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贶……” 商乙江阴沉雄厚,似狼如豺般的声音于虚空中响起。 下一刻,商武夷身旁的空间便裂出一道缝隙,缓缓扩张,直到与人等大后,一个身影大步走出。 商武夷疲倦地看着来者,厌烦地问道“你不会感到厌倦吗?商乙江。” 商乙江眸光不移,目中无人“修士,本就是修一生之士。既许之一生,又何来厌倦?” 商武夷沉默片刻,终将心事抛出“于我看来,你不过是成为权力的附庸罢了。” 商乙江依旧平静“哪个敢称逍遥无阻,哪个敢活得彻底自由?总要相信一些东西,臣服于一些事情。” 商武夷终于气笑,却未再搭话。 “我知道你在排斥我。但你我…也算老相识了。”商乙江主动开口。 话题转动,令商武夷微起嗟叹“当年若是六爷受道?皇祖的传承…我们或许还有胜算……” 商乙江聚紧眉头,面露肃容“古来智谋皆足,仍落得败亡一途的,从来不少。” 商武夷终于有些愤怒“但自古明昭于世,济危拯急的贤君,亦不少!” 商乙江终于看向商武夷“当年,道?皇祖收下六名弟子,族内以身相投、自引为仆的子弟不可胜数。” “其中天赋最佳的祎欣,最被人看好。但他输了。”商乙江的语气并不似一个胜者,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有他的不甘。 “输在你的钻营奉承。”商武夷话脱口,也意识到了不妥。 可商乙江却未恼火或愤怒,他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们都是后来者……世上几个生来便知全局,又有几个知之而力足?力足而智谋又亦足?” “在当时,我看出道?皇祖心有忧愁。于是,我相信,他心中另有不满。” “那么,是不满于什么呢?——六名弟子,是他与宗族长老一并选拔的。当初时局,也未到不可支撑的地步……” “所以。”商武夷依旧有些不可置信“仅凭一面之缘,你便断定,道?皇祖不喜刚毅果决之辈?仅仅因为拜师仪式上,六名弟子争强好胜的姿态,便让你坚信这一点?” 商乙江沉默少许,缓缓点头“我本就是众多投奔四爷的修士中立场最坚定的。因此当我建议四爷且不做争强好胜之态,改为沉稳仁厚的风格时,四爷虽是犹豫,最后还是被我劝动。” 商武夷听罢,不禁哀叹“一招稍逊,千古成恨。” “当你我历经道?皇祖、佥丰皇祖,也身成皇祖后,便知晓了真相……从前种种,也不过是巧合罢了。”一向强势的商乙江,也不得不在此刻感叹命运的巧合。 商武夷陷入了回忆: “大明中后期,已经隐约觉察到九天笠域的存在。包括大荒各地方道。到了商朝,其实已经觉察到九天笠域。发现所有文明共享一个天道的事实。 商朝鼎盛时期的皇祖,共有四位。其中二人长驻九天笠域之中,保有大荒应有的资源。 只可惜,囿于既往的历史、已定的眼界,四名皇祖刻意忽视了九天笠域中,有一支文明正在暗中夺取各地方道,进而窃取更多的笠域人道。” 说到这里,商武夷竟心痛气闷,一时再难言语。 商乙江无情地揭露现实: “太西文明大肆屠戮其他文明,攫取各地资源时,四名皇祖没有出手。 很可能就是怕在争抢天下资源时,会壮大六大国公、各地世家的实力,让皇室的地位不稳,甚至是被取代。 毕竟,单凭皇室,远不足以与太西文明争胜。只能依靠各大世家,诸方势力。 为了维持帝室,为了维持自身的统治,就只能牺牲整个大荒文明发展的机会了。” 商武夷看向商乙江,眼神中满是质疑。 商乙江不屑一笑“执迷对错,只会失败。” 商武夷咬牙切齿“罔顾是非,何德成功?” 商乙江微微摇头“我知道,你怨恨四名皇祖为保自家社稷而抛却万家黎民的做法。你认为我也是一丘之貉。” 商武夷并不搭话。 商乙江也不解释,继续上个话题: “四名皇祖的决定,让商国整体势力彻底落后于太西文明。 到了王朝中后期,两名太上皇祖重伤于九天笠域。留在商国的两名皇祖,其中那名寿元损耗的皇祖,也是在九天笠域中受伤所致,根本不是什么修炼出错。 九天笠域中的失利,让太西文明的诸国开始瓜分我们大荒的天道资源。商国当时唯一的道?皇祖,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收下六名弟子。 他知道这些弟子中,终会有人成为新的太上皇祖,他会知道,九天笠域中商国的颓败。也会知道,商国面对太西文明时的无力。 他之所以面露愁容,便是因为,他不希望一个志高气盛的弟子成为商国最高领导者。 他害怕,在巨大的差距面前,初出茅庐、血气方刚的太上皇祖,会将商国,将皇室拉入无边的深渊。 道?皇祖需要一名沉稳而仁厚,隐忍而宽宏的继承人。” “所以,接受你的建议,行事态度逐渐甘为人后,处事风格逐渐老练温良的四爷,成为道?皇祖心中最佳继承人。”商武夷忍不住连连叹息。 大弟子祎宁确实不被看好。但那是与六弟子祎欣相比。除去祎欣,其余弟子并未与祎宁有特别大的差距。 何况,能成为道?弟子,就证明,祎宁始终是整个商氏皇宗最优秀的六名年轻修士之一。 当他的处事更利于整个皇宗,更贴合商氏的利益、道?的期许时,道?心中继承人的轮廓,也自然渐渐与祎宁重合。 “当初的你,也只是想让四爷表现地与众不同,好加深道?皇祖的印象,根本没有想过要以此有得到帝心。对你来说,这只是一次试探,只是希望打开局面,寻找突破的一次试探。阴差阳错!让你赢了全盘!!”商武夷俨然已有些恼怒。 商乙江淡淡看着商武夷,轻叹道“四爷一生且乐,确非良才。更不堪大位。换句话说,天倾终要女娲补,世乱难由凡人止。他终究只是一个修炼上的天才、君王中的庸者。” “所以,你可曾后悔,将六爷道寡之路断掉?”商武夷甩袖而起,仰眸逼视商乙江。 商乙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本太上皇祖,只是恨得太多。” 商乙江仿佛失去一切感情,冰冷地看着商武夷。 “你呢?又为什么,会答应我带着商濮进攻九省?” 面对这个问题。商武夷只有沉默。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