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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元及第(捉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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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红娘这么说着,朝虞渔看来,问“你知道天底下最难得的,并非容貌或者身材,这些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 她语气淡淡的。 “我与谢如君从小相伴长大,在我未为他赚取盘缠而进入易春院之前,他的过的所有书我都读过,他识得的所有字我都识得。” 此时,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别样的情绪。 收起了那如丝的媚眼,她安静地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 因为穿着宽大的素色衣服,红娘背后空落落的显得很清瘦。 虞渔有些鼻酸。 她听到红娘对她说着这些往事,总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那些充满着遗憾和辜负的经历,被她用那种平和的语言说出来时,有一种很奇异的冲击力。 怎么会有人是这样活过来的呢 虞渔想起自己的经历,忽然觉得,自己的那些自我挣扎,对比起红娘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她像是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哭闹。 可终究还是个孩子,没有真正的长大。 红娘说“你哭什么女人的眼泪要在合适的时候掉。” 她正常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柔媚的嗓音是后天训练出来的。 “若不是这天底下有规矩,只能由男子考取功名,谢如君不一定比得过我。” 红娘的眼神中透出某种缅怀。 “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迷恋我么” “若是只凭着一副皮肉,那便太不切实际了。” 除了后天练出来的容貌气质声音,她还有一颗能用三言两语便能为人排忧解难七窍玲珑心,而这副七窍玲珑心,源于她曾经读过的很多书,经历过的复杂的人事。 可惜她是女子,流落在这肮脏之地。 虞渔感到自己经历的渺小以及微不足道。 若说那日晒在她身上的阳光,让她对于体悟另外一个人的人生产生了兴趣。 而红娘对自身经历的叙述,和挺直的背,则让虞渔忽然生出了想要做点什么的使命感。 红娘受了很多的苦,可如今她将自己的信任寄托在她这个“小偷”身上。 这种被托付重任的感觉,让虞渔觉得很奇妙。 虞渔也感受到,自己在现实世界的已经够好了。 她很多的遭遇,都是性格原因。 对于一无所有的人而言,他们仍旧要生活下去。 天会下雨,无遮无挡的人总会被雨淋湿。 所以人躺着淋雨、坐着淋雨、站起来淋雨,乃至一边奔跑一边淋雨,都无所谓。 雨到底是要落在人身上的。 可若是有一天,人不想淋雨,就要自己筑起房子。 虞渔出生的时候,父母尚且为她筑起了能挡雨的房子,可红娘什么也没有。 虞渔不觉得红娘失败,在这个旧社会里,红娘已经活出了太凛冽的模样。她从某种程度上,也终究成为了她想成为的人。 虞渔望着镜子里的红娘,入了神。 她眼神中露出茫然。 她开始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以及重生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虞渔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太随意地使用自己的脸和声音她到方才,好像也还是认为一张漂亮的脸,才是她改变所有命运的基础和根本。可若是她没有在十八岁变瘦,她是否就永远都无法走上她梦想的人生轨道呢 她所拥有的这份美貌,究竟是什么 男人的爱,究竟有何意义 美貌应该成为她的一切,还是只应成为她的一个武器呢 在现实里,她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快速得到瑶的国标,如何让她曾经有所怨念的陈穿对她求而不得,又如何让厉害的男人对她很好,只对她一个人好。 那些到底有用么 她真的因此变得更有力量了么 一切都处于快节奏中以致于她来不及思考那些东西是否真的让她快乐、让她成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人。 回过神来,她沉默地为红娘梳顺了满头青丝。 她不会挽发,红娘便让她看着学。 红娘的手穿过青丝,如同穿针引线一样灵活,两根簪子固定好了长发,简单而好看。 几缕碎发从她的侧边分出,使她的脸看起来柔和。 虞渔拿款式漂亮的簪子给她。 红娘却不要。 “白日我不爱这些,晚上再簪。” 天渐黄昏的时候,易春院才会开始热闹起来。 白天是没有客人的。 红娘在白天里,看上去很冷。 她穿着白色的衣裳,带的是素色的簪子,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红娘领着她推开房间墙壁上的暗门,里面是满墙的书。 红娘对虞渔说“我改变想法了,我给你两种选择,也就是说你有两种方式进京。” “第一种方式,我会把你训练成为江南最有名的花魁,时机成熟时,我会把你送到上京,你去笼络权贵,让他们打压谢如君,害得谢如君跌落凡尘。” “第二种方式,我教你读书,而你从此以后以男子的身份,考科举,入朝堂,成为高官,折断谢如君的所有党羽,打压他,让他跌落凡尘。” 这两种方式,都看起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红娘的话语里面却没透出任何不坚定。 她对于将谢如君拉下马这件事,似乎胜券在握。 红娘对虞渔说“这两种方式,你自己选。但无论选哪条路,你既要学做官的知识,也要学成为花魁必须具有的技艺。” 这两条路都难走。 只是第一条路稍微遵循现实,而后一条路则完全是一种理想之路。 如今红娘远在江南苏州城,想将谢如君打落凡尘似乎是痴人说梦,可是她半点没有痴人说梦的虚浮,每个字都清楚而有力,她轻描淡写而又势在必得。 而她如今将信任托付在了虞渔身上,仅仅因为虞渔的眼神让她想到了年轻时的她自己。 这是一个绝望而疯狂之人的委托。 若问虞渔对此究竟是什么感觉。 感觉有些复杂。 红娘的遭遇令她感到震撼。 但是红娘和她不过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 虞渔是愿意帮红娘的,但是并非因为她此刻和红娘的交情有多深,一来因为她对于红娘口中的谢如君实在鄙夷,而来她也想体验一下,为了某个目的而义无反顾地去度过一段人生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没有过这种歇斯底里的勇气,但在红娘眼里,她看到了这种勇气。 这一生反正是要度过的,她可以选择一种很特别的方式度过。 “你选哪一种” 虞渔看了看那一墙的书,好一会儿,她抬头看向红娘。 “红娘,选后面那种。” 红娘问她“为什么” 虞渔说“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如红娘所说若你是男子,你未必不如谢如君。那我便用红娘真正想要的方式,打败他,让他跌落凡尘。” 她回望红娘。 说跌落凡尘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的语调和红娘有种异曲同工的相似。 两人四目相接,空气寂静。 片刻后,红娘笑了起来,起初是轻声笑,继而笑容扩大,最后她笑得整个房间都是她的回声。 虞渔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莫名喜欢看红娘脸上露出这样生动的表情,只是虞渔笑得龇牙咧嘴,并不好看。 其实虞渔选择做名动江南的花魁,更符合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 毕竟她要出演的角色苏醉便是花魁。 可虞渔却觉得,既然要体验这个世界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就不该舍难就易。 她想试试过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红娘的笑声渐渐停了。 虞渔看到红娘用那种很明亮的眼神盯着她看。 红娘说说“我没有看错你。” “从现在起,我会对你倾囊相授。” “若几年之后,你入了京城,做了大官” 红娘没有说完,虞渔便接了她下面的话“我会将红娘接到京城来,让谢如君像狗一样对你道歉。” 女孩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平静,语调平缓。 听到这话,红娘愣了一下,继而她再次大笑了起来,可这次虞渔没有跟着红娘一起笑,直到红娘笑出了眼泪,虞渔才递过去一块手帕。 “不要哭了,红娘,我喜欢看你笑。” 红娘怔怔地看向虞渔。 命运的齿轮转动起来,时光逐渐在虞渔身上留下某种之前从未有过的痕迹。 有时她会忘记自己处在系统之中,有时会想起来。 只是她太忙,也太累。 她成了红娘的贴身“丫鬟”。 白天的时候,她随红娘学习舞蹈,琴、琵琶,唱曲。 晚上红娘没有时间教她,虞渔便会一个人在烛火下面,读书到深夜。 虞渔这副身体很僵硬,刚刚学舞蹈那会儿,身上没有一块好的。 可红娘教得很严格,足月之后,虞渔看到铜镜里的自己已然能将瘦瘦的腰身,弯曲到不可思议的弧度。 红娘教她的舞蹈几乎颠覆了虞渔在现代对于舞蹈的理解,就算没有音乐,红娘跳起舞来,也美得惊人。那种柔和媚真的像是春日里的柳条随风飘荡,可当她眼神一变,脚步一转,又跳出极致的刚烈和韧劲来。虞渔每次看,都只觉得心脏跟随着她的舞蹈咚咚咚地跳了起来,虞渔不敢想象,红娘若是穿上水袖舞舞服跳这样一支舞能倾倒多少人。 虞渔看她跳舞,眼眶很容易湿润。 红娘同她说她练跳舞那时,身体比她还僵硬,因为学舞的那时她已经十九岁了。 但是她天天都去学,晚上很晚才能睡觉,但是白天她很早就起来练功。 至于琴、琵琶、唱曲,虞渔本身就是学声乐的,所以总体来说,她有一定的基础。 但是那点东西,同红娘一比也是皮毛。 红娘的琴声和琵琶声,与后世虞渔听过的琴声和琵琶声皆不一样。 她的琴声弹得古朴敦厚,她的琵琶声却能铿锵独绝。 至于红娘的唱起曲来,也当真让虞渔知道,什么叫“间关莺语花底滑”,她柔媚的声音出来的时候,虞渔的身上能起一阵鸡皮疙瘩,那是心神酥软的表现。 另外,在平日里,虞渔每天都会喝红娘给她抓的药。 红娘说,这药用来调理身体,继而能洁白皮肤,养成好气色,也能使头发焕发光泽。 药很苦,虞渔从开始难以下咽,到了后来却会主动给自己熬药,一日三次,每次饭后喝药。 此外,红娘也还会把虞渔带在身边,身体力行教虞渔什么叫人情世故。 在虞渔眼里,红娘就像是一本永远也翻不尽的书,每次虞渔总能从她身上学到新的东西。 而每当想起,红娘是一个人慢慢摸索,成长成如此的地步时,虞渔便会打心里感到钦佩。 她没想到,她会在这个世界,如同重活一世一样,经历如此多的东西。 而她在这个世界里跟着红娘所学到的东西,是她在现实里靠着一张漂亮的脸永远也无法学到的。 三年的时间过得很快。 虞渔从十四岁长到了十七岁。 易春楼去了旧人,来了新人,恩客一波换了一波,热闹如旧。 这三年,日日的药浴、跳舞、喝药,让她如同抽条一般长高了,营养跟上来之后,虞渔身材发育得很好,又因为跳舞,她的肩膀线条几乎完美,腰的线条也漂亮,而由于有刻意练习肌肉,将自己训练得更像男子,虞渔的肩膀比一般女子更宽一些,如此一来,便显得腰肢更纤细。 若是穿上男子的衣物,她看起来就像是纤细瘦弱的少年郎。 这天晚上,虞渔进了红娘的房间。 她已经习惯了红娘房间里的脂粉味道。 红色的轻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虞渔走到帐边,垂眸而立。 “姐姐。”她唤。 红娘柔弱无骨的手拉开红帐。 虞渔扶着红娘到桌子边上坐下来。 红娘老了很多,她身体变得不太好,可红娘不愿意和虞渔说太多关于她身体的情况,虞渔便也不问。 “有把握么” 只是她的眼睛还是很亮。 她已经把易春楼盘了下来,半年的时间,日日教导虞渔,没有再接过客。 可她的急剧衰败,就如同草木临秋。 “秋闱来了。” 她望着虞渔,声音有些缥缈。 虞渔“有。” 仅仅只是一个字,便让红娘笑了起来。 “好。” 她们的离别是悄无声息的。 平日里虞渔在易春楼里,总是最不起眼的打扮。 而这天半夜,虞渔换上了男子的装束,洗干净了脸,船上了合脚的靴子,被红娘的人送离了易春楼。 这秋天的寒风让虞渔记挂起红娘红帐里单薄的身影,她在马车里,终于落下了眼泪。 一开始她只是为了体验不同的人生而接受了红娘的委托,可这三年来点点滴滴的相处,她却真的把红娘当做了亲人一般。如今她是真的想为了红娘把谢如君拉下马,而不仅仅是为了某种陌生的体验。 她报名的时候,用的名字,叫陈鱼。 秋闱在江南举行。 八月开考,十月出了成绩。 虞渔的名字排在最前面。 次年二月,虞渔坐上了去上京的马车。 参加了会试。 三月出了成绩,虞渔的名字依旧排在最前面。 四月,殿试。 虞渔见到了高高坐在金殿里的皇帝。 皇帝从她的身边路过,多看了她一眼。 七日后,殿试的成绩公布,放榜的时候,虞渔再次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最前面。 城墙下面,全是看榜的百姓和参考之人,场面之热闹和壮观,三年独此一次。 陈鱼的名字,一朝传遍了整个汉国。 新进状元郎,名为陈鱼,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那日游街,虞渔坐在高高的大马上,穿着一身红衣,带着高高的帽子,从上京城的街头街头走到街尾。 身后的探花和榜眼皆是年轻而仪表堂堂之人,虞渔与他们相比显得瘦弱,不及他们强壮。 可是前来看热闹的人眼睛却紧紧黏在她的身上,无法抽离。 就连后头的探花和榜眼,也盯着虞渔的背影出神。 因为瘦弱,那被风吹得鼓起来的官服,看起来缥缈,因此显得风流。 状元郎生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如墨如星点,如水墨画里游鱼的形状。 “陈鱼大人” 人群中忽然一个小姑娘朝着虞渔大喊。 虞渔朝她看去,不留神间,一朵被绢布包好的杜鹃花被小女孩抛到了她手里。 粉紫色的花被那清瘦的手捻着,状元郎低头看了一眼花,便朝那朝她抛花的小姑娘看去,展露了一个笑容。望见这个笑容的百姓都呆在了原地。阁楼上几道目光锁定在虞渔身上。百姓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热闹起来,状元郎平淡的五官因为这一笑而勾人夺魄。 “状元郎好俊俏” “陈鱼陈鱼,果然没起错名字,当真沉鱼落雁啊。” “若是我家姑娘能嫁给状元郎这般人物,那该是八辈子积的福气啊。” 整条街的姑娘,都将手帕往状元郎身上扔。 后头的两人被冷落得有些凄凉。 可后面的两人也在注视状元郎。 状元郎被圣上钦点,成了翰林院修撰,官至正六品。 见到谢如君那日,是在宰相为进士们举办的纳新宴会上。 虞渔朝谢如君作揖行礼,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 她和谢如君对视时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光,无端令谢如君想起一个人。 谢如君因此恍惚了一下。 “你叫陈鱼姓陈啊,我一位故人也姓陈。” 听到故人两个字的时候,虞渔眼神深处划过一丝讥笑。 “是么那可真是很巧,能和谢大人的故人同姓,是我的荣幸。” “倒也没有,姓陈的人多了去了。”谢如君朝她露出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远去了。 谢如君如今年近四十,却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她面白而身直,身上又因为浸润官场多了一股威严的气质,若再年轻十岁,虞渔确能想象出他如同她一样出街、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时候,那街上的女子该是用怎样的眼神看着他,朝她抛去多少手绢和羞怯的笑容。 难怪红娘对他念念不忘。 落座之后,虞渔的右手边坐着的是榜眼周成瑞。 自落座起,周成瑞便一直盯着虞渔看。 “成瑞兄看陈某脸上有东西么” “没有。” “那你是有话和我说” “也没有。” 场面尴尬了一会儿,周成瑞忽然凑近虞渔说“陈兄可知,丞相大人有一女,我听传闻,他想为千金寻一良婿。” “是么” 周成瑞点点头“且我还听到风声,丞相大人对你印象很好。” “若陈兄能得丞相大人青睐,那日后必然仕途不可限量。”他朝虞渔露出了一个笑容,在身侧做了个抱拳作揖的动作。“陈兄说呢” “成瑞兄想我说什么” 虞渔似笑非笑。 周成瑞因为这个笑容恍惚了一下,但继而凑近虞渔耳边道“好风凭借力,榜下捉婿的事儿,你看谢大人。” 他指的是谢如君。 “不到四十啊,如今是吏部尚书那可是你想若是你,能攀上丞相这颗大树” 周成瑞越说越歪。 “这种好事若是降临在我身上,那还真是承成瑞兄吉言了。” 周成瑞说“是好事,你该享福的,那日游街,满街的姑娘都盯着你看,我与” “可成瑞兄有所不知”虞渔打断了他的话。 “嗯” 凑得近了,再听虞渔说话,周成瑞只觉得虞渔的声音颇有些雌雄莫辩。 “这事我和你说,你不要传给别人听。” 周成瑞点了点头,虞渔便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道“成瑞兄,我不喜欢女人。” 温温和和的话传进周成瑞的耳朵里,却让周成瑞的酒撒了半杯。 望进虞渔那双如点墨般的眼睛里,周成瑞顿时哑了声音,他“你、你”了半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跟你说玩笑话呢” “成瑞兄真的相信了。” 似乎是被他这副呆愣的模样给逗乐了,状元郎展露了点笑意。 周成瑞却看得再次呆了,也不知为何,周成瑞只觉得这陈鱼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让人忍不住只盯着他一个人的气质。 “只是我身家清贫,配不上上京城的贵女,到了京城,心里只有圣上和国家,谈不了情。” 她垂下眸子,唇角微微上扬。 周成瑞默默望着虞渔,不说话了。 似是害怕和她说话了。 可只有周成瑞知道,自虞渔说“成瑞兄,我不喜欢女人”起,周成瑞的心便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尽管后面,虞渔向他解释了是戏言,可周成瑞却没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 他低头喝酒。 冰凉的酒液却使得他的心更加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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