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 容凌说这句话,并非要趁人之危,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助温柔摆脱靳寒川的,“不是真嫁,就是…我们假结婚,然后你以容家少夫人的身份跟我继续待在云海,这样一来,无论是你爸妈,还是他,都再也管不了你。” 容凌清楚像温柔这样的身份,就算她和靳寒川离婚了,也依旧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她的父母还会让她和别的公子哥联姻。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温柔这几年的安生生活,不过是因为她的离去,并没有给温家造成任何的损失,所以她才能待在云海将近三年。 温柔想要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的前提是,她不能给家族带来任何损害。 她和靳寒川不是和平离婚,会惹怒靳寒川,会影响两家的合作,因此温父才死活不同意她离婚,如果她能填补上和靳寒川离婚后温家所要承受的损失,温父倒是可以随她意。 不然她和靳寒川就算离婚了,温父也不可能放任她过自己想要的平民生活。 所以她还需要一名愿意让她过她想过的生活的丈夫。 容凌的话无疑是令人心动的,温柔太渴望自由了。 “我有孩子,你家里人会同意你跟我在一起?” 南城就一户容姓人家,只是因为不知容凌也是南城人,所以温柔也没有把他和第一制药集团的容家扯上关系。 容家,温柔多少是知道点的。 当年她嫁靳寒川之前,温父有跟她提及过容家,意思是想让她和容家联姻,只是她当时心有所属,温父见她非要靳寒川,加上靳寒川是靳家人,虽说只是个私生子,但任谁都看得出来,靳寒川继承靳氏集团的可能性很大,温父衡量了一下,便没有多反对,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之前的温柔嫁容凌是绰绰有余的。 但结过婚,还育有一女的她,豪门里,多少都有点嫌的。 容凌没结过婚,却要和一个二婚的女人在一起,温柔觉得容家人不会同意。 容凌却很笃定地告诉她,“我爷爷奶奶都很疼我,我愿意娶妻,他们只会敲锣打鼓,绝不会反对的。” 容凌父母早亡,自小就是爷爷奶奶带大,他上面有大伯,也有堂姐,容家没有男女之分,非要男丁来继承家业,所以容家的继承人,是容凌的堂姐,容意。 容凌对管理没兴趣,而且他严重社恐,害怕跟人说话,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喜欢温柔,却两年多,将近三年,都没有表过态的原因。 由于容凌社恐太严重,容家人对他的择偶标准,几乎低到不分男女的地步了。 只要他肯交朋友,二老就随他高兴。 就好像他四年前,忽然提出要来云海定居,二老也是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这样,会不会影响你日后娶妻?” 温柔虽然心动,但到底还是有所顾虑的。 她确实想要自由,可和容凌假结婚,她又怕耽误他。 容凌摇头,“我重度社恐,能不能娶妻都不好说。” 温柔闻言,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啊,你社恐啊。” 温柔还真没看出来容凌是个重度社恐。 毕竟当初两人之所以认识,还是容凌先搭话的。 要知道重度社恐是基本不会主动和人打招呼的。 不是没礼貌,是真的恐惧和紧张。 “嗯。”容凌点头。 “我看你和月月挺聊得来的啊。” 温柔说。 容凌说,“她很可爱。” 温柔闻言,下意识看向怀里的女儿。 温新月安静地窝在妈妈的怀中,不吵不闹,乖巧得很。 “月月确实很可爱。” 温柔抬手轻轻抚摸女儿的发顶,满是怜爱地亲吻她的额头,完了,她又对容凌说,“我觉得你以后可以试着跟一些女孩子接触,说不定,就遇上喜欢的人了呢。” “嗯,遇见了再说,目前我没有结婚的想法,帮你的话,也是让我爷爷奶奶他们可以放心。” 其实容凌很想说,他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你。 但他终究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在这里遇见温柔,纯属是个巧合。 当年他求娶失败后,便孤身一人来到了这个温柔向往的城市。 他曾听她跟她朋友说过她想在这里开间民宿,做个平凡人。 他本想带着她一起来的,只是她有了心上人,她放弃了她向往的城市,做起了那个男人的贤妻。 容凌本以为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遇见温柔了。 不想在她嫁人的一年后,他在她向往的城市,偶遇了她,还成了她的房东。 她大概是不记得他了吧。 不过也正常。 虽然他认识她好几年了,但他们并不是朋友,更不是同学,顶多算校友兼学弟学姐的关系。 他不过就是个只敢默默喜欢她,不敢表白心意的胆小鬼。 当年求亲之举,算是他此生做过最勇敢的事情了。 求娶是出于冲动,以及想要带她摆脱枷锁的善意。 她喜欢这里,这里是她向往的地方,他想用一纸婚约,助她自由翱翔。 如今欲是。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他快乐,而是她快乐。 知道逃避不掉,温柔终究还是选择借用容凌的身份来摆脱与靳寒川的这桩婚姻。 温柔和容凌一起回了南城,他们去见了容老爷子和容老夫人。 两位老人家是知道小孙子对温柔的心思的,所以在得知容凌想用假结婚来帮温柔摆脱靳寒川时,他们并没有任何的意见。 不仅没意见,还恨不得立马帮温柔摆脱已婚之身,好让自家孙儿跟她修成正果。 容凌陪温柔回了一趟温家,在一番交涉后,温父温母最终同意温柔和靳寒川离婚,并且不插手二人之间的事情。 搞定好父母,温柔便约了靳寒川出来见面。 她还是想和靳寒川好聚好散。 那样的话,她或许可以告诉他,月月的存在,他可以随时来看女儿。 虽然她不想和靳寒川一起过了,但月月有权利拥有她该有的父爱。 只要靳寒川能不跟她抢温新月,温柔还是可以接受和他偶尔往来的。 去见靳寒川,容凌陪温柔去的。 不过进去包厢的时候,温柔一个人进的。 容凌跟温柔一起回温家的事情,靳寒川多少都听到风声了。 温柔约他见面的目的,靳寒川再清楚不过。 看着从包厢门口走进来的温柔,靳寒川眼底像是染上了浓黑的墨汁,那双眼眸深沉不见底。 温柔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将提前打印出来的三份离婚协议放到桌上,“靳寒川,好聚好散吧,我父母那边已经同意我离婚了,我净身出户,你签字吧。” 靳寒川看了一眼温柔放到桌上的离婚协议,抬眸看向面前贤淑温婉的温柔,语气略显冰凉,“这近三年来,你都是和他在一起的吧。” 完了,他忽然勾唇笑了笑,随即阴阳怪气地讽刺,“你说你无法信任我,所以才想要离婚这话是假的吧,你离婚的目的,是想和他在一起,对吗?” 发现容凌也在云海后,靳寒川就去打听了容凌是什么时候去的云海。 得知容凌四年前去的云海后,他便意识到,温柔出逃选择前往云海定居,很可能就是投奔容凌去的。 他们肯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接触,甚至约好一起在云海生活。 若非约好,他们又怎么那么巧,在那样的一个小城镇里,偶遇。 世界之大,怎么就如此巧合。 靳寒川不信他们是巧遇。 温柔不想解释,她将离婚协议推到靳寒川面前,“签字吧。” 靳寒川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直接撕,“我不会签字的。” 离婚让她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做梦。 “那就法庭上见。”温柔闭眼,满心疲倦。 她原本不想跟他闹上法庭的。 可他偏偏如此执拗。 ——那就法庭上见。 靳寒川听着女人如此决绝的话语,心口不由一阵闷疼。 他忽然想起父亲走的时候,他喝得酩酊大醉,她抱着他说——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个时候,真的好温暖。 不像现在,刺骨的冷。 如果温柔只是在闹,靳寒川还能想办法哄她。 可她移情别恋爱上别人了,他还能把她哄回来吗? 他又拿什么哄她呢。 她说她有情感洁癖,忍受不了他喜欢过她之外的人。 容凌应该能给她干净的爱吧。 一心一意只喜欢过她。 可是…… 她明明说过,会永远陪着他的啊,怎么就不算数了呢。 想到这里,靳寒川镜片下的眼眸不由泛红,“当初我爸走的时候,你跟我说,我还有你,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他对着温柔,轻轻地扯唇笑了一下,那笑,透着几分嘲意,“原来只是说说而已。” 不等温柔回话,靳寒川便将手里撕得稀碎的离婚协议往上一扬,态度很坚决,“我不会主动签字,你要是铁了心想离,那就起诉吧。” 不主动妥协是对这桩婚事的坚持。 至于能不能离成功,是她的本事。 就像那年她借助他弟弟之手离开他一般,她成功离开是她的本事。 现在也一样。 总之让他主动放手,他做不到。 靳寒川说完就直接夺门而出了。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 温柔抬头,向上眨了眨眼睛。 她曾经也以为她会一辈子都陪着靳寒川的。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时候一腔热情,总觉得自己和他能到永远,不想他要的根本不是她。 未到白头,说永远,终究是过早了。 出来的时候,靳寒川看到了从另一个包厢出来的容凌。 见容凌在,靳寒川嘴里发出一声意外不明的嗤笑。 他双拳紧握,下颌线条紧紧绷紧,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野兽。 不过最后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大步离去 容凌在靳寒川走后,推开了温柔目前所在的那间包厢门。 进去看到地上被撕的细碎的离婚协议,容凌便知道,和平离婚,是不可能的了。 温柔回来并且要跟靳寒川起诉离婚的消息,靳寒舟是从靳寒川本人口中得知的。 原因是靳寒川喝了点酒,跑到百润集团,冲进靳寒舟的办公室,握住靳寒舟的肩头,双目猩红地骂了起来。 靳寒川双颊陀红,眼神迷离中透着几分怨怪,“靳寒舟,柔儿和别的男人好上了,你满意了?” “你心里恨我的吧,你记恨我抢走了爸的爱,所以你故意送走我的女人,让她爱上别的男人。” “人确实是我送走的,但你若想要找她回来,很困难?”靳寒舟将醉醺醺的靳寒川扶住,“别什么事都怨我,分明是你自己选择了默默放手。” 靳寒舟承认在听到靳寒川说温柔和别的男人好上的时候,他心里有点愧疚,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当时温柔状态那样差,他不趁机分开他们,他们谁也别想活。 他只是将两个快窒息的人暂时分开,让他们都可以得以喘口气,又不是抹杀了对方。 靳寒川若有心找温柔,会三年找不到? 说到底,是他自己本身就没想去找。 靳寒舟把人扶到沙发上,然后转身去给他倒水。 靳寒川仰头靠在沙发背上。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两边衬衣衣袖微微挽起,露出蜜色的小臂。 他把右手搭在眼帘上,将眼底的情绪掩藏起来,他胸膛微微起伏,嘴里自嘲地说着,“我以为我可以放手的。” 她当时那么抵触反感他,甚至偏激到了想要自毁容颜也要离开他的地步。 他怕把她找回来,她会做傻事,干脆就随她离去算了。 他很清楚,温柔有多介意他心里有别人,可他做不到忘记恬恬。 如果不是因为他,恬恬又怎么会无辜丧命。 他忘记任何事,都不能忘记恬恬,因为那是他用尽一生都还不清的罪。 他知道不能把心腾干净的他已经失去被温柔爱的资格了。 他想过放过她的。 只是人到底不可能永远都那么理智。 见不到温柔,靳寒川还可以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但是一见到她,理性和理智全都喂了狗。 她说得没错,他确实和他妈一样自私。 他们都是自顾自己享乐而不顾他人感受的人。 他贪图她曾经给予的陪伴与温暖,他想要她和以前一样对他好,却从未考虑过,她愿不愿意。 像他这样自私的人,大概是不配拥有幸福的吧。 现在的靳寒川让靳寒舟想起以前那个拼命想要抓住许简一的自己,他一边往杯里装水,一边叹气,“有些东西你越是拼命抓住反而越是抓不住。” “爱你的人就算你放开了她的手,她也会回来紧握你的手。” “如果大嫂真的爱上别人,那就说明她没有那么爱你,你强留她,也没用。” “况且你分清自己对大嫂到底是什么感情了吗?” “你那么执着于大嫂,到底是爱她,还是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恬恬?” 靳寒川没有再回话,他似是睡过去了。 靳寒舟见此,直起身,缓缓地呼了口气,随后叫人拿来一条毛毯,给靳寒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