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坦诚地跟她交代了过去的蓄谋已久。 完了,他又说,“当时我妈给了我好几个富家千金的资料,让我选择一个去俘获对方的欢心,让对方嫁给我。” “你的资料也在其中。” “我之所以选择你,确实是因为你长得像恬恬的原因。当时刚看到照片的时候,我有点魔怔,以为是她活过来了,便想去见见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抬眸看向她,“见到你的第一面,我便知道你不是她。她出身于平凡家庭,身上没有你那股与身俱来的高贵气质。” “你们确实很像,但没有那么难以区分。” “脸只是让我们从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拉拢在了一块。我知道我在追的人是温家大小姐温柔,不是恬恬。” 他想告诉她,他真的没有把她当成过恬恬,可温柔却是摇了摇头,“就算你能分辨得出来我不是她,但你对我的好,全都源于这张跟她相似的脸。” “无论是谁,只要顶着这一张脸皮,你都能对她好。” “因为爱她,所以你不舍得对她的脸不好。” 这个问题,靳寒川无法反驳。 因为温柔说的是事实。 他对恬恬除了过往的喜欢之情,还有愧疚…… 因为他的喜欢,给对方带来了无妄之灾,害的她年纪轻轻,就消香玉损。 即便恬恬说,那只是意外,不怪他,不怪陈云香,是她自己的命不好。 可如果不是陈云香为了阻止他们在一起,继而逼她出国的话,她也不会遭遇飞来横祸。 靳寒川欠恬恬的,是此生都无法偿还的。 所以跟她相关的人事物,他分外的在意。 因为愧疚,所以他将恬恬唯一的弟弟郝志伟视为亲弟,好生照料着。 其实靳寒川很清楚,他那样做,根本补偿不了恬恬什么。 恬恬死了,他做什么,都挽不回她的生命。 可是让他什么都不做,他又无法心安。 他只能靠着对她在意的人事物,来宣泄自己的愧疚。 靳寒川思索了一下,说,“或许如你所说的那般,无论是谁顶着这样一张脸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会下意识对她好。” “但柔儿,她们都不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像对待你一样去对待她们。” 不是人人都是温柔。 有时候,缘分这种事情,是注定的。 温柔长得像恬恬,又是陈云香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里的其中一个。 他因为她长得像恬恬而选择了她作为联姻对象。 可他并没有将她当成恬恬的替代品。 他只是觉得自己费尽心思把人娶到手,不对她好点,枉为男人。 当然,她长得像恬恬这点,无疑是加分的。 他对谁都可以虚情假意,唯独无法对着她那张像极了恬恬的脸虚情假意。 靳寒川诚实的回答让温柔心口微微泛着酸意,“看来你真的很爱她。” “我和恬恬……” 靳寒川下意识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 半晌他垂眸,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眼眸流露出几分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被我喜欢上,她不会死。” “什么意思?” 温柔下意识看向靳寒川,她只知道恬恬死了,但却不知她是怎么死的。 靳寒川抬眸重新看向她,眼底藏着无尽的愧疚,他嘴里缓缓吐了口气,“她是因为我妈逼她出国,才出的车祸。” “柔儿,我对她有所亏欠,所以照顾好她的弟弟,是我该负的责任。” 他抬手握住温柔搁在桌上的双手,渴望得到她的理解。 温柔定定地看着他握住她双手的手。 好一会儿,她把手抽了回去,“靳寒川,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如此在意郝志伟,但原谅我接受不了你对我的好全源于对另一个人的爱与愧疚。” “其实被你宠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应该不要去计较那么多,可是靳寒川,我这个人,太爱较真了。” 温柔挺羡慕恬恬的。 能被靳寒川这般的爱着。 她或许该糊涂些,不要去在意那么多,就这样跟他过下去,他那么爱恬恬,对她必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可她做不到。 在她过去的认知里,她一直觉得靳寒川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她的个人魅力,可结果不是。 第一次与人交心,结果对方只是因为她长了一张与初恋情人相似的脸,才会对她百般温柔。 她的骄傲与自信,被这件事打击得不行。 在这段感情里,温柔是有点完美主义者的。 她把这段感情幻想的太美好了,而靳寒川又隐瞒了恬恬的存在。 在靳寒川的隐瞒下,陈云香的吹捧中,温柔以为自己是靳寒川唯一的女人,她为自己能成为对方第一次爱的人,感到无比荣幸,甚至洋洋得意。 她第一次喜欢的人,也只喜欢过她,他们都是双方的第一任恋人,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 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她并不是对方的唯一恋人,甚至还是个替身。 感情洁癖让她无法接受靳寒川心里还有着别人,在感情上追求完美的她对自己不是靳寒川第一次喜欢的女人,感到很失望。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他分明有过情史,却装出小白模样,让她动了心,结果他心里却装着一个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人。 温柔在任何事情上,都可以选择妥协,唯独在感情上,她极其固执。 她觉得那是她唯一的净土,她想要对方干干净净,心里只有她,没有旁人。 她在父母那得不到偏爱,所以才极度渴望恋人的偏爱。 靳寒川忽然说,“你离开的这两年多以来,我很想你。” 温柔蓦地一愣。 靳寒川深深地注视着温柔,喉结上下滚动,温文尔雅的面孔,透着几分真诚,“也许一开始追求时对你的好或多或少,都有恬恬的原因在里头。” “但是柔儿,后来我对你的好,是一个丈夫单纯地想要宠爱自己的妻子而已。” 温柔无意识地握起拳头。 她很想相信他,但是一想到那间为恬恬设计的婚房,书房里的抽屉里,恬恬的照片,大火中,他抱起郝志伟头也不回地离去,她泛起涟漪的心,最终还是回归了平静。 “靳寒川,如果你从一开始就跟我坦白恬恬的存在,我们也许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太迟了,我对你,已经没了信任。” 她有着和恬恬一样的样貌,她在这段感情里,已经彻底没了自信。 她不相信靳寒川喜欢的是她本人,而非这张与恬恬相似的脸皮。 男人有个前任其实也没什么的。 问题就是在于,她跟人家前任长得一模一样。 温柔是爱靳寒川的,但是没有爱到可以忍受自己是个替身的地步。 在爱人这条路上,她更爱她自己。 如果这段感情让她感到了痛苦,那她便亲手折断它。 “你在离婚协议书签字吧。我们好聚好散。” 这几日,温柔天天打印离婚协议让靳寒川签字,但都被他撕了。 该解释的靳寒川都解释了,温柔不信他,他也很无奈,“我不会签字的。” 靳寒川也想放她自由,可人都是自私的。 她在这几日,即便她对他爱搭不理的,他的心,始终是充实的。 夜晚也没有那么漫长难熬。 见靳寒川始终不肯放手,温柔放弃跟他交流。 他已经魔怔了。 她拿起手机,偷偷给郝志伟发了信息,【你可以行动了。】 信息发出没多久。 靳寒川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靳寒川接起电话,“靳总,不好了,伟少不小心把手割伤了,现在血流不止,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郝志伟患有血友症,不能随便受伤,一旦受伤,就会血流不止。 这些年来,为了防止他受伤,靳寒川几乎没让郝志伟去上过班。 还让人随身伺候着他,就怕他受伤了没人发现,会失血而亡。 靳寒川没想到自己千叮万嘱,不要让郝志伟受伤,结果他雇佣的人连个人都看不好,他如何能不生气。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看好他,不要让他随便受伤?” 靳寒川一边接电话,一边起身去牵温柔。 温柔坐在原地不肯动。 靳寒川求她,“小伟受伤进医院了,你陪我去一趟。” 温柔一脸冷漠地坐在位置上,“他受伤了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末了,温柔又说,“靳寒川,你不是问我能不能跟你好好过吗?如果你可以不再管郝志伟,从此斩断一切和恬恬有关的东西,我便答应你,跟你好好过。” “他父母和姐姐都不在了,我不能不管他。” 靳寒川没想到温柔会在这个时候逼他做选择。 “我和他,你选一个。” 温柔故意强人所难。 靳寒川显然是不打算选择。 他直接强行拉拽温柔。 温柔直接低头给他手背狠狠咬了一口。 靳寒川吃痛,下意识松开了她。 温柔见此,立马转身跑了出去。 她边喊边跑,“他要家暴我,帮帮我!” 靳寒川刚要去追她。 结果被好心的路人给拦了下来。 靳寒川见温柔跑远,只好先随她去了,他则是出发去医院。 至于温柔,他并不担心她逃了会找不回来。 靳寒川放弃追她,温柔并不意外。 在得知靳寒川对恬恬不仅有爱还有愧疚时,她就明白,靳寒川这辈子都不可能不管郝志伟的了。 那样说,不过是逼靳寒川放手。 她好趁机逃跑罢了。 她想,也许有那么一个人,会愿意包容靳寒川,不介意他心里有着一个永远都忘不掉的白月光,甚至愿意跟他一起照顾白月光的弟弟。 但那个人,不会是她。 如果靳寒川能在追她时,就坦白告诉她,他有个长得跟她一样的白月光,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或许会被他的深情所感动,愿意帮着他走出伤痛。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再也无法信任他,总觉得他只是在哄她继续当他睹物思人的工具。 诚实真的很重要。 人啊,被欺骗过一次后,总是下意识在想,他是不是又在骗我啊? 在靳寒川离开后,温柔也跟着离开了西餐厅,她叫了一辆车,直接打车前往隔壁区去坐飞机。 她不敢在南城区的机场起飞,怕被靳寒川派人拦下。 机会只有一次,她得保证万无一失。 医院。 靳寒川到的时候。 医生已经给郝志伟止住血了。 如今他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输血。 靳寒川进去就对着照顾郝志伟的佣人一顿骂。 长相清秀,面容过分苍白的郝志伟下意识帮佣人说话, “川哥,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不想跟个废物一般,等别人伺候,便自己动手削了一下苹果,我都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把手给划伤了,我真没用。” 说到后面,他语气布满了沮丧。 听到郝志伟的话,靳寒川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别这样说自己,你只是生病了。佣人本来就是请来伺候你的,如果什么都要你干,我请他们做什么。” “以后不要再自己动手了,你要是有事,你让我怎么跟你姐交代?” 郝志伟低着头,满是乖巧听话地说,“我以后会注意点的。” 靳寒川抬手揉了揉郝志伟的发顶,“别因为自己身体比别人脆弱一些,就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你写的小说男频畅销榜第一,还卖了电视版权,多少人这个年纪都达不到你这样的成绩,这样优秀的你,怎么会是个废人呢,别妄自菲薄。” 像是被安抚到了一般,郝志伟仰头,朝靳寒川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再也不这么想了。” 靳寒川见郝志伟情绪高涨起来,也不再说什么。 郝志伟为了拖住靳寒川,故意找话题,跟他聊。 靳寒川一边听郝志伟说话,一边看着手机里的定位软件。 看着正在往隔壁区移动的红点。 靳寒川不得不感叹,当年出逃失败让温柔变聪明了,她现在都知道换区乘坐交通工具离开了。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他偷偷在她手机里动了手脚。 靳寒川并不急着去把温柔找回来。 他想温柔那么介意他总是插手郝志伟的事情,他得在把她找回来之前,安妥好郝志伟。 并不知靳寒川这个腹黑狐狸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跟她绑定手机定位的温柔在坐上飞机后,满是出逃成功的得意与欢喜。 宝贝女儿,妈妈回来啦! 温柔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满满都是即将与女儿团聚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