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海看了眼办公室墙上的钟表，时间才刚刚八点钟。 平日里只会在八点五十五出现在办公室的主任，果然还是跟上一世一样提前了五十五分钟出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主任接下来就要对自己进行公关了。 公关个鸟！ 老子先把你公关了再说！ 王林海一把抓起桌子上完成的调研报告初稿，紧随着主任王平进入了办公室，还很贴心的关上了门。 “小王，坐！” 王平笑着将手中的档案袋放在桌子靠近王林海一侧，封口处露出两条华子的痕迹，然后转身去倒茶。 “好的主任！”王林海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点着头。 倒完茶回来的王平发现王林海这个乖宝宝今天竟然没有听话的一屁股坐下，心中不由有些意外。 “最近在外跑的很辛苦吧？报告完成的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王平一脸笑意的将茶水放在王林海面前，一边坐下一边问道。 “的确有点累，主要是看着最近处里挺忙的，我不好意思跟主任开口求援！”王林海缓缓的坐下。 问话，态度，就连动作都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而他上一世回答的答案是，报告已经完成了，虽然有点累，也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我已经把他们给克服了。 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上辈子自己怎么会说出那么傻逼的回答？ “小王啊，这我就不得不批评你了，你的编制虽然不在处里，但也在处里忙活了这么久，算是自己人了，该开口的时候就得开口，不然工作还怎么完成？”王平大感意外，总觉得王林海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主任批评的对，昨天熬了一夜，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再说这工作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所以想请主任您帮忙润润笔！”王林海连忙笑着将手中的初稿递了过去。 “行，你歇会儿，我先大致过一遍！”王平笑着抽出一根烟递给王林海。 王林海接过烟拿在手中，很有眼色的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帮王平点上。 王平美美的狠抽了一口，突然觉得看着王林海顺眼了不少。 以往的这种基础调研报告，都是直接到市、区政府拿现成的资料，然后一通缝合整理之后就算是完成了。 这也不算是糊弄，主要是人力有限，不可能认真的去推敲每一个细节。 但是王林海却偏偏不这么干，拿完资料之后他还亲自跑去实地验证。 抽查验证也就算了，还特么每一个地方都去，搞的下面人心惶惶的，还误以为上面有什么大动作呢。 人家副处级的干部跟他示好，这小子竟然理都不理直接跑路。 他越跑，下面的人就越紧张，搞到自己接到老同学电话的时候，把他自己都搞紧张了。 本想着今天问问王林海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呢，没想到油盐不进的王林海今天却一反常态，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谁说这小子一根筋的？ 这不是也挺开窍的吗？ 大眼扫着稿件，一页接着一页的，速度极快，仅仅二十分钟不到的功夫，便看完了将近五十张的稿子。 “这是全部的稿件？”王平心中泛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通篇稿子大篇幅的描述了各个城区的规模和发展现状，并且详细列出了空置区域，那些基础的数据都是直接从下级政府那边照抄过来的。 这稿子里也没看见什么能让下级政府心惊胆战的内容啊，他们紧张个啥？ 不对！ 王林海他到底跑个啥？ 难道就是为了这最后一页纸上的内容？总结一下就是各主城区道路普遍狭窄，空置闲地相对分散，难以形成规模，旧城改造需投入大量资金，高新区发展潜力较大，但鲁河与铁路将其与其他主城区双向分割，交通相对不便。 “是的主任，这就是全部的稿件。”王林海点了点头。 “那你见到下级政府的人跑个啥？”王平很是不解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们太热情了……”王林海故作尴尬的挠着头。 “你啊，就是经验不足，本来没多大点事儿，被你这么一搞搞的下面人心惶惶的，还以为天都要塌了呢！”王平笑了笑，一脸无语的指着王林海道。 调研报告的任务是他交给王林海的，调研的内容是什么他也很清楚。 但是昨晚老同学的态度着实把他给吓到了，搞的他还以为王林海私下里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呢。 结果就这？ “这份报告整体没什么问题，把最后一句删了就行了。”王平指着最后一页纸说道。 “主任，这份报告其实可以删的只剩一段话。”王林海心中忍不住的给王平点了个赞。 不愧是主任，这水平真不是吹的，随便一指就指出了整篇调研报告最核心的地方。 “最后一段话超出了这份报告的调研初衷！”王平笑着说。 没有了老同学那边的担忧，他也能更加心平气和的去看这份调研报告上的问题。 调研是让领导了解目前城区的整体状况和发展潜力的，你怎么评价现有的城区都没什么问题。 可最后一段话你给了个建议将重心放在城区东部是什么鬼？ 在王平看来，这就是明显的越权行为。 若是遇到大度点的领导那还好说，可若是不怎么大度的，领导会觉得你这是想教他做事。 这份报告真要是这么提交上去了，不仅王林海要完蛋，他王平日后的仕途也一样要完蛋。 “主任，现在团里的人屁股下面可是都坐着火箭呢！”王林海小声的提醒道。 “嗯？”王平愣了下，旋即就连呼吸都突然变的急促了起来。 一个不容易被点透的人，是在官场上混不久的，例如说上一世的王林海。 王平当然知道团里的人屁股下面都坐着火箭呢，他今年都45岁了，比一哥还大了一岁呢。 可人家去年就已经是正部了，他呢？ 正处的位置都待了五年，至今都还没有外放的机会。 王林海的意思很明显，下来镀金的人有很多，但是直接安排在一哥这个位置上的，那肯定不单单只是镀金这么简单。 既然屁股下面坐不到火箭，那就努力成为火箭身上的一颗螺丝钉。 现在再来看这份调研报告，王平觉得自己好像也在这份平庸至极的报告中看出了点意思。 只不过这里面是有风险的，但是…… 这个年纪再不下去，那就真的没有下去的机会了。 想要再往上走，那也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最终的结果，可能也就是过几年平调个正处级的位置上干到退休，然后利用规则解决一下副厅的待遇。 王平看了眼最后一页纸上留出的调研参与人员目录的空白位置，狠狠的吞了口唾沫。 干了！ “小王，这份报告是你亲自去跑的，这个总调研人得写你，不然说不过去，其他人你自己看着安排吧，另外下午下班别急着走，你把人家吓得不轻，咱俩得去跟人家赔个罪！” 王平直接在最前面总负责人的空白处签下了名字，然后将稿子和档案袋一起推到王林海面前，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