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杰脸色顿变,他终于明白了其中真正的利害。 嫡子再小也嫡子,只要是皇后亲生的儿子,再小的嫡子那也是正统,从嫡出里论,他就是嫡长。 到时候最尴尬下场最惨的就是他这个庶长子! 虽然父皇暗示过只会选能力最强、最合格的继承人,不一定非得是嫡子,可那是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 所以,没有比宁氏更适合的皇后人选了。 见儿子终于想通,吕贵妃很欣慰,大器晚成,可能说的就是她的杰儿,以后多加教导就行。 除了她们最大的后手,有些事情可以慢慢向杰儿透露了,因为他已经基本学会控制情绪不外露了。 “谁向宁氏下手,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所以我们绝不会枉做恶人。 除了你父皇,皇后身边的护卫是最强的。 这一次封宫三年,何尝不是对她的保护?” 她们已经做了一次恶人,那就是算计柴峻,受益的是所有皇子,风险却是她们自个的。 柴杰连连点头,又不解地问: “九皇弟才不足两岁,陆德妃有必要那么着急吗?能轮得上她们母子吗?” 吕贵妃心中苦笑,还是下决心在儿子面前揭开这残忍的真相。 “她的儿子虽然才一岁零八个月,看着为时过早,奈何你父皇正值盛年。 他未必真心喜欢成年的儿子,幼子更让他觉得心安,年幼有时反而是优势,何况你九弟天生强壮活泼。 看看汉朝武帝和幼子弗陵就知道,看看太子刘据的下场就知道。 如果你父皇已经老迈,年长确实是优势,可他日月正盛,年长其实是最大的劣势! 我们以后要越发谨言慎行,君父君父,切记先君后父,皇权永远大于父子之情!” 柴杰的脑袋轰地一声,仿佛长久以前最大的底气和优越感被摧毁了。 原来如此呀,他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原来他最大的危险来自亲爹! 原来父杀子不只是史书上的记载!而是血淋淋的真相! 吕贵妃心疼地看着他,却没有出言安慰。 那个位子杰儿必须坐上,否则她们都得粉身碎骨。 有她和兄长万无一失的安排,她们一定会赢的! 柴杰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平缓下来,短短一会,眼中明显少了几分属于少年人的清澈。 “母妃,宫中都在传言明珠是被黄贤妃故意害的烧成重伤,父皇为什么不治她的罪?” 吕贵妃摇摇头:“这件事绝对不会是黄贤妃做的,她才不会主动去做任何无用的事。 你父皇早就看清了这一点。 明珠和宁皇后,还有宁江松一样,能真正碍着谁的事? 所以母妃和你舅舅才一直对他们百般纵容,也才主动将你舅母的亲妹子嫁到承恩公府,你明白了吗? 别说你现在什么也不是,就是最后坐上了那个位子,也不要轻易去动这种废人废家族。 除非,你真的很缺银子。” 她们的最大的后手虽然是太上皇,可太上皇那样子说不定就等不到那个时候,到时候宁氏就能派上用场。 这件事太过重大,还不能对杰儿说。 柴杰离了座,第一次在母子独处的时候朝亲娘深深揖了下去: “孩儿受教了!” 今天是休沐日,柴杰走后没多久,祥瑞公主就从宫外回来。 她喜笑颜开地说: “母妃,你告诉孩儿要在人前对明珠姐姐的受伤表示同情和难过,宝意妹妹也这么说。 她还告诉我,装出来的别人会看出来,还会觉得我虚情假意,所以要真心的难过。 如果我实在装不出来,就想像成是她被烧伤了。 我就这么一想,果然用,这几天我就一直这么做着,把大家都骗过了。” 吕贵妃心中十分安慰,宝意这孩子,不可能心机深到这种地步,她应该是终于明白了利害,也不枉她的疼爱和教导。 一双儿女也越来越懂事,现在只要安抚住老东西,一切稳稳地不出变故就行。 这几年,宫中年轻貌美却家世低微的低等宫嫔越来越多,有子的妃嫔特别是四妃,已经基本成了摆设。 晚上独宿时,吕贵妃想起女儿的话,越发觉得明珠受伤一事处处透着蹊跷。 柴柯出殡前几天才下了不小的雨,皇陵行宫地处山脚还近水,本就容易泛潮,哪有那么容易失火? 就算秋天日头烈给晒干了,怎么就偏偏明珠一个被烧伤了? 这次因为皇子公主大都去了,跟去的臣子护卫也都是十分顶用的,黄琳琅又是十分谨慎细心的性子,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本就让人生疑。 就算明珠真的被烧伤了,宫中有太医,还有最好的药膏,最起码先要初步医治一番,派个擅长治烧伤的太医跟上再送走吧? 而且皇上再怎么也应该和宁皇后亲自看望一下吧? 就这么悄无声息送到根本不知底细的神医哪里请人医治?还三年不回来? 倒像是在隐瞒什么真相似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真相到底是什么?莫非明珠真的被人掳走了,皇上为了她的名节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吕贵妃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才是真相? 可是明珠那蠢丫头值得别人这么做吗?谁会平白无故冒这么大的险? 用来要挟皇上提条件吗? 这么大阵仗,条件低了的划不来,条件太高,超过一个公主的份量,皇上能答应吗? 而且那天去行宫那么多人,随便提溜走一个皇子,也比一个公主有份量呀? 她那身量,可不好藏! 这还真看不懂了! 叶婉云百无聊奈地做着针线活,做着做着发起了呆。 林妈无奈地说:“夫人是一时也离不开小姐了,她才几天不在,你就处处不得劲! 是老太爷亲自接的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叶婉云摇摇头:“这几天又是安王出殡,又是明珠公主被烧伤,我总觉得不大安稳。 偏偏灵儿还一去这么多天,还说以后要常去,我这心里总是慌慌的!” 那么能搞事情又不嫌事大的女儿,她怎么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事? 林妈笑她关心则乱,小姐那个小人精,又是在嫡亲的祖父身边,能有什么事? 叶婉云心想,她其实不是担心灵儿有事,是担心她又搞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