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微侧眸一瞧,抬手稳稳接住,说的话更难听了:“对着外人你都能笑脸相迎,对我你就整日苦着一张脸,想求我帮忙的时候,又换了一副嘴脸,赶着来讨好我。你把我当什么?顾云檀,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也别想从我身边逃走,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男人的手指慢慢地抚摸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 听到谢濯恶毒的话,她感觉自己的心被无数把利刃割得遍体鳞伤,顿时鲜血淋淋。 她开口问道:“你既然厌恶我,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女人眼中满含泪光,一滴热泪划过脸颊,刚好落在谢濯的手背上,他看着身下的顾云檀,神色凄凉,一副委屈极了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微皱眉头,伸手替她擦拭眼泪,俯下身来为她理好被扯得凌乱的衣衫,随后在她耳边说话:“当初要不是先帝赐婚,老头子强迫威逼,我会娶你?金陵城的世家贵族都想要攀附皇家,飞上枝头变凤凰享受皇家的荣华富贵,就连你母家顾家也不例外,上赶着将家中女儿嫁给我,你顾家搭上我这个青云梯顺利渡过难关,利用完了就想着一脚踹掉,想都别想!” 云檀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谢濯,像你这样恶劣无端的男人,也就王夫人陈夫人把你当个宝贝,整日在后宅里为你争风吃醋。要不是有曹王这个身份,你什么都不是,不求上进整日吃喝玩乐荒唐度日,根本就没人稀罕!” 谢濯愣住了,手掌捏起她身侧的被褥慢慢攥紧,脸上又黑又冷,大抵是被气得。 气得他竟然没开口反驳,谢濯没想到这个女人口齿伶俐得很,一时竟落了下风。 随即,谢濯抽身离开。 走的时候,还一脚踹翻了房里的桌椅,发出噔噔叮咚的声音。 紧接着,桌椅上的茶壶也随着桌子应声倒地,那声音刺耳,茶壶瓷片四溅飞起,连茶水也撒了一地。 顾云檀慢慢起身,伸手将衣服整理好,又将脸上的泪擦干净,嘴里喃喃道:“要是当初,心硬一点,拒了这门亲事,我和他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吧。” …… 第二天晌午,马车就停在了曹王府门口。 如娘让家丁把行李从外面往幽兰院里搬,不过多时,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就有下人来通报,说有贵客登门拜访。 贵客就是四公主。 当今陛下,膝下子嗣稀薄,但独偏爱小公主,更甚至上朝面召文武百官之时,也会将四公主放在膝上,四公主长相酷似陛下,孩提之时便经着男儿装,经常跟着陛下游园骑射,箭术出神入化,甚得皇帝喜爱。云檀刚嫁入王府时,就常见四公主往王府里跑,而且她着实觉得四公主和谢濯的脾性相似。 四公主也难得来府中寻她,还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她及笄之时。 今日来了府里,说什么也要拉着云檀去观天丽园。 天丽园是云梦最有名的花草园子,是顾家的产业之一。里面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眼下虽然天气寒冷,但是异域的奇花异草在长宇国也能生长得极好。但是云檀刚回府,但又不忍拂了她的意,天丽园倒是去不了,但是金陵城也有顾家的花草生意。她早些年种植的花草,也是远近闻名。 二人乘坐马车,从曹王府到来花园楼也就两条街的距离。 可是一路上云檀心事重重,就连四公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四公主刚下马车,就从旁买了一只糖葫芦给她。 云檀方才回过神,看着那红彤彤用糖衣包裹的吃食,就听四公主说:“嫂嫂,你若是不开心,吃个糖葫芦就能开心了。” “多谢。”她嘴角勾起笑了笑,接了过来。 四公主看了一眼云檀,便找机会主动开口询问:“嫂嫂,我听闻,大哥也在东离庙,只不过这一次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云檀看着那串糖葫芦,刚要抬头时,就看见四公主盯着她。 四公主这才挤出一抹笑,望向她。 云檀怔愣了会儿,摇着头回答:“他的事情,他从不让我过问。”那张清丽的脸蛋,露出一抹感伤。 四公主微眯着眼,打量片刻。 “嫂嫂和大哥吵架了?” 此话一出,就看云檀低垂下脑袋,不再与她对视。 “都怪我,不该提这件事,嫂嫂别伤心了,令姜带你去逛一逛花园楼!”四公主一脸的歉意,上前拉住云檀的胳膊,随后挥手让一众婢子退下。二人便进了花园楼里。 逛了一会儿,四公主就耐不住性子,这时宫里又派人将她带回宫里,来的人是四公主的贴身大宫女崔尚仪。 四公主不情不愿,跟个小孩子一般拉扯着云檀的衣袖,怎么说都不愿走。 “崔尚仪,我不愿整日呆在长乐殿,捣鼓那些绣花针,好不容易得空出来散心,你就别抓我进宫了!” 崔尚仪颇为无奈,对着云檀行了礼,又道:“公主,是二殿下派奴婢来寻你的,他说了眼下宫外不安全,您的刺绣还有几百张没有完成。女工师傅说了,若是规定时日内绣不完,还会给您布置更多的女工作业,您可要想好。” 四公主听到这儿,笑脸登时垮下来,泫然欲泣,一边说:“崔尚仪您别吓我,我跟你走就是了。”说着,她松开云檀的衣袖,又一脸不舍的上了马车。 “都十六了,还是像小孩一样贪玩,让曹王妃见笑了。”崔尚仪淡淡一笑,同顾云檀说话。 云檀把手上拿的吃食还有编制的蛐蛐交给崔尚仪。 “不会,四公主为人天真开朗,很讨人喜欢的。”云檀又看了一眼宫里的马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才避着左右的人,小声问崔尚仪:“只不过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崔尚仪,陛下身体可好?” 崔尚仪听到这里,脸上笑意微不可微的敛了一分。 “曹王妃不要听信坊间传闻,实话同你讲了,陛下到底有没有抱恙,我也不清楚。宫内消息封锁,二殿下下了命令不许宫娥私下议论,您也别为难我。”说完这些话,崔尚仪叹了口气,又朝着繁华的金陵城街道回望一眼。 云檀笑着说:“崔尚仪言重了,我也只是担心陛下的身子。就是不知道,金陵城内的流言何时能消散,今年除夕还能不能进宫一家团圆。”说着说着,她脸上的笑意散去大半。 崔尚仪垂头,叹息道:“谁知道呢?” 眼看天色渐暗,崔尚仪侧身向云檀行礼拜别:“曹王妃留步,天色已晚公主要启程回宫了,若是晚了皇后娘娘要怪罪下来了。” 云檀点头,回礼相送。 马车缓缓启动,朝着东边的巷子形势而去,云檀就看见四公主拉开纱帘,露出脑袋手里还拿着一个纸蝴蝶冲她招手。一面说:“嫂嫂,我还会回来找你玩的!” 连如娘都忍不住说道:“四公主到底是年纪小,这般天真烂漫,我瞧着和小时候的王妃一个模子,只是王妃你越长大,反倒越沉稳。” 云檀捏着手上的糖葫芦,刚要尝一口。 就在这时,府里的家丁慌慌张张跑过来身边还跟着丫鬟小瓜。 一问才知道,蔷薇院的陈夫人在集市上失踪了,她的丫鬟小翠哭泣泣的在街上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一面又去幽兰院想着找王妃帮忙寻人。 小瓜说:“眼下王府都乱作一团,王妃您还是回去主持大局吧,素日和陈夫人要好的裴夫人跑去您院子里哭哭啼啼的,我一时没法子才来寻你。” 如娘奇怪了:“陈夫人不见了,找王妃作何?应该去报官。” “已经报官了,那条街上,就找到了陈夫人的一条手帕,手帕是在一条死胡同找到的,官府断定肯定是被贼人掳走了。” 说着,顾云檀招了马车,想着回府看一眼。 马车行走在金陵城街道,傍晚的街道人本就稀少,马车从繁华的街道穿过,留下阵阵马蹄声响。这时,又起了冷风,带起街道上的落叶,枯黄落叶翩翩而升,掠过当铺外一面黑色幡子,落到一处酒楼的窗柩上。 咯吱一声。 窗户被推开,梁铮看着疾驰的马车,渐渐隐入街头没了踪影,随即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他转过身,就看到一个红衣女子走进来。 步履缓慢,风姿绰约,朱红薄纱难掩女人风情万种。她倒像是很熟悉的坐下,随后倒了一杯热茶,信手举起似在敬他:“梁公子,您再看,她也不是你的。” 梁铮走过来坐下,接过女人手上的茶水,不喝放在手中拿捏。红衣女人话里意有所指,他听着心底难免不高兴。 “胭脂姑娘,这是从哪儿受气被赶回来的?” 胭脂听到梁铮阴阳怪气,凤眸一凝,下一刻直接将手里的茶水往他身上一浇。 梁铮微侧身,便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