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庆娘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女儿的头发: “宝儿,别哭了,娘知道你心里难受,侯府成了伯府,地位一下子落了许多。 等到将来还与咱们娘俩彻底没有关系了! 都是娘的肚子不争气,没能给你生个弟弟,才不得不让那对贱种登堂入室! 你放心,娘一定好好治,药再苦我也不怕,我就不信还治不好了,又不是不能生! 有人给你姨母引荐了一个善于针灸的神医,听说可灵验了。 这一次,娘一定好好扎针好好吃药,等你有了亲弟弟,娘一定亲手弄死那母子给我儿出气.” 杜宝意再也听不下去了,呵呵,姨母这么折腾,就不怕娘的身体受不住吗? 还长姐如母?就是想欺骗她、想稳住她不闹腾,也不能这么不顾她的身体吧? 可她敢给娘亲挑明真相吗? “娘,要不你停上一段时间,是药三分毒,你都吃了这么久药,身体受得了吗? 我宁愿不要弟弟,不要侯府家业,也不愿你受这个罪!” 吕庆娘没有像以往那样发脾气,反而沉默下来: “宝意呀,娘知道你孝顺,可我实在不甘心把这么大的家业躬手让给那对贱种! 也不甘心百年之后只能享受假儿假孙假后人施舍的香火祭祀! 娘更不甘心你将来回娘家没有亲生的兄弟相待,遇事也没有亲人撑腰! 不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有什么情份可言?看看几位皇子就知道,一个个比仇人还像仇人! 宝安侯府的大姑娘,是原配嫡出,嫁出去后过得很不好。 可现任宝安侯与她不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根本不愿意给她撑腰,连一个小小的吏部郎中都不肯得罪! 她想和离娘家都不允许,你看过得多恓惶可怜? 你若有了亲弟弟继承侯府,现在有姨母疼爱,将来还有小杰撑腰,这一辈子都有了靠山。 到时候我就弄死那个贱人全家!把她们抛到乱葬岗去,连杜家祖坟也进不了! 娘现在的忍让只是权宜之计 你不想出去就算了,你上次晕倒磕到了头,再养几天,我要去准备给神医的礼物。” 说完急匆匆走了,想拉都拉不住。 杜宝意心中又悲凉又气愤。 可笑可恨又可怜的娘亲,为了生儿子,不知扎了多少针喝了多少苦药,又多少次希望破灭。 为了生儿子,不惜强装大度贤良容忍那对下贱母子的存在,甚至不惜迂尊降贵留那个男人在她房中过夜 而那个给她画大饼的人,却还装出处处为她着想的样子。 平静的看着她为了生子受尽各种折腾,甚至都不顾她的身体。 她眼看着娘亲被人欺骗利用,却半点不敢提醒不敢揭穿,甚至还要帮她一起编织这个美梦。 如此才能维系在世人眼中与姨母、与护国公府、与皇家一如既往的亲密和恩宠。 否则一旦被人发觉真相,墙倒众人推,她们过比现在还不如! 这时玉盏匆匆跑了进来,面带喜气: “郡主,刚才街上都在说,太上皇听说户部为了赈灾钱粮吃紧,带头把自己私库所有财物全部给捐出来了! 听说连一文钱也没剩,真没想到,太上皇爱财之名人人皆知,这次居然能舍得? 皇上下令昭告天下,让人人都知道太上皇的胸怀和大义!” 杜宝意翻身坐起放声大笑,郁闷全消! 如果太上皇真有什么胸怀和大义也还罢了,偏偏朝臣勋贵哪个不知他爱财如命吝啬如鬼? 各种揽财手段简直让人极为不耻,什么他的寿辰、晏太后的寿辰和忌日、他的生父生母恭孝皇帝皇后的生辰和忌日 等等等等,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他找不到的,只要能有个由头,就要以各种借口索要重礼。 甚至还放话如果没有合适的礼物,金元宝甚至银票也行,就连店铺宅子他都收。 甚至明码标价,他的生辰寿银多少,恭孝皇帝寿银多少,忌日随礼多少 甚至明目张胆地向重臣勋贵无故索要财物。 谁若不给,就闹要着封人家未出嫁的妹妹或女儿为太妃,进宫陪他这个一步三喘的老东西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出,为了敛财简直滑天下大稽闹尽了笑话。 而且只进不出极为吝啬,这些年不知攒了多少财物,听说私库因为堆不下一再扩建。 皇上若敢阻拦,就各种闹腾生事,根本连脸面也不要了。 只要不是朝中大事,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实在看不下去才威胁要收缴他的私库,其实也只是吓吓而已。 正因为人人都知道他有多贪财多吝啬,所以他上次一路吆喝着大肆赏赐,才给自己和娘亲带来了最不堪最无法辩解的污言秽语! 或许皇上早就盯上老东西的私库了,这件事不过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顺便一箭双雕! 呵呵,都是狠人,自愧不如。 这么多年辛苦敛财却为他人做嫁衣裳,老东西怕是疼的心肝都在打颤! 真解气呀! 杜宝意忽然明白了,其实自己的心思姨母都知道,更明白这件事纯粹是受她们牵连才被人当成打击报复的对象,这是打一棍子给个枣安抚来了? 安抚他们一家继续为表兄的大业出力,继续被她欺骗利用? 呵呵!那就如她所愿吧! 这么大的恩宠,自己怎么都要进宫谢恩,那就走一趟吧。 “玉盏,我要进宫,给我洗漱更衣,哦,那个新金杯学的怎么样了?” 此金杯并非彼金杯,原来那个金杯不能用了,就一辈子留在田庄上安稳度日。 玉盏一个根本忙不过来,这个金杯是她从吕家培养私仆的庄子里精挑细选的。 舅舅家可是有讲究,一旦新主子选中哪个,他们就必须全心全意忠于新主,如果被退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这点她已经多次打听试探,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所以她没把原来的金杯退回去,还肯养一个废人在田庄上,已是极大的恩情了。 玉盏给她戴上一朵珠花,小心地说: “郡主放心,她本就是精心教养过的,学东西很快,再过一个月就可先试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