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东宫之中藏着的秘密挺多啊! 白行翘着腿抱着胳膊,笑地意味深长。从他坐着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书柜角落里那方几乎纹丝不动的厚重幕帘…… 北风呼啸,携着豆大的雨点子从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屋中质地更加轻盈的绉纱被吹地猎猎作响,打在那扇名贵的山水双面绣屏风上。 冷风渗骨,屋中的两人却谁也没有起身关窗的打算——白行自然是留给宁修远和姬无盐的,他想着自己这边负责吸引李裕齐的注意力,这两人就偷偷摸摸从开着的窗户里逃出去,如此安排最是稳妥。 至于李裕齐,他被白行气得急火攻心,偏偏气人的那个没脸没皮软硬不吃的,骂吧,他不痛不痒纯粹当你是在夸他,打吧……白家人人捧在手心里的小祖宗今日若是在东宫被打了,恐怕躺在龙榻之上的皇帝都要被人搀着坐起来听一听来自白家对东宫的指控了……这小子能在燕京城里耀武扬威地走上这些年还能全须全尾地活着,可不就是靠着白家荫蔽嘛! 白家这一代的独苗苗啊,可比一些无权无势的皇子要金贵得多。 打不得、骂不得,李裕齐便只能指望着这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受不了这般恶劣天气,又自觉无趣知趣离开。是以,他只自顾自端着茶杯慢慢喝茶,不说话、亦不打算接话,哪怕李裕齐自己也是裹着湿冷的衣裳被这风一吹就浑身冷不丁地战栗,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来,他也决计不让任何一个下人进屋来送衣服——白行这厮,最是不要脸,找小厮要一件干爽的衣裳当着自己的面换衣服,也不是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于是两人就此焦灼着。 而几步之遥的幕帘之后…… 狭小的角落里,本就只有约莫一个人的空位,如今硬生生藏了两个人,自是分外拥挤的。姬无盐和宁修远面对面侧着身子躲在幕帘之后,但凡李裕齐察觉不到任何不对劲,这帘子一掀,便是谁也逃不掉的局面。偏偏,凝神静听,不远处多了好几道平缓沉稳的气息,该是李裕齐随身亲卫,若是这个时候跳窗出去,同样抓个正着。 姬无盐鲜少落进如此两难的境地,一时间倒也说不清到底是从密室里那条出口出去遇到埋伏的可能性更高,还是李裕齐从书房离开并且带走这些亲卫的可能性更高……姬无盐下意识去问宁修远,一抬头才发现两人贴合地那么近,抬头间额头撞上他正低着的下颌,有些疼。 她微微蹙眉,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就动了动嘴皮子做了个口型,“怎么办?” 大雨如怒,将本就很低的声音彻底掩盖,连宁修远都听不见,只看着她的口型了解,也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等……” 姬无盐似是不大满意这样的答案,微微拢着眉眼,宁修远低头蹭了蹭她微微发红的额头,似是安抚,只那眉头始终未展,便只好压着声音附耳说道,“放心,白行也不是那么不可靠的。”白家公子,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但轻功极好,因为挨打要逃命,插科打诨的本事也厉害,没脸没皮起来无往不利,因为白少爷坚信能用嘴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情。 曾经陛下就笑言,说将白行送去战场的话,兴许也是一员猛将——不费一兵一卒,而能折敌军百万。 虽是戏言,却也足见令人多么无奈。 两人挨地很近,说话间气息交缠在一起。风雨声像是将幕帘内外分裂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而他们的世界之中只剩下了彼此。她抬头看他,他自是低头回看,两人几乎面对面贴着,鼻尖都要碰到了一起,说话间声音压得低低的,温热的呼吸却自带撩拨。姬无盐有些局促尴尬,微微偏了头,目光调开定定落在幕帘一角,似是那处开了朵花儿正艳。她注意着外头声音,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宁修远的呼吸瞬间大乱,此生第一次躲在角落里当起了缩头乌龟,但若身边有她,只盼着这时间就此停滞才好。目光紧紧盯着小姑娘泛着水光的唇,不自觉地愈发欺近贴合,眸色深浓,低声唤道,“宁宁……” 呼吸喷在耳侧,姬无盐缩了缩脖子,却没回头看他,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肌肤之上眼看着绯红之色从脖颈子一路攀附到了脸颊,整个人都似熟透了。 她局促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愈发贴着背手书柜,想要拉开一些距离来。 狭小的空间里,温度逐级攀升,哪还似深秋风雨季,倒像是冬去春来,春暖花开,眨眼到了炎热盛夏。 宁修远眸色渐深,染了细碎的笑意,又唤,“宁宁……” 声音自胸膛传出,一字一字入耳,带着灵魂的震颤,像是某种蛊惑。背后是避无可避的书柜,檀香木的柜子,冷意透过衣裳攀上脊椎骨,身前却是灼热难耐,偏偏那人还在耳边继续用他那似染了酒意的声音蛊惑,“宁宁……你从未同我说过,那簪子之中,有那样的惊喜……” 轰! 像是惊雷炸响在暗沉雨夜,震耳欲聋到脑袋里一片空白,姬无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宁修远方才在地牢里那句“簪子碎了”到底还有什么样的深层含义——彼时自己心血来潮放进去的几根头发丝儿,暴露了。 彼时只觉暧昧缱绻,如今……却是尴尬到无地自容,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将一时兴起的自己狠狠揍一顿。 “我……”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又解释不了,身后木柜的凉意已经被身体里的炽热驱散,浑身上下只觉得燥热,她舔了舔嘴角,低着头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自圆其说。 却没有注意到对方再一次暗沉下来的眼神,和愈发欺近的身体。 她退一分,他便再进一寸,如此几次下来,本就狭小的空间里,两人早已在姬无盐的浑然不觉里,紧紧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