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苦…… 窒息。 冰冷。 黏稠。 丘利特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便是一片幽蓝之色,透明,泛着糯质的光泽,无机质的冰冷和死寂。而他就被包裹在这蓝色的物质当中。 他觉得这蓝色很是熟悉,想了想,似乎是地下水牢里的蓝色溶液?能够融化虫甲,渗透皮肤麻痹神经——为了困住他的表哥,金?诺伊斯。 那自己现在这是……? 这是金的视角?金的感觉? 不过,这是梦吧。 丘利特心下了然,不过,他并不试图清醒过来,又不是什么噩梦。而且,他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式梦到表哥,还真有些好奇接下来会怎样。 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丘利特试图移动一下。他一动便发现,这液体不仅可视度良好,行动起来的滞涩感也不强烈,明明是有麻痹神经的效果来着——因为是梦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丘利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是走了没多久,眼前就突然一黑,像是倒栽了下去一般。等他的视野再次明亮起来后,他发现自己跪在草地上,并没有摔疼,因为是梦嘛。 丘利特站起身来,弯下腰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草屑,突然,感觉有谁猥琐地抓了一把他的屁股。 身体的厌恶感瞬间把心理状态带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个时候,他虽然也有二十来岁了,可是始终维持在13岁的少年模样,让丘利特看上去是那样的娇小水嫩。而且当年,在发生那件事之前,丘利特的性格还并不是如今的“灭绝”。因为生理上的弱势,显得十分文静内秀。 若不是了解他的虫,大抵看到他的第一眼,会觉得他十分好欺负吧,兔子一样。 这在雌虫中太少见了,难怪不少雄虫会偏好这一口。 但这种偏爱下滋生的嫉妒,让丘利特这样的十三年蝉受过不少欺负。总有一些故意整他的虫子,对他做出一些猥亵的行为。倒不是有搞基的嫌疑,大概就和小学生扒裤子让谁当众尿尿一样,纯属羞辱而已。 被这样对待,谁能不厌恶愤怒?丘利特那时也就是看着文静,还真当他好欺负了? 所以丘利特反手既要给那只猥亵他的虫一巴掌。 然而转过身来,丘利特霎然怔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张脸,和文森特有三四分相似。 这一瞬间,有很多想法在丘利特脑中闪过。 ——对了,这是梦,是十二年前那一切不幸的开始。 ——怎么忘了,也有十来年没虫敢对他做这种事了,自己居然还这样应激么? ——丘利特你快停下来,这一只高大好似雌虫的虫,是雄虫啊!哪怕这只是个梦,也不可以对雄子有不敬的想法! 但是,丘利特再想停止,手却像是完全脱离他意识地、毫不犹豫地掴在了那只虫的脸上。 一切,就像是当年的重演。 他如今的意识只是看客,只能无能为力地,沉默地看着悲剧一幕幕展开。 雄子的震怒,拥趸的报复,网络的咒骂,家人的沉默……他跪在审判台上,接受族内对他的判决是保还是弃。 明明周遭那么嘈杂,他却感觉像是身处灰色的哑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兹—— 轻微的电流窜过,厚重的门被打开,光透了进来。所有虫都看了过去,丘利特亦然,他也奇怪,有权限打开这扇门的虫子,按说应该都坐在这里了才对。 等他看清逆光走进来的虫是谁后,便恍然了,这一位确实也是有这样的话语权的,尽管对方只比自己大了几个月,但是以他的成就,在家族中的重量自不可与自己等同而语。 金?诺伊斯,自己的远房表哥,出身M级星球的分家,如今却已能在主支长老会中登堂入室。 和自己这种连成年都不由自主的周期蝉不同,身为从体格到天赋技能都得天独厚的帝王蝉,金如今年仅23就已是中将,这份成就便是放眼整个虫族,也难有出其右者。 那样高大的身材,走到跪地的自己身旁,显得是那样高山仰止。 对方拥有自己渴望而无法企及的,那不仅源自与生俱来,帝王蝉千千万,“金”却是独一只,对方自有除了血脉以外更叫虫钦佩的地方。蝉类中,将金视为偶像的,不知凡几。 丘利特,便也是这千万之中,仰慕者之一。 此前,却没什么机会见面。第一次见到偶像,却是以这样狼狈的姿态,丘利特不禁苦笑。 然而,丘利特尚且没有从这种悲催中回过神来,金面对长老客气的询问而给出的回答,却是叫丘利特以及其他所有在场的虫都大吃一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希望能够保下丘利特。” 金那如同金石碰撞般的声音,是那样掷地有声。 始终面无表情听候发落的丘利特,倏然瞪大了眼睛! 这位与自己应该素未谋面的族中偶像,竟然是来为自己说话的? 丘利特难以理解,莫名其妙。 其他虫也不理解,并且质疑。就算金在族中地位再超然,但这样可能会给族内造成大损失的事,怎么也不是谁一句话能决定的事。 但是面对质疑,金说,他有办法。所以,给他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如果失败了,再听凭长老们发落好了。 如此,长老们一番犹豫后,还是答应了。有看在金的面子上的原因,也有顾忌到丘利特怎么说也是主家这一脉的小少爷,他自身不是个阿斗,还颇有才气,而他的父亲巴德,在族中也很有分量。 接着,三天后…不,还不到三天,那只被丘利特扇了一巴掌的B级雄虫,竟就主动不追究这件事了。 事情结束得悄无声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这种悄然背后所透露出来的金所拥有的能量,亦或者付出的代价,叫丘利特心惊不已! 他真是欠了天大一份人情了! 同时,也越发不解,自己有哪点值得对方这样大动干戈甚至是牺牲呢? 诚然,金在一些近乎神化的传颂中,被刻画得是那样光伟正,对方的言行如同教科书一般完美无暇,如同他那俊美无俦的容貌那样高贵而凛然。 但是,丘利特即便崇拜,也不会无脑吹的,一位靠血和汗拼杀出来的中将,绝不会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起码,不会是某一个谁的守护神。 于是,借由这个并不美妙的契机而相识的他们,丘利特在一次会面中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然后,金对他说:“你不用把我想得太好,我虽然救了你,不过也是为了我自己。” 嗯?此话怎讲? 对方自有说来。 “以我的军功,能够有一次进入神庙面见祭司大人的机会。我算的是命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姻缘外,这也是占卜最多的一门了。金作为长年奋战第一线的将领,会算命途很好理解。 “祭司大人告诉我,我命中会有一大劫,而你是助我渡劫的一个关键。” 这样的坦白,多少有些叫丘利特措手不及。 这般直言不讳的携恩图报啊…… 不过,这恩情,他如何都是要还的,是该他的。而且,能够帮助到自己的偶像,如今更是恩人,他也很高兴,更觉得责任重大。 于是,等两年后,金堕化爆发、所有虫都要放弃他时,丘利特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地保下了金。就像两年前,金对他所做的那样。 丘利特并非意气用事,他有准备,因为金的堕化早有预兆。 金的发狂,并非是污染累积太多,而是精神状态跟不上能力的晋升,精神世界极度不稳定下产生的假性堕化。 这种症状有千年不曾见过了,因为这是S级雌虫,向超S级进化时,才会出现的,精神世界扩张的并发症。如果没有S级雄虫,或者退而求其次由A级雄虫日以继夜地帮助疏导精神,就会发生这种假性堕化。 而一旦真的精神崩溃,则与堕虫无异,只知发狂和杀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说能退而求其次由A雄来疏导,但A级雄虫的精神力远不及S级雄虫,没有办法压制住这种状态下的S级雌虫,加上工程量浩大、甚至会对雄虫的精神造成极大损伤,同时,雄虫本身会遭到攻击的可能性也不小。 所以,超S级雌虫,伴随着S级雄虫的灭绝,也随之不得不走向灭绝了。 若说S雄是因为自身退化而灭绝,那超S雌则是因为短板效应而无法提升,算是被硬生生拖累的。何其可悲。 这千年来,虽然有能力冲击超S级的雌虫不多,但金也并不是第一只因此而断送生命的虫。 没有哪只A雄大人舍得拼上自己的安危和精神受创的风险,来对一只危险的雌虫伸以援手。所以,尽管整个家族曾是那样地以金为傲,这时也做好了痛心放弃的准备。 只有丘利特没放弃,他困住了发狂的金,将之“囚禁”在这家族主宅的地下水牢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年,即便他无法还金自由,但是起码,保住了金的性命。 丘利特也没有放弃寻找救金的方法,即便那看上去是如此渺茫,但他相信,或者说安慰自己:金曾经在祭司大人那里占卜到的这一劫,既然说了自己是关键,那么所谓“渡劫”,如何也不该是这不死不活的鬼样子才对…… 丘利特这么想着,梦中的世界又一个颠倒,他就从那抓捕和控制发狂的金的混乱里,一下又回到一片蓝汪汪的液体中。 时间无比漫长、又恍然只是倏忽而过,丘利特在这个金的视角中,看着玻璃罩外的那个“自己”,十年来,把金当做唯一的倾诉对象,絮絮叨叨地分享那些喜怒哀乐。 一开始,丘利特觉得自己那样,相当不好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看着,又觉得有些可爱可亲,是自己在这寂静的时间流逝中,唯一的慰藉。 可后来,他开始厌烦和不安起来。 厌烦是因为,自己如今被困在这里,不能言语没有自由,那些嬉笑怒骂的生动,是如此刺目,叫他嫉妒。 不安是因为,那是“自己”,自己都尚且如此觉得,那么金呢?金这么多年来,是能听见,能看见,能思考的吗?自己的倾诉,在金看来,会像是炫耀,会让他厌烦吗? 怀着这样的愧疚和不安,丘利特终于从梦中惊醒。 这是深夜。 但他却无法再安睡下去,而是一阵踯躅后,披上衣服便去往了地下室。 手指抚上冰冷的玻璃罩,蓝色的液体在光的映照下,打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没有半分血色。 液体中的青年,被铁蛹禁锢着,被锁链缠绕着,浑身布满铁条钢环,口部更是被重重封锁。 橙红色的大波浪长发飘散在液体中,被枷锁挡住的俊美的脸只露出一双闭着的眼,青年静静沉睡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安静,十年如此。 丘利特指尖的温度在玻璃上留下白印。 “对不起……” ………… 苍殊享用完自己做的早餐,正在把碗筷放进洗碗机。虽然家政机器人也能做这种事,不过他偶尔也是要动一下的嘛,也算生活的意趣了。 其实,克里斯走之前,也安排了虫来照顾他的起居,不过苍殊拒绝了那只乐意至极的雌虫。有个家政机器人就足够了,他也不想看到谁成天在他眼前晃,不是谁都有克里斯那么知分寸。 而且,别看苍殊看上去挺好相处,其实他还挺注重独处质量和私人空间的,不是谁都能进入他舒适的距离内。 所以这么看,那位戏精少将大人,还挺行的嘛。 走神到这,苍殊有些得乐地摸了摸下巴,失笑一声,然后走向冰箱,翻翻有没有好吃的。虽然才吃了早餐,不过他现在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谁叫他运动量那么大。 顺便,胃口好像也被养刁了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来,苍殊觉得自己是很好养活的崽,又不挑食,条件有限的情况下能有口吃的活命就万事OK。 但其实,他是享乐派来着,不过并不是居家型。换句话说,他享乐,更喜欢通过花钱这样轻松的方式,而不是经济适用地自己上手。虽然,他在岚姐的栽ya培zha下,厅堂厨房都入得,十八般武艺皆旁通。 但现在这个世界,有人伺候他当然乐得享受啊!而且会必修新娘课程的雌虫,做饭吼吼吃的!!! 苍殊叼着一颗不知名水果,一手翻看厨房墙壁屏幕上扫描出来的水果资料,一手甩着水果刀玩,心里想着,有点怀念克里斯做的饭了…… 捣鼓了几分钟,苍殊出了厨房,一边啃着水果,一边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手指一点,就突然拨出了一个通讯。 通讯连通的显示一出来,简直一秒都没有多等似的,那边就接通了。 苍殊吃着东西,说话声音都有些含糊,真是一只雄虫该有的目中无虫,丝毫不把对方的身份放在眼里。 “奥尔马议长,能把克里斯还给我了吗?” …… 本来,议会这边,对于怎么处置克里斯就有些动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