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瓜抓了抓脑袋,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阵白鸟从幽兰殿掠过,夜色渐渐暗下,自西边传来一道闷雷,紧接着殿外就开始下起大雨来。如娘还嘟囔着:“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到晚上又开始下雨了。” 云檀在幽兰殿里正提笔作画,就在这时慈祥殿便差人带了口信。 太后想要见见她。 太后老人家就住在慈祥殿,自陈王一事后,太后才从九韶山养病归来,后陛下却因为要养病,转眼移驾至九韶山,眼下宫中大小事务都是谢濯这个太子代为处理。再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诞,东宫后妃嫔都在为太后的寿诞献礼的事情绞劲脑汁。 云檀奇怪了,为何今日太后会想要见她?在她的记忆,她从来没见过这位养尊处优身居慈祥殿的太后,就连三年前和谢濯成亲,乃至陈王一事,直到现在。但是,听如娘说,谢濯受伤养病久居承恩殿,太后曾去看过一次。 毕竟是长辈,云檀让如娘准备了礼品,随后就去了慈祥殿。 和这位皇祖母的见面,并不是顺畅,太后见她的第一面,就当众打量了她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云檀带着如娘一直跪在地上。 随在太后身边的还有一位容貌俏丽的女子,太后并不打算让她起身,而是一边同那女子谈论,由此看出,那女子似乎很讨太后的喜欢。 跪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太后终于想起了地上还跪着一个顾良娣。 随后让宫娥赐了座,顾云檀这才起身,身形依旧端正,未露出一抹受累之色。 太后抿了一口热茶,终于开口:“不愧是清河崔氏的女儿,跪了这么久竟然还能这般自矜。” 如娘这才知道,这太后是故意如此,心里暗暗为自家娘娘抱不平。 这时,太后身边俏丽的女子也从旁迎合几句:“皇祖母,我早年也听过清河崔氏,今日一见顾良娣,倒还真是天姿国色,就连犹怜都有几分逊色了。” 太后一脸慈祥,笑呵呵的拍了拍易犹怜的手背,说:“易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父亲是当朝右相,家世显赫,现如今有一个好的家世背景,可比那三分颜面要金贵得多。” 这话,太后似乎是故意说给一旁的人听的。 顾云檀听在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头也慢慢垂下去。 易犹怜掩面含笑,默不作声看向不言语的顾云檀,眼底满是打量,心底暗自想:不就是长得比她好看那么几分,到底是个破落户家的小姐,竟然还能当了太子的妃子。是正妻有怎样,还不是得了一个正三品良娣的位份。 云檀抬起头,正好与易犹怜的视线交汇。但见,这女子看她的眼神有些刻意,她思来想去,自己也不认识她,好像对她有敌意一样…… 就在这时,易犹怜起身,向太后拜礼:“皇祖母,我去膳房瞧一眼,给您做的燕窝应该好了。” “嗯,让你费心了。”太后笑吟吟摆手示意她可以去。 易犹怜带着一个宫娥,转身离开内殿。 听到殿门阖上的声音,太后这才让宫娥把顾云檀带来的礼品放在桌面上。 太后问:“这是何物?” 顾云檀起身回复:“回皇祖母,灵芝。” 太后勾唇一笑,“哀家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灵芝,罢了,也难为你有这份心意。你我第一次见,哀家不得不承认,你懂礼数教养这一点我倒挺喜欢。” 话罢,宫娥端上来几碟点心,还有茶水。 云檀虽有些拘谨,但听到这句话,心里也松了松,说了一句:“谢皇祖母夸赞。” 就在这时,太后摆手示意侍候的宫娥退避。 太后看了一眼门口,终是开口:“你嫁给太子,已有三年,我听说三年前,云梦城顾家一朝衰落,后你的母亲崔氏凭借先帝赐婚由头,将你许给了太子。眼下,顾家虽然没落,但好歹在金陵城也是名门,生意也恢复的不错。现如今,你却一个子嗣都未生下,哀家到想问问,顾良娣你身为太子正妻,可有帮其纳妃充盈东宫,以此早日助东宫诞下第一子?” 顾云檀起身敛襟,随后朝着太后就是跪拜,她知道太后今日召她来,就是问罪来了。 她语气诚恳道:“皇祖母赎罪,孙媳并未主张此事。” 太后闻言挑眉,倒也直言不讳:“你虽不是太子妃,但也是太子的发妻,帮他分忧后宫的事,也是你的责任。只不过,你三年未孕,哀家倒担心,太子还整日留夜幽兰殿也不和体统。你也应该劝劝太子往其他妃子那里走走。” 太后这话,说得明白,意思就是顾云檀不能生养,又霸占着太子,不好。 “你可有请大夫,帮你瞧瞧身子?” 云檀点头,前阵子压力过大,谢濯多日昏迷,她照顾他左右,倒是担心受怕很少,后来还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后来找太医调理一下,现在就寝后倒也安稳。 太医说了她身子过于受寒,又因为三年前的那一次意外落胎,身子也没有调理好,以至于不容易怀上孩子。 她开口:“请了,张太医说孙媳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体寒不容易怀。” 太后无奈叹息:“都已经三年了,哀家也等不及了,眼下太子身为储君,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心胸可要放宽些,再给他多纳几房后妃,这才是你现在该做的。” 顾云檀心底虽然不好受,但是难再有孕,她也心中后悔。 “皇祖母,我和太子是夫妻,云檀和世间女子一样,都不愿夫君身侧妻妾成群,我不是心胸大度的女人,若您真有意帮太子选秀,您是长辈亲自出面也是可以的。” 闻言。 太后脸色骤然一变,素日温婉的面容带着怒火,抬手怒拍椅。 “你不愿意!顾云檀,已经三年了,你至今一子未出,同为女人我都觉得羞愧。你若是还念着当年,太子在你顾家衰落之际,出手相助娶了你,救下了岌岌可危的顾府,你就该识趣不要霸占着他!现如今,还困在小儿女家的情情爱爱里,就罔顾东宫传嗣要事。” 云檀被吓得身子一颤,一手紧紧地攥起,随后面不改色同太后讲:“皇祖母切莫动怒!只不过,此事怕是为难我了。” 太后捂着胸口。问:“有何难处?你不妨明说。” 说着,太后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热茶入了口,这才觉得舒缓不少。 云檀整理思绪,随又禀告:“后宫之中,益清是太子,他想到幽兰殿歇息,我不过一介妃子,管束不了他,若是我主动劝他去陈昭训或者其他妃子的殿里,难免他心中对我生厌,再而,我和谢濯是夫妻,于情于理,我是个女人,都不愿自己的男人投入其他女人的怀抱。” 哼!太后抬眸,仔细打量顾云檀。 “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对太子放手,既然我好说歹说你都不听劝,那就只能由哀家来动手了,你也就生得好看了些,太子难免为你的皮囊吸引,假以时日,男人喜新厌旧是一贯的脾性,你又能受宠几日?” 话是这么说,但是三年了谢濯还是往幽兰殿跑,她这个做皇祖母的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子嗣为大,她还是要尽快给他物色新的妃子。 顾云檀倒是没什么反应,竟然还跪拜行礼:“谢皇祖母体恤。” 顾云檀心里明白,太后是想要借她的手给谢濯找女人。但,她也不是傻,真的给谢濯找妃子,依照谢濯那个脾气,二人免不得吵闹,幽兰殿内就没有安稳日子过了。这样一桩好差事,还是留给太后老人家吧。 太后见她依旧气定神闲,泥古不化又不识大体,脑袋就一阵疼,她捂着胸口对她摆手:“罢了罢了!你走吧,别站在哀家面前,哀家头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