酣。方逸尘的无忧剑爆发出了惊人的威力,以一敌二,抵抗住了李夜寻和林春威的联手。 满室之内皆是罡风呼啸之音,璀璨光华如水银泄地,将两人完全笼罩其间,处处都是无忧剑的剑影,处处都是方逸尘的身形。 纵然如此,李夜寻和林春威仍是挡住了方逸尘一轮又一轮的攻击,李夜寻的妖魅身法独步京师,在他的全力催发之下,方逸尘的无忧剑根本就不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害,只是令他负伤了一些轻伤;而林春威的真如八劫亦是修炼到了不俗的境地,全身笼罩在一道又一道的劫阵之内,将攻向他的连绵劲气悉数消抵,令方逸尘的攻势难以凑效。 方逸尘越战越勇,口中发出尖啸之声,怒吼道:“跟我比身法,你还不够格!”说罢催动劲气,手中长剑如闪电般横劈斜扫,十剑之中起码有八剑是朝着李夜寻刺去。 他的游侠剑法除了能够发出如星河倒悬般的漫天剑影外,身法亦是京师一绝,如此剑法再配以游离莫测的绝世身法,才成就了他京师“剑侠”之名。李夜寻亦是凭着超卓身法称著京师,被人称作“妖帅”,方逸尘对此早就不愤,以轻功论他自信不会输于京师任何人,早就想与其一较高下,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于是在这宽达七丈余的房间之内,三人各自施展所能,但见兔起鹘落,身影重重,剑光森森,廊道外众人竟是再也看不清里面情形如何。 李夜寻心中无比恼怒,他与林春威同为花旗社护法,可方逸尘却十分针对他,大部分剑招都是朝他而来,对林春威反而处处敷衍,一切只是因为他的身法超绝,不能被对方所容忍。李夜寻越想越气,尤其是听到方逸尘狂言怒叱,更是气炸了心肺,一边闪动,一边暴喝道:“我看你能威风多久!” 如果是一对一的话,他自知打不过方逸尘,可是如今以二敌一,方逸尘有林春威掣肘,根本就难尽全功,只要自己能够再撑一些时间,方逸尘必定真劲耗损,败在他们的联手之下。 所以,他心中很是笃定,根本就不担心,就算方逸尘能够仗着绝世剑法伤了自己,但他必定亦会遭受林春威的重创,不死也要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