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城下,平辽总兵赵率教亲自带着三千精骑从南门纵出,朝着后金营地冲去,其余的步卒紧跟在后,从南门、西门鱼贯而出。 今夜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次的全力突袭。 当然,这是他按照辽东经略孙越陵定下的计策实施的。 自从戚辽回城后,便将孙越陵率领一支奇兵潜伏一侧的消息带到。从戚辽口中,赵率教得知了孙越陵的整个计划,所以为了策应孙越陵,他要尽全力拖住围城后金主力,让其能够顺利从乳峰山下潜越。 按照孙越陵的要求,他从日落起就对后金发起佯攻,反复多次,就是为了让他们失去耐性,最后掉以轻心,然后在亥时二刻对他们发起真正的突袭。 当然,孙越陵并不是让他与后金死战,而是趁黑对后金营盘滋扰一番,破坏一些营盘设施、防火烧烧敌人攻城器械、杀一些来不及抵抗的敌人等等,反正就是务必要以最小的代价牵制住后金的主力,让他们仓促间无暇顾及乳峰山下的战斗。 在前几次的佯攻下,他们前面是骑兵,后面跟着的其实都是扛着沙袋的步兵,趁着夜色用沙袋填壕沟,如今三道壕沟都有不少地方被填起来了,就算是步卒也可以轻易踏过。 所以,他们就是要趁着后金麻痹大意之际,尽一切所能对他们进行集中打击。 “杀!”赵率教一马当先,借着重重夜色的掩护,朝着后金营帐直冲而去。 “杀!”三千精骑如滚滚洪流,直插后金营地。 由于后金开始放松了警惕,导致明军铁骑直接冲到了营门外五十步才组织起了有效阵型,但这个时候已经迟了一步,明军的铁骑犹如一把钢刀,已经插进了营盘之内。 “轰”的一声,高大的木栏栅营门被冲开,明军铁骑滚滚而入,手中长刀、长枪一阵刺砍,顿时将守卫营门的后金战兵杀死。 明军随后又放起火来,无数个陶油罐甩了出去,砸在了敌人营地里的栏栅、帐篷、器械上,紧接着无数火光划过半空落在下去,顿时腾起了熊熊火焰。 赵率教突袭的是后金营盘的右上角,经过他们的一番冲击,这里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情形十分混乱。 就在这时,忽然大地一阵震颤,紧接着马蹄声大作。 亲兵举手朝着前方一指,道:“总兵大人,鞑子的骑兵来了!” 赵率教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敌人后方营地杀出来了一支骑兵,人数众多,起码不再他们之下,连忙大声喊道:“传令下去,不要恋战,往中间营盘突进。” 说罢,一勒马头,朝着东面策骑而去。 “轰隆隆”,三千骑调转马头,跟在他的后面在左方划出了一个大圈,朝着后金营盘的中间部分冲去。 就在此时,身后的步卒也已经靠近了后金大营,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嗖嗖嗖!”利箭破空之声响起,无数火箭划过夜空,往后金的营地中落去,很快又燃烧起了一大片营帐。 后金冲过来的骑兵正是镶黄旗的骑兵,此时见到明军竟然往中军冲去,连忙紧随其后,豪格的大帐就在中军,再怎么也不能让主帅出任何差池。 镶黄旗的骑兵尾随在明军骑兵之后,朝着他们追杀而去。 但这支明军显然并不打算跟他们硬拼,只是在中军大营前虚晃一枪,滋扰一番后又打马朝着东面而去,看样子是要袭扰后金右翼。 豪格此时已经带着旗丁追了出来,打马冲在最前面,大声叫道:“追,给我追,一定不能放过这些南蛮。” 明军三番四次戏弄大金勇士,搞得他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心中早就是火冒三丈了。 既然赵率教真的敢出城与他们野战,那么就让赵率教好好尝一尝大金铁骑的威力。 …… 乳峰山西北面,镶黄旗营地。 乳峰山是锦州通往辽左的通道,地理位置十分独特。往北,可以直达锦州城下,往右可抵达杏山驿,往右可前往松山堡。 山虽然不高,却是宁锦防线上的一个重要据点,据之可居高临下,遥控全局。 本来,乳峰山已经被后金拿下,并派了十个牛录的战兵在此驻守。但皇太极急于攻下宁远,抽走了七个牛录,所以山下只有三个牛录的战兵驻扎。 此地离整个后金大营并不算远,只有不到五里的距离,如果不能尽快拿下,惊动了后金大营援兵前来,那么孙越陵潜越过去的可能性将会变得很小。 随着他的军令下达,明军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乳峰山脚下摸去。 就当明军先锋队摸索到了敌人营地外围时,北面远处忽然火光大作,喊声如雷,正是赵率教发动了对后金大营的冲击。 后金的巡哨发现了这个情况,又想要转身去禀报时,忽然一支羽箭从黑暗之中射来,速度惊人之疾,“嗤”的一声,插入了这名巡哨的咽喉。 随着这名哨探的倒下,无数明军出现在了后金营地之前,朝着灯火稀落的营帐冲去。 因为此处在整个后金大营的外围,又远离锦州,所以驻守乳峰山的敌军将领显然没有加强防备,根本就想不到居然会有明军前来偷袭。 直到大部分明军冲进了营地,才被其他的巡哨给发现。 “敌袭,敌袭!”后金巡哨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这时已经晚了,明军犹如猛虎出笼一般冲入了这片营地,许多后金士兵甚至来不及披甲就死在了明军的刀下。 但这支敌军终究不愧为后金镶黄旗的战兵、皇太极的嫡系部队,在开始的一阵慌乱和败退下,很快就阻止起了有效的抵抗。 许多身披白甲的战兵们汇合在一起,摆开了阵型,配合其他的兵士开始向明军发起了反击。 一时间厮杀喊叫声,兵刃交击声,骨骼碎裂声不断响起,乳峰山下瞬时变成了一个惨烈的杀伐之地。 孙越陵知道时间紧迫,对着身边人道:“大家随我来,全歼这股鞑子。” 说罢,带头第一个朝着敌人营盘冲了过去。 身旁的亲兵队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们的经略大人哪一次与敌人作战不是冲在前面,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不过,他们自然不会让孙越陵一个去拼杀,多次的厮杀配合已经让他们形成了有序的配合,所以一旦看到孙越陵发动,燕南天连忙带人紧随其后。 谁若要动孙越陵,就必须先把他们给干掉。 亲兵队从一旁切入立即改变了胶着的战局,这股镶黄旗的战兵两侧受敌,顿时陷入了劣境当中。方逸尘更是飞身跃入敌阵,长剑一通乱刺,登时又放倒了几个白甲战兵。 “杀!”邓举带着刀盾兵破开了一条口子,冲入了后金的战阵当中。 敌人虽然勇猛,但终究势单力薄,挡不住明军的轮番冲击。很快,镶黄旗的精锐战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阵型也不断缩小。 明军加紧了对这伙敌军的屠戮,凭着近三千之众,对付这只有一千人的鞑子,人数比是3比1,明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将这股鞑子全部歼灭应该不成问题。 “你们是那支明军?”敌人的那名固山额真踏前一步,用汉话对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明军嘶喊,就算是死,他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燕南天踏前二步,高声答道:“你听好了,我们乃是辽东经略孙大人麾下兵马,你又是何人?” 那名固山额真听说是辽东经略的兵马,脸色顿时一变,宁远的明军居然杀到了锦州城下,难道说国主皇太极在宁远城下吃了大亏? 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燕南天见他发愣,冷笑一声,再次喊道:“怎么,你连名号都不敢报,可是被我大明将士吓破了胆?你要是弃械投降的话,我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这名固山额真一挺胸,道:“我们大金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弱夫。本将乃镶黄旗固山额真、备御卫齐!” 方逸尘听到这里,不屑道:“还以为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却原来是个无名之辈!” 卫齐大怒,大喝一声,带着剩下的人朝着方逸尘冲去。 方逸尘冷笑一声,长剑一抖,带着人围了上去,只见刀光剑光一阵乱闪,卫齐等人就倒了下去,猩红的鲜血流了一地,在火光下显得恐怖。 “阿玛,阿玛!”就在此时,剩下的后金战兵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兵士,朝着倒在地下的卫齐扑去,一双眼睛充满着仇恨的怒火,死命瞪着方逸尘。 方逸尘冷哼一声,转身抬腿而去,对他并未理会。 岂料,这个兵士忽然一把抓起地上的长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方逸尘后腰捅去,速度惊人,力道也不小,带起了呼啸的风声。 方逸尘终归是方逸尘,岂会被这名年轻小辈所伤,长剑一旋,“当”的一声,刀剑交击,发出了一声震响。 方逸尘大讶,这个年轻的后金虽然年纪小,但臂力着实惊人,竟然能够挡下他的这一剑。 那名兵士还要往前冲时,早就被其他的亲兵给拦住,夺下了他手中的长刀,将他按翻在地。 方逸尘转过身来,盯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说出来我可以不杀你。” “我叫鳌拜,我可不怕你!”这名年轻兵士大声喊着,丝毫不惧地与方逸尘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