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李斯文装作一副心情低落的模样，或者说此刻他的心情确实有些低落。 那十分钟里，医生简单地说了周文静的身体状况，首先就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子宫发育不全，子宫壁过薄。而且从片子看，周文静应该是受过内伤，子宫形成了病灶，所谓病灶简单理解就是某个地方坏了，然后又重新愈合。 按照医生的意思，这些情况只是肉眼可见的，至于看不见的还要继续检查，但就拿这些看见的来说，周文静怀孕的几率只有一成，而且哪怕真的怀孕了，也会出现大出血，流产等十分危险的情况。 而且，子宫病灶是不可逆的。 李斯文当时的大脑有些空白，但还是飞快的回想着几近消逝的记忆，在他还没有重生时，之前的李斯文动不动就对周文静拳打脚踢，那个时候周文静就会脸色惨白的捂着腹部，对方本就弱小的身体哪里承受起他的拳脚？显然，周文静如今出现问题，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这可能就是因果轮回。 李斯文询问能不能治疗，医生较为委婉地告诉他回去吃点中药试试，但别抱太大希望，而且一旦周文静真的怀孕，未必是好事，说白了，他很可能会面临一次保大还是保小的选择。 “想什么呢？”周文静挽住李斯文的胳膊，脑袋温柔地贴在手臂上，小声道：“不要胡思乱想，大夫说了，你的身体养一养就好了。” “少来，你当我听不出来吗？人家就是在安慰我，我不孕不育的原因是外力所致，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以前的情况。”李斯文板着脸道。 “就算真的不能怀孕又能怎么样嘛？我们还有小妮呢。”周文静说完，又温柔的小声道：“不管你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一辈子都不会。” 李斯文侧目看了一眼周文静，对方真诚的目光里含着泪珠，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为这个女人背负多少都愿意。 “那就说定了，你可不准嫌弃我。”李斯文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我才没那么肤浅呢，对于我来说，有你在身边，有小妮在身边，足够了。”周文静说完，竟然趁着小妮不注意，踮起脚在李斯文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小声道：“老公，我爱你。” 李斯文笑容终于灿烂，内心升起一丝暖阳，不过这时候，后面的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两人的暧昧。 “呦，姐们儿，这男的谁啊？平日看你挺贤惠的呀！怎么今天在大街上就浪起来啦？” 调侃的声音响起，李斯文和周文静回头看去，发现是两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女人，正在咯咯地笑着，两人长得还不错，年龄看起来比周文静大几岁。 “小玲，小萍，你们这是要去买年货吗？”周文静看见两人微笑打起了招呼，也不像以前那么羞涩了。 “是啊，你还没介绍旁边这位帅哥呢。”小玲笑嘻嘻的问道。 “啊，他是我老公，你们别误会了。”周文静咯咯一笑。 “哇，他就是你那个特别有钱的老公？听说他现在都是华夏首富了吧？长得也太年轻了。”小玲说完，小萍也跟着夸奖了起来。 几人一通寒暄，并没有发生其他的插曲，分别后周文静介绍这是她进货渠道的客户，关系还不错，李斯文也没有多问，看着快要日落的夕阳，他则拉着一大一小的手走向远方。 1995年1月30日，除夕夜，这一天除了吃饺子就是看春晚，今天的春晚标王依然是李斯文承包，他并没有亲自到场，仅仅一个电话就足够了，而且因为去年的表现，今年的竞争明显小了许多。 大年初一，李斯文开始看望一些当地领导，说白了，就是通通关系，即便不搞贿赂，但人情还是要还的。而且如今齐州领导有的已经换了，如果不走动会成为闭环，那对西游的发展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当天晚上，李斯文又把齐州的亲朋好友请了出来，包括郑嘉遇，姜篱，宋雪莉，张小龙，以及一众老部下，在齐州大酒店胡吃海喝了一顿，最搞笑的是，最后还是姜篱买的单，毕竟酒店是她的。 大年初三，他返回曹州，如今西游已经是曹州的支柱企业，在林树的带领之下，西游早已成为这里的食品龙头。而李斯文这一次回来，就是打算带林树走的。 “文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林树激动的问道。 “当然，如今赵健离开，我可以说是断了一臂，鹏城那面实在缺人手。”李斯文说完又补充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如果跟我走，肯定不像在这里自由，权利也没这里大，油水也没这里多，所以你自己考虑，走不走你说了算。 放心，即便不走，你依然是这里的主管。” “走！”林树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一个字。 “真的？”李斯文眉毛一挑。 “文哥，我也不瞒你，我在这里过得确实很潇洒，吃穿不愁，出门开车，女人倒着往我身上贴，但每逢想起跟你和常海蹬三轮的日子，我就总觉得空落落的，后来我发现，精神未必是欲望可以满足的。”林树说到这，正儿八经的补充道：“我是你带出来的，这辈子跟定你了。” 李斯文看着对方坚定的目光，心里也不禁有些感动，有时候，感情的东西是很难表达的。 “给你一个月时间处理这里的事务，然后起程去鹏城见我。”李斯文撂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1995年2月3号，大年初四，李斯文返回齐州，晚上他和周文静来了次翻云覆雨，快要结束的时候，李斯文突然气喘吁吁的道：“老婆，可以弄……” “讨厌，多脏啊！” “没事！” “哎呀！” “……” 自从在医院回来之后，李斯文就不再“自行脑补”，相比于要个孩子，他更害怕周文静阴错阳差下真的怀孕，他知道那会有多么危险。 两人折腾了一晚上，李斯文本想好好的睡一觉，刚要把手机关掉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一个陌生号码，而且是加密的。 “谁呀？”周文静小声问道。 “不清楚。”李斯文思考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而那面很快便传来一个凌厉刚烈的声音。 “你好，是李斯文小友吗？” 声音透着一股湖南那面的口音，咬文嚼字都有种领导的气味。 李斯文也不敢怠慢，直接回道：“是我，请问您是？” “我是朱……”电话那头报出名来。 李斯文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立马回道：“您是朱总？这不是诈骗电话吧？” “哈哈，我能骗你什么？”朱总的笑声传了过来。 李斯文咽了下口水，即便万般不敢相信，但还是毕恭毕敬的道：“朱总，您找我有事吗？” “你小子在日国搞出那么多大动静，我不找你找谁？”朱总声音冷峻了几分。 “这……”李斯文眼珠一转，打趣道：“朱总，这都是常规操作，我们经商的，肯定会耍一些小手段。” “小手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黑狐的勾当，而且我告诉你，黑狐这次被记了大过处分，并且停发一年薪资，能保留他的职位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朱总冷声回道。 听见这些话，李斯文确定，对面肯定就是朱总了，也只有那个层面的领导才能知道黑狐的身份。 “朱总，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且这事和黑狐没关系，是我逼着他帮忙的，你要处分就处分我。”李斯文说道。 “讲义气？原则的事是讲义气能改的吗？”朱总质问。 “要不这样，你提个条件。”李斯文道。 “我提条件？你觉得在华夏你能做的事我做不了吗？”朱总霸气的反问。 李斯文还头一次被人气场压的喘不过气来，只能强装淡定的道：“朱总，我知道您的权利，但权利再大也会有遇到难题的时候，否则像您这么忙的大人物，不会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数落我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响起朱总爽朗的笑声：“你小子还真够讨喜的，很聪明，我确实有三个问题，第一，据说mp3在日国销售很好，为何还没有在华夏售卖？” “一来价格较高，二来过来网络发达，下载歌曲容易。但我国去年才接触互联网，如今连网站都没有几个，至于动则上万元的电脑更是普通家庭承受不起的。我如果在这个时候大力推销mp3，其实就是浪费时间，人力，物力，金钱。说白了，mp3在华夏流行的时候还未到，不过早晚会到。”李斯文解释道。 “不错，我们身边团队也是这样分析的，第二个问题，你觉得大力投资搞研发是一条正确的出路吗？毕竟我国现在的经济状况有限。”朱总又问。 “朱总，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不仅是正确的道路，更是唯一的道路。”李斯文斩钉截铁的回道。 “我知道了。”朱总微微一顿：“第三个问题，也是今天的重中之重，你有关注最近我们华夏和漂亮国在知识产权谈判上的新闻吗？” “关注了，新闻上说老美的总统不仅要求人权问题和最惠国待遇问题挂钩，还痛批华夏在知识产权上的不作为，而且放下狠话，要对华夏征收报复性关税。 去年的最后一轮谈判上，老美威胁我们如果不满足对方的要求，将会对总价28亿美元的商品加征百分之百的关税，并且不同意华夏加入wto，而在今年元旦，wto成立后，在其134个创始成员里，抹去了华夏的名字。显而易见，老美的报复开始了，剩下的就是加征关税了。” 李斯文简单的叙述道。 “没错，老美的报复已经开始，wto上的失利已经对我国造成了重创，而接下来加征惩罚性关税，打击则更为直接。我很想问问你，面对这种情况，你会如何做？”朱总问道。 李斯文不假思索的回道：“朱总，不瞒您说，我就是个小人物，涉及到整个华夏国的利益问题，我不敢妄言，更没资格妄言。毕竟你们那么庞大个智囊团，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我聪明百倍，我哪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去年我们和老美来来回回进行了七轮谈判，简单来说，刚开始我们贸易代表的理念是一致的，就是不能向老美妥协，对方的无理要求我们全部拒绝，但wto的突然成立让我们始料不及，并且被老美一脚踢出了局，所以贸易代表们如今开始动摇，生怕老美对华夏加征惩罚性关税，你也知道，这些代表中有一些资历很深的企业家，一旦惩罚性关税落实，很多人的利益会受损，显然，大家怕了，施压我们对老美进行妥协。 但我觉得，妥协未必会换来安稳，华夏和老美之间绝对不能通过妥协换取利益，所以我提出进行关税反制，以让老美做出让步后再进行磋商。 可又有很多人担心，万一老美没有退让，我们的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毕竟我们一年的外汇也才那么几百亿美元。” 朱总说到这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当年大领导说我会搞经济，但坐在这个位置上以后才发现搞经济比打腐败还难，黑狐总说你聪明，我就想问问你，如果我们进行关税反制，老美会不会硬钢到底。” 李斯文沉默数秒：“朱总，我可不可以不回答？这可是个送命题啊！” “必须毫无保留的回答。”朱总狠声说完，又提醒道：“我们这面得到消息，漂亮国明日即将宣布对华夏加征惩罚性关税，我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朱总，您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回答吗？因为你无论摆出多少困境，我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李斯文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看来我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希望对您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