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啦!来人啦!狗奴才开门啦!我要喝水!我要吃饭 父皇!母后!吕母妃!你们在哪里? 狗奴才!狗奴才,开门啦!唔唔唔、唔唔唔” 明珠公主翻滚在地上,却半天爬不起来。 她又累又饿又渴又怕,浑身半点力气也无,嗓子又干又疼又痒,就连喊叫起来也细弱沙哑几不可闻。 除了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别人什么也听不到。 她怎么也想不到,只是跟着一个太监去吃东西,睁开眼就到了这么个地方。 她被关在一个没有窗子的黑屋子里,顶是拱形的,石壁石地,倒像是个打出来的山洞。 护国公在终南山下有一个皇庄,后面的园子靠着山,就有一排类似的山洞,里面养着鹿,不过那个半敞开的,这个是封死的。 门框顶部有一个书本大小的墙洞,透了一点亮光进来,似乎也有风吹进来,屋里才有些光线,也能判断出白天黑夜。 陈设更是她平生所未见之简陋寒酸,只有一床一箱一桌一椅,门后放着一个恭桶,小木床上只有粗布的被褥枕头。 身边的人全不见了,胡阿贵也不见了,一个人也没有,她再喊再骂也没人理会。 其实屋子还算干净,只是已经秽臭不堪,因为恭桶一直没有清理更换,再多的锯末也遮不住臭气。 本来桌子上还有一个小木桶,里面有一点净水,还有一个木勺,最起码还能解渴。 可被她一怒之下打翻了,桶底剩下的那点水也全部喝光了。 原来清水如此甘甜美味,比茶汤、饮子和香露要可口的多! 她不仅渴极了,还饿的胃部抽痛难耐头晕眼花,她也记不起几天没有进食了,只知道已经过了两个黑夜。 她再怎么哭骂捶门也没人理会,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更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仿佛天地间就剩下她一个。 父皇和母后能找得到她吗?也不知道养那么多臣子、官兵、护卫有什么用? 父皇应该把他们全杀了给自己报仇雪恨!不,应该把他们全部诛九族!鸡犬都不留! 要不是他们没用,她一个堂堂的嫡长公主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她应该快死了,奄奄一息有气无力,连喊叫捶门的力气也没有了。 听说人死后会变得很难看,她要死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不让人看。 明珠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两颗眼泪从眼角滑下来,可惜呀,她平生最爱美食,几乎吃遍了能吃到的所有美食,到最后却要做个饿死鬼。 现在看来,都是那个叫胡阿贵的小太监害的她! 父皇会不会抓住他替自己报仇?那可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了! 他说的那些麻辣兔头、花样卤水,蜜炙火方,还有鱼头烩八珍,为什么不让自己吃了再死? 真该千刀万剐! 小俊趴在门上听了好大一会,耳朵竖的高高的,却依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心里越发焦躁不安。 屋子封的再严实,也不可能一点声音也传不出来吧? 明珠几天没吃没喝,又十分惊慌恐惧,她可别出了什么事! 他心急如焚,却也不敢造次,轻手轻脚来到飞英婆婆的屋子,她正在认真地制作着什么。 方桌上铺了一块不知从哪弄来的平整石板,放着各种工具材料,还有木屑和边角渣滓。 那双手看着纤瘦如鸡爪,却是极巧的,真正的心灵手巧。 那张脸虽然说不上鸡皮鹤发,却也老态毕显满是沧桑。 不过还能看出年轻时的容颜:颈长腮秀、鼻梁高挺、肤色白净。 左半脸似乎受过严重的擦伤,现在还有一大片明显的伤疤,再配上下垂的嘴角和犀利的眼神,看着有些吓人。 她正是云隐师祖的请来监管照看(驯服)明珠的人。 本来是他的同门师姐,年轻却因为违犯师门规矩被除名驱逐,所以云隐从不明着说她是自己的师姐,只说是故交。 她也深以为耻,从不喜欢别人喊她师叔师祖,大家都叫她飞英婆婆,云隐师祖则喊她英姐。 后来她因故重伤毁容无处可去,更无脸回师门,被云隐救助收留,此后就在一处山庄里养老,也帮他做些事。 她的性子清冷孤傲,做事严苛挑剔不尽情理,再配上那张脸和高超的武功,几乎人人见了退避三舍。 小俊虽然也有些敬畏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婆婆!我听了好大一会,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明珠已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了,会不会饿晕过去了?要不我去看看?” 而且恭桶几天没换,房子门窗紧闭,她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女孩子,怎么能受得了?这话他可不敢明着说出来。 “闭嘴!”飞英婆婆头也不抬,手更没停,小俊和那女孩什么身份她都知道。 “宫里倒是享福的地方,锦衣玉食奴婢成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还千辛万苦把她弄到这做什么? 嫌她在这受罪就送回去,一辈子就做个废物饭桶算了,举国之力供养,又不愁养不起。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 “恰巧”从屋外走过的轻灵差点破防,这老人家,可真招人喜欢! 她就喜欢这种面恶心软之人。 她其实是想旁观她做手工,想一直守在旁边看,几乎舍不得眨眼,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她更想学,就算她愚笨手拙学不了多少,可哪怕掌握少许几样,那也是不得了的事。 为了不招致老人家犀利的白眼,她只能找各种借口不时过来溜一趟。 刚开始知道那个胖女孩的身份,飞英婆婆着实吓了一跳,甚至心生反感想撂挑子。 她知道师弟身份不凡,可也没必要揽下这档子事。 让她来干这种事,不是用九环大刀砍鸡头是什么? 游荡江湖多年,她一向对那些贵人高官没什么好感,为了抱打不平还收拾过不少人。 听了前因后果之后,却觉得兄妹俩着实可怜,甚至还不如她这个孤儿小时候在师门过得自在。 也为小俊的心意所感动,人年纪越大,越知道这种不求回报的纯粹情份有多可贵。 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这才同意帮这个忙,反正最近也闲着。 可自己既然接了这差事,就什么都得听自己的,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