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元璋一想到章诚才是真正赤诚之人,且见朱文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想求自己别让章诚不当他先生,再加上,朱文正桌上的地图让他感了兴趣,也就没有说狠话,只走到朱文正的课桌这里来。 “咱可没有要为文正换先生的意思!” 而朱元璋在看见则地图后,还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朱文正闻之一喜。 李善长在一旁也跟着笑了起来。 章诚倒是不以为然,挥舞起了手里的扇子。 只是。 朱元璋在看了朱文正课桌上的地图上后,还是忍不住把地图拿了起来,道:“这样好的地图,怎么能用来教学呢,简直是暴殄天物!” “有什么不能的,又不是多精细的地图?” 章诚问道。 朱元璋呵呵冷笑:“你们这些大户子弟还真是不知何为稀罕物,知道现在除了元廷官府,寻找一副地图有多难吗,毕竟测绘若非有官府力量,不花许多年功夫,谁能办得到?更何况,这地图虽说不精细,但却涵盖甚广,也足够长咱和咱弟兄们的见识,也让咱可以预估形势了!” 朱元璋说着把地图收进了袖里:“这地图咱要了!” “可是。” “是先生给咱的。” 朱文正颇为不舍。 “无妨,我再画一幅就是。” 章诚这时安慰了朱文正一下。 “是!谢谢先生!” 朱文正一脸不高兴地看了朱元璋一眼。 而朱元璋则带着李善长离开了这里,说道:“我们走吧,不打扰他们。” 李善长拱手称是。 接着,朱元璋就一边看着手里的地图一边问李善长:“善长啊,你既然不要俸银,那咱就答应你,等将来有功再赏你,只是以你之见,现在咱最应该做什么?” 李善长道:“上位,以下僚愚见,眼下首要在于明确辅佐上位之幕僚首席为妥!” 李善长随后又说:“毕竟上位眼下有三位文士任幕府参议,却无一总揽安排之人,只怕难免会因此影响机要之事,而出现推脱与懒怠的情况,所以当先定一位掌书记的官要紧。” 李善长虽然不要求俸银,不要求尊严,但却要求权力,所以他现在迫不及待的向朱元璋说起此事来。 毕竟虽然他已是朱元璋的参议,也就是参谋,但参谋不带长,在权力上的味道还是差很多的。 朱元璋目光深邃地瞅了李善长一眼。 他知道李善长的意思。 但朱元璋自己也是对权力很在意的人。 且他这时还想起了章诚说起过的缓称王的话,觉得无论是自己的官瘾,还是别人的官瘾,都应该先压压才好,便故意装作没有明白,只一边走一边看着手里的地图,一边咋舌道:“这地图的确好,四海之外的国都标注了出来,这个原叫天竺的地方有这么多耕田?” 朱元璋说着就问李善长:“善长,你说他章先生怎么知道这么多,连海外的情况,他都知道!” 李善长因朱元璋转移话题,只得闭嘴不再说立掌书记的事,只也忍不住看向了地图。 这一看。 李善长也被地图的内容吸引住了。 “这是真的?” “海外真有这么多耕田?” “上位,这要是真的,可延续国运也!” 李善长不由得说道。 朱元璋听后看向李善长:“你也是儒士,你竟然不知道?” 李善长道:“偶有听闻,但不曾详知,尤其不知其耕田数目,毕竟下僚学的是理学,只读圣人经典为主,对于这些杂学,倒是不能算精通。” 朱元璋听后,则暗自拧眉想道:“幸好咱刚才忍住了,如今看来,这章诚之所以让劝自己立志让天下百姓皆得温饱,在于他真的知道这样做的办法。” “善长啊,你刚才说立掌书记的事,的确很重要。” “但是这个让谁来做掌书记,不能草率而定,所以咱多想想。” “主要是因为,你虽然年长,但毕竟冯国用第一个入咱的幕,若论学问见地,目前看来却是章先生当居第一,所以得咱再看看,等攻下滁州再说。” “何况,现在才三个幕僚,也不算多,机要事务也不多。” “所以,咱先自己兼这个掌书记。” 而朱元璋这样想后,就突然对李善长说起刚才李善长提的确立谋士之首的事来。 朱元璋说后就问李善长:“你觉得如何?” 李善长只得讪笑说:“上位说的是,用人是当谨慎。” “我就知道你比冯、章二人忠厚和顺。” 朱元璋还夸了李善长一句。 李善长只是讪笑。 在朱元璋与李善长边走边聊天时,冯国用这里也来到了章诚这里来,对章诚朝朱元璋和李善长走去的方向努嘴说:“看见了吧,你我的风头全被这姓李的抢去了!幕臣之首,掌书记之官,怕铁定是他,何况,上位素来青睐年长之人。” “无妨!” 章诚对这种内部权力之争不是很感兴趣,也就回了这么一句,且看向朱文正,故意大声说道:“只要文正能在我的教导下,学有所长就好!” 朱文正这时对章诚忙拱手说:“先生放心,弟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章诚因而颔首一笑。 冯国用则呵呵一笑,他不相信章诚真这么云淡风轻。 章诚云淡风轻自然有其原因,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在意俸银了。 冯国用没多久也朝朱元璋和李善长的方向走去。 他们三人去的其实是一个目的地。 这个目的地就是李善长的书房,现在已成为了朱元璋的临时中枢机构。 冯国用和李善长作为朱元璋的幕僚参议,自然是要跟着朱元璋一起待在中枢,以备咨询的。 章诚作为朱元璋的幕僚参议之一,其实也是要去的。 只是按照朱元璋的安排,他还有教导朱文正的责任,所以不必上午就去,而是下午才去。 到了下午,章诚来到朱元璋这里后,冯国用和李善长都向他见了礼,朱元璋也向他点了点头,然后三人就继续一起对桌而坐,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来。 眼下大军事务倒也不多,除了攻城准备也没别的事。 所以,章诚、冯国用、李善长三人眼下的工作内容其实主要是陪朱元璋读书,在朱元璋读到有疑难处时予以解答。 但朱元璋也问不了多少次。 故而,章诚、冯国用、李善长多数都是做自己的事,或者看自己的书。 章诚也基本上是在准备自己教导朱文正的教案和为朱文正绘制新地图。 渐渐的。 随着夕阳西下,按照契约,章诚为朱元璋工作的最后一根香燃尽后,章诚就没再案牍劳形,而站起身来,伸了一下懒腰,且直接离开了朱元璋这里,回了自己的临时住宿。 他可没有打算继续陪着这三个老男人,自然是要准点下班的。 冯国用和李善长两人都因此瞅了章诚一眼,且眼睁睁地看着章诚离开了书房,然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朱元璋一眼。 但两人都没打算离开,而是继续埋案看书,准备被朱元璋咨询。 毕竟两人都想让朱元璋看见自己才是最勤奋的幕僚。 可朱元璋素来是个工作狂学习狂。 历史上,他当皇帝时都能经常做到长期一天工作七个时辰的考勤,现在的他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自然更加不知疲惫,也就一直看着书,做着笔记,哪怕天都快黑了,老眼昏花的李善长都快看不见字,冯国用也饿的前胸贴后背时,朱元璋也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李善长最后实在忍不住起身,主动给朱元璋点燃了蜡烛,因见冯国用没有离开,就不得不继续坐了下来,给自己点了蜡烛,一咬牙继续埋头看书,大有要把冯国用卷下去的意思。 而冯国用见李善长起身,本以为他是要走了,结果见他只是去给朱元璋点蜡烛,而又坐了回来,一时不由得皱眉,且也咬牙跟着坐了下来:“就不信了,我一个三十的人还比不过你这个快五十的!” 过了一会儿后,朱元璋才因为自己也感到饿了困了,才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起身问道:“你们二位怎么还在这里?” “章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