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至谦心里一慌,这话他信,都能做出把他除族之事,告他不孝又算什么? 爹这是要彻底毁了他呀!不就是嫌他为了迎娶庆娘把婉云出继了吗? 可是从小到大他听最多的就是杜氏家族的辉煌历史,以及没落之后的各种恐慌悲凉感慨不甘。 每次族中议事,或者聆听族老教诲之时,说的最多的不就是要恢复先祖荣光吗? 他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他自己?难道不是为了整个杜氏家族? 为何爹就是不理解他呢?甚至还主动害他! 那可是如日中天的吕家,多少人费尽心思也巴结不上的吕家,他难道要为了婉云一个女人主动拒绝天大的好处吗?她岂不是成了杜家的罪人? 就是他要拒绝,族里那帮人也不允许!唾沫星子会把婉云淹死逼死! 而且他一点也没有亏待婉云呀?他问心无愧! 可族里那帮没良心的,居然没有一个人向着他!都担心被他和吕家牵连! 爹一个与世无争的修道之人,又凭什么断言吕家必败?他就如此见不得自己好吗? 婉云和灵儿虽然基本确定已经被吕家害死了,可那也只是猜想而已! 没有人证物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知道真相如何? 他总不能只凭猜测就定吕家和庆娘的罪吧?更不可能为报仇以卵击石、置整个杜氏家族不顾吧? 可爹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呢? 他摇摇头,苦恼地说:“宝意,你说的很对! 你祖父行事实在是后患无穷,谁知道他哪天心里不痛快,又在背后捅我一刀子? 比如告我不孝,比如告我弃妻另娶,出继之事他若不承认,就做不得数的,那你娘岂不是成了平妻? 这可是要彻底毁了我们一家!可他是我亲爹,我能有什么办法?” 杜宝意心中冷笑,这就是她的亲爹! 最喜欢甩锅给别人,然后找一万个理由洗清自己,坏人都是别人做,他永远都是无辜完美之人。 可惜,她才不在乎做这个恶人,她就是做了恶人,也依旧能得到美名。 “是啊,祖父再怎么着,爹也不能做个不孝之人。他老人家这么多年流落在外,风餐露宿衣食不周,不知过的有多苦。 作为儿孙,我们心里真过意不去,多么希望他老人家能长住侯府,好让我们时时尽孝,也能避免他再做糊涂事。 我倒有个办法,既让父亲不再担心祖父再做糊涂事,也能逼祖父现身。” 杜至谦大喜:“宝儿快说,什么办法?” 呵呵,他已经很久没有称呼自己的小名“宝儿”了,自从苏瑞雪与儿子杜小宝进门后,“宝”更是成了别人。 杜至谦也意识到了,神色不自然地说:“我已经你大弟改名为杜卓远,以后就叫他远哥儿吧,你仍是宝儿,谁也夺不去。” 杜宝意似是不在意:“一个名字而已,无所谓,不过男孩子大了,确实不适合再叫宝儿,听着很可笑。 他也熟悉的差不多了吧,不如送去和楠哥儿一起上课,两人也能做个伴,也不枉爹花大价钱请名师。 他上学晚,可能有点跟不上,平时让楠哥儿指点一下学业。” 呵呵,那两对母子斗起来才热闹呢! 杜至谦连连点头,女儿对两个亲弟弟还是很关心的。 又着急地问:“宝儿你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我的办法就是,让祖父病逝。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先听我把话说完,你若实在不想做就算了! 我们找一个人,假冒是祖父病重不治找上门来。 对外说他十几年前就离家在外修行,多年音讯全无,家中以为他已去世,就立了衣冠冢。 没想到他一直在外地一个偏远道观养病,无意中得知了你的消息,这才撑着病体找上门来。 我们当然要迎他进门请医延治,最后当然病重不治而亡。 然后请高僧掐算他至少三年不宜回乡安葬,办完丧事后暂时找一个寺庙寄存灵柩,等将来再说。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是以后再没人能假借祖父之名做什么对爹不利的事情,彻底消除后患。 二是说不定真正的祖父听到消息找上门来,我们自然要把他接进侯府好生孝敬。 他已经老糊涂了,不但喜欢到处乱跑,还喜欢乱说话,修道自然要清静不见人,以后就找处僻静院子让他住下来好好享福吧。” 杜至谦心里一惊,一边夸奖她的主意极好,一边心里冷嗖嗖。 他这个亲生女儿,真的是心狠手辣极似吕家人。 这是要用办葬事逼的亲祖父现身,然后立即抓起来像犯人一样关在后院,不许再见任何人。 如果他闹腾的实在难以控制,恐怕要让他彻底安静下来。 反正大家都知道人早就殁了,丧事都办了,什么时候死,全凭宝意的心意。 如果爹再不现身,那么一个已死之人,以后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没人信了。 这个主意虽毒,却也好使,这个女儿他越发不敢招惹。 杜至谦立即表示一切都听女儿的,需要他做什么全力配合就是。 杜宝意淡淡地说:“你先画一张祖父的肖像,要十分逼真。 不要画十几年前你见他的样子,想像着他变老、生病、满面沧桑的容貌,我拿画像才好找人假冒他。” 杜至谦心里一惊:“你去哪里找?” “善堂呀、乞丐窝呀、破庙呀,哪里无依无靠的老年人多,就去哪里找。 只要有五六分像就行,再教导一段时间,差不多能瞒过人就行。 至于真假,呵呵,从小把你养大的亲爹,你还能不认识?你堂堂一个侯爷,还能乱认亲爹? 你说他是祖父,那他就是祖父。 若是真正的祖父找上门,你说不是亲爹,那就不是亲爹,是个假冒官眷的犯人。 只是你为人善良大度,不但不怪罪,还怜他一把年纪无依无靠,愿意老吾老及人之老。 又见他与自己的亲爹有几分相像,心中思念亡父,就把他接近侯府,找个僻静的院子养起来。 以后想让他什么时候死,他就什么时候死,反正葬事都办了,只不过看我们的心意。” 说不定找到老不死的,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叶氏的下落,就能彻底绝了后患。 杜至谦强忍住内心的嗖嗖冷意,连连应了,半点不敢反驳。 这个主意其实很好,也没有必要反驳。 爹若真的找上门,就好好劝他留在府中享福,安份守己才能活的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