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闻名遐迩的宣江樱花迎来盛放。坐落东湖湖畔的宣大一朝从高等学府沦落为人民公园,游客络绎不绝,中心校区更是堵得水泄不通。 “小瑛,这边!” 穆小瑛前脚停好电动车,后脚匆忙往外跑,嘴里应和着朋友的呼唤。每年樱花节学校都会招募学生组成志愿服务队,为进校赏樱的游客提供帮助,顺道宣传校园文化。 “太好了,还以为要迟到呢。”女孩接过统一分发的志愿者红马甲,套在香奈儿外,露出明媚微笑,“你们辛苦了,去吃饭吧!” 正午时刻人流量不大,穆小瑛催朋友们赶紧去休息。缤纷落樱飘洒到穆小瑛的箭头,她低头拾起那枚小巧的花瓣,放在手心轻轻吹走。视线跟随着旋转起舞的浅粉色,穆小瑛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位瘦削的男青年,主动走上前去打招呼:“你好,请问是看樱花的游客吗?我可以带领你游览校园。” 身穿白衬衫的青年回头,棕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笑意浮上脸庞:“可以啊,如果你方便。” 陡然与帅哥对视,穆小瑛不自然地揉捏手指,但她很快做好心理建设,大方地迈步到青年的身侧。白衬衫帅哥跟着她走入樱花大道,眉眼弯弯,比欣赏风景更多了几分悠闲。 “从这里上去就能俯瞰整个校园,风景特别好,拍照打卡也很出圈。”穆小瑛热情介绍,“那边是我们的向导学院,每周都会有宣江塔的老师过来讲课。” “向导学院?”青年很感兴趣,“你们学校还招收向导的嘛。” “是呀,我也是向导哦。”穆小瑛随口说,意识到自己透露了不该公之于众的事情,顿时瞪大眼睛,懊恼又紧张地看了他一眼,“……这是秘密,哈哈。” 白衬衫低头发出善意的笑声:“我会帮你保密的,但不要再告诉其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普通民众对SS人群缺乏了解,很容易产生怀疑情绪。穆小瑛见他表现十分正常,猜测他会不会属于SS人群。要是隔壁学校跑来串门的哨兵学生,那可就有意思了。坊间曾流传一个笑话,说游客凭借宣大学生证可以免费赏樱,但如果拿着隔壁宣科大的学生证,通常会多收三十块钱。 “我们之前见过面吗?”穆小瑛站在路牌下,微微仰头看他,“我觉得你很眼熟,好像以前给我们上过课的老师。” “也许见过。”青年拿出振动的手机,对穆小瑛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你,同学。” 尽管内心还存有疑虑,可现下没有时间再攀谈,穆小瑛只好挥手告别:“不客气。” 青年的背影消失在樱花大道尽头,白色圆穹顶的向导学院悄悄打开了侧门。一男一女两位哨兵持枪蹲守在办公室走廊外,正是王淼与赵培涵。 “褚大向导,可算把您等来了。”赵培涵伸了个懒腰,“这小白脸,啧啧啧,路上遇见了我怕是认都认不出来。” “你还真别说,刚碰上以前教的学生,愣是没发现我是谁。”褚央与他碰拳,又笑着和王淼拥抱,“好久不见,赵队,淼姐。” “终于舍得回来见我啦?”王淼往褚央后背猛地拍了几巴掌,传达出宣江塔从上到下的亲切问候,“怎么感觉比以前更壮了些?是幸福肥吗?” 褚央撩起衬衫衣袖,对哨兵展示自己漂亮的手臂肌肉线条,颇为得意地说:“健身两个月了,效果怎么样?” 赵培涵立刻拌嘴:“不错,以前是不及格,现在勉强能在及格线边缘蹦跶了,估计下辈子能赶上你家那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立刻冲他做鬼脸:“说什么呢!” 王淼眼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宣江?” 两个单独的个体组合成一个新的利益共同体,这种结合不仅体现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还具体表现为对外社交的话术变化与革新。诸如“你家那位呢?”的问句,背后通常包含了一整套中式人情组合拳,上可谈论收入职业世界观,下可拓展到备孕食谱与二胎计划——褚央还不习惯这种介绍介绍家属的对话模式,磕磕碰碰地讲:“前阵子去纽约处理公务,这几天又飞意大利了。说是明天回来,到现在也不打个电话。” 一个人的脸上很少同时出现娇羞与故作平静的风轻云淡,赵培涵则将这种表情统称为“没眼看”。他与王淼对视两眼,无奈耸肩。 “好啦,文姨还在里面等我们呢,有什么事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聊。”褚央拍拍两位哨兵的肩,摘下眼中的棕黑色美瞳,露出水蓝的双眸,“先工作吧。” 精神触丝通过特制门禁,三人停止闲聊,走进文心兰的办公室。这位德高望重的向导教授正烹茶以待,墨绿色旗袍映衬古木窗外的如雨樱花,好似山水画中的写意美人。 “文教授。”在正式场合的称呼当然不同于私下,褚央坐到她的茶桌对面,介绍说,“这是宣江塔的赵队长,这位是王淼。” 文心兰将煮好的大红袍送到褚央身前,笑容恬淡优雅:“久仰大名,快请坐。” 赵培涵受宠若惊,端起紫砂茶盏,觉得烫又忙不迭放下,手忙脚乱地喝了几口。王淼主动远离显眼包,把座位挪到更靠近褚央的地方。 “抱歉麻烦您了。”褚央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资料卡,把刻有曼珠沙华纹路的U盘插进电脑里,“烈阳碎片已流入内地,我这次回宣江,也是配合中央塔的调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烈阳碎片?”赵培涵此前略有耳闻,“能够摧毁哨兵精神图景的晶体子弹吗?” “没错。”褚央翻出子弹的结构图,“左潇的最新研究成果,看样子他决心复出是有备而来的。” 文心兰将头发拨到耳后,碧色眼瞳如翡翠:“中央塔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烈阳碎片的结构和作用机制很特殊,破解还需要一段时间。你来宣江有别的任务吗?” 王淼回答:“有。根据我们的情报,上周一批烈阳碎片的货物秘密抵达宣江,如果流入华中地区的黑市,后果不堪设想。今天下午,我们会配合褚央向导展开抓捕行动,缴获那批烈阳碎片。” “褚央现在的级别可比我们高了,我得听他指挥。”赵培涵打趣道。 “千万要注意安全。”文心兰盯着屏幕中的金色晶体,“你们任务结束之后,我会申请调取一枚子弹送到学院实验室,届时麻烦赵队长费心护送。” “文教授客气,赵某赴汤蹈火,为宣江人民的安全万死不辞!” 赵培涵内心豪情万丈,还以为自己在饭桌上喝酒,端起茶杯一口闷,脸涨成了猪肝色。王淼在一旁狂笑不止,褚央尴尬得脚趾抓地,好在文心兰没有责怪他们丢脸,让赵培涵去厕所漱口。 “小央,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两位哨兵先后离开,文心兰坐到褚央身边,握住他微凉的手。上次褚央带着厉卿去给文心兰拜年,不小心说漏嘴游轮上的事故,文心兰这才知道褚央经受了多大的痛苦与折磨。但褚央总是狡黠地微笑着,仿佛一切困难都能引刃而解,难不倒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担心,文姨。”褚央释放出自己的精神触丝,它们是那样坚韧挺拔,晶蓝的色泽中隐隐带有墨黑纹路点缀,富有顽强生命力,“以往的资料都说黑暗哨兵没有精神图景,可经过这两个月的磨合,我发现厉卿的精神图景依然存在,只是我还无法准确进入其中,只能触摸大概的轮廓。” “你确定他还拥有精神图景?” 褚央无比坚定地点头:“我确定,我能感受到他。” 文心兰皱眉思索:“这与现有研究结论不符,但你们属于幻术型向导与黑暗哨兵的结合,情况实在特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中央塔的态度不会很友好,千万要谨慎行事。” “我们明白,谢谢文姨提醒。”褚央临走前想起什么,回头看文心兰,“您说烈阳碎片名字很奇怪,为什么?” 窗外轻风拂过,阳光正好。文心兰拔出资料卡,交到褚央手心:“一时半会说不上来,我总觉得耳熟,有新发现了再和你们说。有空多回学校看看吧,花开得正艳呢。” 褚央恍惚片刻,心里想着厉卿要是再不回来,就会错过今年的樱花节了。王淼与赵培涵回到房间门口,不便出言催促,只好旁敲侧击,“褚央,你还要去塔里换衣服,什么时候出发?” 金属质感的曼珠沙华滑过褚央的手掌,他忽然觉得多了些信心。 “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干杯!” 玻璃杯碰撞出麦色酒液,宣江人的夜生活拉开帷幕。马路边支起大大小小的烧烤摊,塑料凳子与小木桌成群结队,烤鱼和小龙虾鲜得流油,被铁盘烧炙出诱人香气。 几两白酒下肚,王淼已然微醺,单手托着下巴打盹。赵培涵还在给褚央劝酒,半搂着向导的肩说:“今天辛苦你了……结合之后果然不一样,比以前厉害多啦……” 褚央隐约觉得赵培涵话里有话,但他脑袋也是懵的,不太听得出来旁的情绪,只是单纯地附和点头。下午的任务十分顺利,他们伪装成大学生潜入酒吧,当场缴获正在交易的向导素与烈阳碎片,抓捕了所有犯罪嫌疑人。赵培涵交接完工作便载着两人直奔老城区,扬言不把褚央喝趴下誓不为人。 “小央,再喝点。” 哨兵的酒量与体力呈明显正比,王淼缓缓闭上双眼,嘴里还念叨着要褚央请吃饭。赵培涵把褚央手里的杯子抢走,摇摇晃晃地举起分酒器,继续给他倒。 “培涵,真别喝了。”褚央扶着头,绵软的语气没有半分威慑力,“下次再继续,行吗?今天的酒先欠着。” “那怎么行!”赵培涵把褚央的手推开,“谁知道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褚央,你实话跟我讲,水泥哥他对你好吗?” 听到这个久违的外号,王淼撑起脑袋,切换到方言系统:“受了委屈要和我们说啊……你总是嘞个样番,啷个得了你总是这样,怎么办?” 王淼还记得第一次和褚央出外勤的场景。那时她和赵培涵也算半个生瓜蛋子,刚毕业的小向导更紧张,提前两个星期就将资料背得滚瓜烂熟,生怕自己拖了后腿。后来任务出了变故,她、赵培涵与褚央一起逃进死角胡同,三个新人面面相觑,咬牙从狭小的窄缝里生生扒出一条生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时刻,也知晓彼此的秘密——褚央第一次使出魅影迷踪后当场晕倒,是她背着褚央跑过长江大桥,追着救护车大喊救命;她的精神壁垒被别的向导攻破,褚央坐在床边守了她三天三夜,修补那些破碎得不成样的裂缝。 也许他们之间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哨兵”与“向导”伴侣,但他们是最亲密的战友与同僚,为了守卫这座城市,守卫他们的故土家园。王淼总以为她会和身边的朋友永远扎根在宣江,可褚央的离别让她意识到,这世上哪有一成不变,不过年岁匆匆未及,她已不再年少。 “淼姐,啷个这么说。”褚央被王淼的眼神打动,也跟着说宣江话,“我一直很谢谢你们……” 街巷里的市井烟火气熏得人眼眶热辣,不远处的路口似乎传来机车马达声。赵培涵沉默许久,端起不知道第几杯酒,执意要褚央一口闷:“话都在酒里了,褚央,你要是还认我这个队长,就痛快点。” 面对如此猛烈的劝酒攻势,褚央面露难色。都说酒桌人情最讲究学问,他已经醉得厉害,却又不想扫了赵培涵的兴致,实在不好推脱。 “培涵,我真的……” 白酒的醇厚香气飘进鼻腔,褚央四肢发软,撑不住地往后栽。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托住褚央的后背,将他从赵培涵的包围圈中拉走了。 “赵队长,这么给向导灌酒,有点不太绅士啊。”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褚央的大腿与小腹几乎瞬间开始发热,烫得他呼吸急促。三月的夜晚春寒料峭,冷风呼啸,风衣外套离开较高温度的躯体,搭在褚央后背。 褚央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迟来的拥护,哨兵站在他身后,仰头将赵培涵送来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砸到桌上,像是带了些不该有的怒气,木桌上顿时延伸出几条裂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按你们宣江的习惯,挡酒喝三杯对吧?” 厉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赵培涵,目光扫过他方才搂褚央的那只手,还有桌上重叠的玻璃酒杯。离家前剪的短寸已经变成最合适的长度,一切都刚刚好,恰如其分的帅气与凌厉,恰到好处的黑骑士救场。他又自顾自倒了两杯酒,像是喝饮料般容易。 赵培涵看清来人的面孔,腾地站了起来,想要说话,却没找到合适的开场白。褚央晕得头昏脑胀,贴着厉卿的大腿轻哼,在自家哨兵面前流露出最真实的撒娇情态。 “喝了多少?”厉卿稍稍俯身咬褚央的耳朵,用了些狠力,想要惩罚不听话的猫咪,“说话。” “没喝多少……”褚央小声说,“我知道你过来了。” “知道还不停。”厉卿捏褚央的鼻子,抚摸他的嘴唇与面颊,“我是谁?” “嗯……”顾及同事在场,褚央觉得害羞,不敢与他对视,“厉卿……” 回到向导身边的哨兵眼中闪过亮蓝色的光斑,伴侣的精神触丝正在洗涤着异地产生的负面情绪,安抚蠢蠢欲动的东北虎。厉卿拉起褚央的卫衣帽兜,遮住他的头顶,十分自然地挤到椅子上,将向导圈进臂弯里,单手扯松领带。 “飞机刚落地,抱歉来迟了。”厉卿扬起下巴,丢掉车钥匙,笑着对赵培涵说,“赵队长,我陪你继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