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晓心底警铃大作,这狗男人给人添堵的本事真是不减当年。 两人有次约会是在一个时砚池熟悉的BAR,老板是他朋友,夏星晓穿了件一字肩上衣就去了。 调酒师递给她一颗薄荷糖,时砚池的情绪就开始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闲聊的时候,她在扒水果,调酒师在吧台打趣,“我忙活半天怎么也没人给我扒一颗?” 时砚池就去吧台里拿了个精致的盘子,咣咣一顿扒,七八个橘子垒得老高,推到调酒师面前,“扒多少吃多少,这是你说的。” 那晚送她回家,他颈项里全是橘子味儿。 后来夏星晓给他做了测试,ENTJ的天蝎,果然是阴郁又深刻的感觉。 水晶吊灯折射的光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她款款一笑,“那真是抱歉了,我的穿衣思路向来跟着天气走,一会儿我自罚一杯。” “时总不满意,我们整个栏目组都自罚。”《财经快行线》今年的冠名还得仰仗这位祖宗,付卫东当然是得哄着财神爷。 时砚池的右侧坐着温潇潇,只有左侧的位置还空着,一看就是给她留的,夏星晓拉开椅子的时候不留痕迹地稍稍移远了些。 “我们今晚是故人见面,必须喝到位了。” 温潇潇一身红色鱼尾裙,胸前汹涌澎湃,笑容和付卫东如出一辙。 夏星晓拣了热毛巾擦手,勾勾唇角没接话。 一桌子媒体圈和公关部的人,嘴皮子溜得很,氛围很是轻松。 她前半场埋头干饭,假装私务繁忙,不顾付卫东黑掉的脸色,出去打了好几个可打可不打的电话。 后半场酒后原形毕露,揭开了很多人衣冠楚楚的面具,拿下客户攒的局,必不可少的就是酒桌上的自由搏击环节了。 时砚池也很给面子,虽不至于杯杯都干,但也喝了不少。 又是几轮推杯换盏,温潇潇起身敬酒,“我还从没参观过MUSE中心,时总什么时候能给我们节目开个绿灯,让我们拍点独家报道回来?” 她场面话说得很有分寸,既不丢媒体的身段,也把时砚池捧得很高。 可惜他没搭腔,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另一手闲闲转着手里的银色火机。 助理何煜一个眼色,公关部的张总上前跟温潇潇碰杯,“温主播,跟宣传有关的事儿您得找我呀。” 他插科打诨,把矛头对准自己,“我们总裁在这儿呢,您可不能给我穿小鞋,以为我们公关部都是吃闲饭的。” 温潇潇讪讪一笑,干了杯中酒。 付卫东今天最卖力气,酒局没过半就已经喝大了,见夏星晓八风不动地坐着,心底来了气。 他醉红了眼睛,指着她的鼻子,“懂不懂规矩,你坐时总边上,一杯不提合适吗?” 气氛变了调,时砚池的助理何煜深谙圆场之道,“夏主播工作电话这么多,说明L省卫视的财经频道办得好,不过既然下班了,领导也都在,这脑子该清空也得清空。” 夏星晓也懂得拾阶而下,她大大方方地倒了杯红酒,液面直达杯口,面向时砚池的方向。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与他对视。 “时总,我敬您一杯,谢谢您在什比克现场救我于水火,我才不至于当众出丑。更感谢您带着我上了一次热搜,让我在全国打开了知名度。” 时砚池仍懒洋洋地坐着,淡淡地地看着她,两人的对视寂静如水。 三秒之后,他轻笑了一声。 淡薄、浅嘲。 那一刻总算有了点觉悟,这就是他如今对她的态度了。 “我干了,您随意。” 她说完便状态神勇地一口将红酒饮尽,酸涩的酒液肆无忌惮地冲进喉咙,一路点火,在胃里翻滚。 素净的脸庞酒意上头,竟急出几分艳色。 烟灰在他两指间慢慢掸下,白色的烟雾从嘴边溢出,他的脸渐渐和过去那个意气风华的少年重合。 她看见了跪在了他脚边求她别分手的时砚池,是她自己亲手埋葬了爱情,怪不得旁人。 情绪慢慢平复,再看过去时,时砚池的杯子已经空了。 邓煜心里地动山摇,他跟了时砚池三年,深知他的习性。除了长辈,老板从不喝女人敬的酒,原本他打算看美人落难再英雄救美,没想到……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夏星晓一眼。 饭局是在三小时后结束的。 夏星晓脚步轻盈地走在最后,看着大家寒暄告别。 看来酒量还是有精进的,常喝常新,她前几天在文卓的场子吐了,今天还能走直线。 温潇潇站在门口等司机,临上车前,她拢了拢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拿出手机,特别自然地开口,“时总,认识这么久,还没加您微信呢!” 时砚池站在风口里,把烟递嘴边,漫不经心地撂了她一眼。 下一秒何煜就调出手机二维码,双手奉上,“温小姐,时总平时不看微信的,您加我吧,有事我一定转达。” 温潇潇笑笑,也不在意,操作好了,就上了自己叫的车。 夜风里有些冷,王台把外套递给夏星晓。 “风大,别着凉了。” 她疏离地拒绝,“领导,真的不用了,我这个年纪抗冻。” 王台短促地笑了声,“这话听着有点刺耳。” 付卫东带着酒后的醉意搭腔,“穿着吧,小夏,你今天级别高,正好跟王台顺路。” 夏星晓轻哂,“我闺蜜马上就到了,不敢耽误领导休息。” 付总监苦口婆心地劝,“这么晚了,两个女孩子也不安全,还是跟王台的车走吧。” 跟你们走才不安全吧! 她的拳头在衣摆边攥了起来,偏过头不发一言,就这么冷冷地站在原地。 这是个什么混蛋时代? 混蛋到以为一个酒局就能带异性回家? 王台眯着眼睛,“小夏,你家是不是在苏北路,我住在锦南路,离你不远。” 心口有一股连日来郁结难舒的气,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干脆撕破脸皮算了,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了SUNFAY门口。 何煜打开了后座的门,时砚池长腿一迈,撂下句话,把所有人都炸在了原地。 “夏星晓,上车!” 夜里十一点,马路上车和行人都少了,显得格外寂寥。 两侧的路灯拉出浩荡的透视,华美又漫长,一直到天边的样子。 没有花哨的寒暄,没有十八道弯的话术,一点面子不留地把所有人打一个措手不及。 是时砚池的作风了。 何煜目视前方,偶尔从后视镜窥探后面的动静。 那两人离得老远,像隔着一个银河系,都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他折身,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夏主播,要不要给你朋友打个电话,告诉她不用来了。” 夏星晓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一个“好”字还没出口,话就被人截断。 “临阵逃脱不像是你会干的事……”时砚池嘲她。 她喉咙有点干,被他看到那一幕,其实挺难堪的。 凉凉声音再次从半米之外传来,眼神也扎扎实实地落她身上,“这就是你现在过的生活,夏星晓,那你倒是过得好点,被人欺负的这种场面,能不能别让我看到。” 她简直被气笑,“那你倒是少在我面前晃呀!” “这不是挺能怼人的,刚才怎么哑巴了?” 夏星晓这一瞬间很想哭。 眼泪好奇怪啊,这两年她跑新闻拉赞助,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被冷落、被嘲讽,甚至发生肢体冲突受伤了,她都不会掉眼泪。 可现在,只是听着他说了几句话,她的委屈就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时砚池,我们当初没有好好告别,现在连朋友都做不了吗?” 车厢昏暗,路灯的光一道一道地从他脸上滑过,他的轮廓在光影交错中,时而明亮,时而昏暗。 他长长的睫毛下垂,遮住眼底漩涡,声音倦怠而低冷,“我看起来很缺朋友吗?” 晦涩的过去被他用云淡风轻的态度一笔带过。 夏星晓有一秒的走神,是啊,六年了,他离开那么久,早就有了新的交友圈,哪里需要跟前任做朋友。 兜兜转转,他们虽然还是他们,中间却隔了千山万水。 她垂下眼睑,心头微恙,“我明白了。” 车里的气压很低,剑拔弩张的氛围在短兵相接后归于沉寂,何煜大气不敢喘,悄悄打开了电台。 毫无防备地,那首她不敢听的熟悉旋律响起。 忘了从哪一天 我醒来一睁眼 是对你无限地思念 我好想好想好想你 好像知道你此刻在哪里 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 等待下一次再遇见你① 那是两人异地时,一起听着入睡的歌曲,可惜最后一次再遇时,他们分手了。 窗外无雨,心头早已盘旋出一片朦胧水汽,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在空气里流动,她老老实实地看向窗外,消了消要涌出的泪。 道路宽阔,空空荡荡,前路一望无尽。 下车前,夏星晓回视他,“既然做不成朋友,那就别再见面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内静悄悄的,何煜看着刚收到的微信,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时砚池的神色,“张总问您《财经快行线》那笔赞助费……” 时砚池降下车窗,点了一根烟,手上的烟灰续得很长,“有关宣传的工作,让公关部直接跟营销部对接。” 他掸了掸手上的烟灰,嗓音在烟酒里滚过一遭,暗哑低沉,“他们不是要参观MUSE中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①邓紫棋《好想好想你》 有正在异地的宝宝吗?抱抱你! 感谢在2023-11-1411:11:27~2023-11-1610:0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野星啵3瓶;数学届菲尔兹小奶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