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野让等人先是听到一声惊雷乍起般的惨叫,紧接着便看到一人踉跄扑来,似猴子窜出山林,只留一个残影。那惨叫声还没完,人便直直跪到了众人面前。 薄野让等人忍俊不禁,接着细看来者,却是一个身形纤长、面孔朴素的男子。 来者,自然是苍舒良。 苍舒良垂头轻颤抖须臾便沉静下来。 苍舒良家世代纂史,对很对事情,都有知晓。 妖国各县、府,甚至是郡,甚至是中原、商国,苍舒良也从书籍中了解过不少。 县的命名问题,自然难不倒苍舒良。这也是为什么王福在会把他踹出来。 苍舒良知道自己没办法藏拙,这个风头必然要出,不然就要出糗。 在府长面前出糗,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苍舒良忙不迭地起身向薄野让拱手道“杂役苍舒良,见过府长。” 薄野让失笑,看向顾玉成,旋即二人将目光都看向苍舒良。 薄野让问道“看你神色沉着,举止稳重,似乎知道问题答案?” 苍舒良拱手“属下,确实知晓些许。” 薄野让点头“哦?说一说。” 苍舒良沉吟少许,侃侃而谈道“大荒城镇命名,有以地理特点命名,即山水、地形、方位命名。湖关县,便是以大湖为关隘之县。” 薄野让一愣,他在湖关县百来年,却根本未看到任何胡泽,何况大湖? 苍舒良见薄野让神色怀疑,解释道“中原南郡,原是广大的平原,至尊拔剑,烈焰喷薄千里,直接形成了一个沙漠。 湖关县为妖国最边隅,在南郡震动时,地势运动,大湖因之流入地底。” 薄野让叹道“此种竟还有这种曲折。” 顾玉成追问“所以铜禄、金积又是因何命名的?” 苍舒良窥视一眼度点使沙贺诚后,解释道“城镇的命名十分多样,不仅有地理因素,还有典故、年号、古书文义、寄托寓意等因素。” “元宁、肃仪二县,便是寄托寓意而取之名。至于铜禄、金积……却是因为此二县盛产亓铜与濡金。”苍舒良一边说,一边谨慎地打量沙贺诚。 在场众人虽被苍舒良出尽风头,却毫无艳羡的神情,甚至可以说反应麻木,根本不在意眼前的一切。 这一幕被顾玉成深深记下。 至于亓铜与濡金,顾玉成也恰好知晓。 亓铜,由亓氏修士发现,是一种特殊的炼器材料,最好的亓铜可以锻造六品法宝。 而濡金,倒也并非是真金白银,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水生药材。 因为枝节出水后仍会不断分泌出汁液,如同晨露,而汁水与其本身颜色又恰似黄金,因此称为“濡金”。 药材这种东西,倒不是很好评级。 同一种药材,百年、千年和万年,显然不在一个品级。 除开时间外,地域上也有区分。 因此金积县的濡金到底什么品级,还要看当地环境了。 董异师兄弟和顾玉成虽然对亓铜与濡金很感兴趣,却也未当场追问。 在场的人,以沙贺诚为首,一直等候着薄野让与顾玉成的下一步行动,然而薄野让却露出疲态“今日诸位迎接在下,实在欣喜。 只是连夜赶路,劳神累心,诸位不如先散去?明日再见?” 沙贺诚顺应道“是属下考虑不周,属下这就派人带诸位大人前去休息。” 薄野让点头应下。 原本进行的谈话突然结束,在场的人多少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大家彼此都明白,新任府长及其背后的势力集团和沙贺诚这些苴壤道本地势力在互不熟悉的情况下,确实没必要着急试探。 徐徐图之就是了。 薄野让等人跟着沙贺方进到府长官邸,沙贺诚等人也都散下。 唯留下一众杂役立在原地。 王福在这时走到苍舒良身后,神情苦楚地坦白道“伯奋你别生气。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杂役修士的地位,去留根本没有保障。我之所以孟浪行事……” 苍舒良也是苦笑着摆手“我理解。只可惜,薄野府长现在目光放在苴壤道与各县之上,实在管不到你我。” 在场杂役修士,苍舒良与王福在算是有一定地位的了,他们两个尚且忧愁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其他人。 顾玉成与薄野让相对而坐,所思所想的却是是苴壤道的一切。 顾玉成感叹道“总觉得,在湖关县上的思维,跟不上府道的形式了……” 薄野让更是愧疚地自责道“若是我早些了解,也不至于现在两眼漆黑。” 顾玉成却不以为然,望着陌生开阔的庭院“君子自强不息,何必自卑自叹眼前景色。” 薄野让闻言,点头说道“苴壤道管控八县,其中四家县长姓沙……” 顾玉成淡然处之“这不很正常?度点使沙贺诚嘛。——还有两个县长姓谭,恐怕与上一任府长谭处林有很大关系,或许同出一族也不一定。” 薄野让接着补充“铜禄、金积二县似乎也有些问题。” 面对着眼前的众多问题,顾玉成二人一时间也没了头绪。 半晌过后,薄野让开口建议道“各府杂役大多可有可无,今日沙贺诚等人也未表现出与杂役修士的亲近。 君侯,不如将那苍舒良叫来?敞开来问,那苍舒良也不敢隐瞒什么。” 顾玉成沉吟少许,点头应道“我亲自去叫。” 薄野让一愣“这么做,未免显得与度点使沙贺诚太疏远了……” 顾玉成点头“那我派蒋雍寿那家伙去。” 薄野让点头赞同。 很快,蒋雍寿便带着苍舒良来到二人面前。 自被蒋雍寿召到面前,告知府长召见,这一路上苍舒良就没停止心中揣测。 苍舒良知道薄野让定然是想从自己这里获得苴壤道的情况,但苍舒良依旧担忧不止。 简单的介绍苴壤道并不能让自己留下来。 苍舒良闷头思考,回过神来,却发现顾玉成与薄野让都在看着自己。 苍舒良连忙上前行礼“苍舒,见过二位大人。” 顾玉成点头问道“苍舒良,你觉得谭处林、谭府长,是一个怎样的人?” 苍舒良怔住。他猜中了这次会面的原因,却未猜到开头。 顾玉成的问题突然抛出,令苍舒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玉成见苍舒良踌躇不决,安抚道“不必慌张,在府长大人面前,你只管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苍舒良闻言,心里苦笑“实话实说?祸从口出,我怎敢不经斟酌便开口?” 但经过缓和后,苍舒良还是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