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以好看的弧度折着,圈住方向盘,左腕依旧扣着那只价值连城的表。 此时他正挑着眉梢,灰蓝的眼眸深得像是要吞没她。 勾起的唇角挂着几分恶劣。 浑身上下,就写满两个字—— 故意。 这么明显的意图,他分明就是故意撞上来的。 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隔着车窗间短短的距离,空气中无声地燃烧着什么。 傅时奚! 无赖! 神经病! 莫枕月咬牙。 在心里不断咒骂。 她气得指尖轻颤,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用脚往外踢开,落地后重重甩上车门,大步到他车前,用力拍他车窗。 “下来!” 傅时奚不紧不慢地打开车门,倾身从车里出来,站在她面前,低眸凝视着她,“小月亮,又见面了。” 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感到不安。 莫枕月往后退一步,墨镜后隐藏的眸中蕴着恼怒,声音冷得跟在冰雪里浸过似的,“这是你撞我车的理由?” “是。”他承认道。 他要不这样,恐怕见她都难。 她本就是赛车手,外加法拉利的车速又快,别说是见面,就算是追到她车尾灯都难。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神经病!”莫枕月拿包砸他。 他没挡,任由她出气。 等她收了手,转身要走,他才伸手将她拉回来,眸底埋着一丝苦涩,“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不想!”莫枕月甩开他的手,“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最好别见面,就算见到也当彼此是陌生人。柯林斯阁下要是记不清楚,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傅时奚笑得有几分讥讽。 往前迈动长腿,皮鞋扣在地面的声音若倒计时,清晰地敲在耳畔,每往前走一步,浑身那股邪佞的气势就逼得莫枕月就跟着后退一步,直到她腿撞在自己车的车头,没站稳跌坐在引擎盖上,双手下意识撑在身侧,把自己困住,形成退无可退的局面。 他手掌跟着压上去,覆在她手背上,手心灼烫。 阴鸷的眸中染着幽深的蓝,若一簇燃烧的幽火,低下头的瞬间,有些沉重的呼吸扫过她脸庞,拂过每个毛孔,预告着接下来这段话有多尖锐。 “陌生人?” “陌生人不知道我叫傅时奚,陌生人不清楚我姓柯林斯,陌生人也不会咬我,不会在我身上留痕迹,更不会彻夜照顾我。” 他一字一字如是说着,越往下说,莫枕月心越乱。 直到他手掐住她下颌,逼着她抬眸看他,指腹一点点碾过柔软的唇瓣,动作暧昧又刻意。 “还是说……” “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是怎么和我这个陌生人接的吻吗?” 莫枕月轻笑一声,掩住乱掉的心跳,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不就是接个吻而已,你这么放在心上,就不怕你未婚妻误会?” 傅时奚听出她的阴阳怪气,沉声解释,“我没有未婚妻。” 莫枕月移开他的手,从引擎盖上往下安稳落地,想回到车里却被他重新摁了回去。 傅时奚皱眉。 被他摁着不让走,莫枕月倒也不恼,只是微微歪着头,笑得满不在乎,带着点轻佻,“不过玩玩暧昧而已,柯林斯阁下这么认真,还真是出人意料。” “玩?” 他用力握住她纤薄的肩胛骨,英俊的面庞上染着一层薄怒。 “谁会拿命来陪你玩所谓的暧昧?” “我究竟是在陪你玩暧昧,还是认真想接近你,你看不出来?” “我没兴趣了解那么多。”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要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他单身。 很可惜,他不是。 莫枕月用指尖抵着他肩膀,将他轻轻往后推去,毫无波澜地望着他,“所以,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有时就有那么凑巧。 就在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手机因为震动从随手放在身侧的包里滑了出来。 傅时奚和莫枕月同时望去。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字—— 洛书言。 傅时奚认得,是他让诺兰查到的莫枕月现任男友,也是那天酒店里,在莫枕月房间里的叫她吃早餐的那个男人。 这个电话来得正好。 莫枕月顺手接起,边接边绕开傅时奚,要往自己车的驾驶座那里走。 但傅时奚显然不想放她离开。 手钳制着她的肩膀,倏然将她拉回身前,莫枕月对上那双幽蓝的眼眸,在里面看到低低燃烧的怒火,可就算是这样,她却依旧感受不到半分惧怕,就这么仰头和他对视,手机微弱的光亮映着她唇畔浮动的笑容,无声的挑衅与对峙。 空旷的停车场里,洛书言的声音很快从手机里清晰地传出来,“月月小公主,你怎么还不回来,是准备留我独守空闺吗?” “车坏了。” “地址发我,我来接你,然后一起吃个饭?” 莫枕月正要应答。 但那个“好”字还没说出口,手机就被对面的人夺了过去,电话已经被他挂断,莫枕月下意识想要去夺回手机,却在一瞬间对上那双猩红眼眸。 她只愣了一瞬。 就这么一瞬。 整个人就被连抱带扛,塞进了越野的副驾驶,头晕目眩地坐在车座椅上,他身体很快压了下来,那股淡淡的烟草味也在瞬间包围了她,但始终隔着一小段距离。 他低着头,碎发垂在耳畔,手指灵活牵动安全带,是准备帮她系安全带。 莫枕月没挣扎,只是轻轻握住傅时奚的手腕。 她的声音极轻,像细雨滴落池水,溅起微澜,“傅时奚,别。” 傅时奚先是没动。 片刻后,冷笑一声,继续动作。 让他看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他面前走掉,他做不到。 这次,莫枕月没再阻拦,在安全带即将扣上的那瞬间,盯着他轮廓紧绷的侧脸,淡淡出声,“别逼我厌恶你。” 傅时奚动作彻底僵掉。 胸口像是被刺了把利刃,将血液全都堵在心房里,甚至连畅快的流血和肆意的痛都做不到。 她总是知道怎么往他最痛处扎啊。 傅时奚手指一根根松开,自嘲般笑了笑,字字像咬碎在齿间—— “莫枕月,你够狠。” 松开她的桎梏,莫枕月拉开挡在面前的安全带,推开他,往自己的车那边走去。 傅时奚只是身体轻轻晃了晃。 却也没阻拦。 莫枕月走了几步,心脏在疯狂跳动,却制止不住她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傅时奚。 她回眸,看他。 他静静站在这许多的昏暗里,身形看起来有几分落寞,这一幕落入眼底,她心脏好像被细针扎了下,泛着微微的刺痛,很不舒服,但却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刚要进入驾驶座,就听到身后男人压抑着歇斯底里的嗓音—— “莫枕月,我真想看看,你的心里对我到底有没有信任?” 她装作没听见。 只是耳廓微动,手指不自觉绷紧,动作机械的将车门往外拉。 甚至甚至没有片刻停留的动作灼烫了傅时奚的双眸,在她进入驾驶座的前一刻,他再度开口: “莫枕月!” “你想清楚了。” “你现在敢走,以后最好时刻祈祷别碰见我,别犯在我手里,否则,就别怪我不让你好过。” 字字阴沉,裹挟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