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庞大如倒塌的树木坠下,荡起了浓重烟尘,轻罗滚到了角落里,白鳞就在眼前移动,白蛇的身躯堆满了整个底。轻罗不断缩着身体,避免被蛇触碰到,魔能从眼部发出,覆盖全身,蛇的视域很窄,多数时候是依靠热能感应物体存在,而魔能可以一定程度伪装自己。
巨蛇突然哀嚎一声,轻罗清楚的看到一段剑刃从巨蛇腹部刺出,剑刃如一条鲨鱼游动,巨蛇光洁的鳞片纷纷碎裂,身躯裂开一个长口,浑身是血的男人从蛇身体中跳出,粘稠的内脏无比恶心的顺着衣角滑落,剑刃沾满鲜血,但血液却不流下,像是被吸收了一样。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者罪也。”
顾行歌反手将尽渊插回铁箱,沿着蛇身走向轻罗,抬手将装有蛇眼的匣子抛出。
“收好你的东西。”
轻罗稳稳接过,望着那闪烁的红光,心也逐渐平复下来,她抬起头,偷偷注视着清理着身上血污的男人,不知是不是该道谢。
“加点工钱就好了,”顾行歌拍打着衣衫说。
“真让人恼怒,”轻罗没来由的气愤,大概是被看穿了心思。
“那交易取消,”顾行歌走向身后,“这颗蛇眼就算作我的酬劳了。”
“什么?”轻罗一愣,又急忙跳上蛇背跟了上去。
顾行歌在蛇头前跳下,蛇的上颚依旧张开,蛇信在两颗毒牙间半吐着,轻罗看到了,蛇信根部是一颗发光的肉瘤。
顾行歌催动魔能覆盖手臂,伸手握住那颗肉瘤用力一扯,血水喷涌而出,一同出现的还有那暗红色的蛇眼。
“收好,走了,”顾行歌将蛇眼抛向轻罗。
轻罗小心翼翼的用木匣盛放好蛇眼,直到封闭的木匣里红光依旧闪烁,她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可还未等她开心,一瓢鲜血准确无比的灌在了她的脸上,她抹了把脸,模糊的视线中,顾行歌站在蛇的头颅之上,巨剑刺入白蛇头颅中,蛇开启的上下颚猛的聚合,将口中鲜血吐出。
“你是想让我清醒清醒?”轻罗强压着怒意。
“我只是怕它没死透,”顾行歌抽出巨剑,“这种事见太多了,击倒魔物,准备离开时,魔物突然站起,吃掉一个人,谨慎或许会让你过得很累,错过许多,但总不会让你走错路。”
“又开始说教,你以为你是谁?”轻罗一脸不屑。
“皇都私人武装,顾行歌,”顾行歌平静的说。
“还是一名海盗,”轻罗补充。
“是,是海盗,”顾行歌跳下巨蛇,仰头看着洞穴上方,转头说,“都是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海盗也是皇都人,只是被驱逐了而已,倘若不被驱逐,那么也不会做海盗。”
“但被驱逐肯定是有原因的,为什么一定要当海盗?去放逐之地不好么?”轻罗说。
“原因?谁关心原因?皇都只关心事实,而事实就是我们是海盗,烧杀抢劫的海盗,”顾行歌说。
“那为什么要劫掠呢?生存又不单单只有这一条路,被歧视是有原因的。”
“是有原因,但谁关心原因?”顾行歌问,“那你说?什么原因?”
“因为海盗烧……”
“因为海盗烧杀劫掠?可你见过我烧杀劫掠么?我们初次见面时,我是以皇都税务官的身份出现,可你知道我海盗出身后,就觉得对我充满鄙夷,但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因为我出生时就在海盗的船上,我就是一个海盗,我想活命就要工作,工作就是抢劫船只,但我讨厌杀戮和抢劫,只有别人来杀我时,我才会反手,可即便如此,我依旧是一名海盗。”
轻罗嘴唇微张,却什么也说不出。她不懂为什么是什么原因,沉默半晌后她说:
“你这是在为海盗和你辩护。”
“对,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顾行歌注视着轻罗眼睛,“清空浊海之间,无至清无至浊,无真善无真恶,便也无对无错,立场决定行为,无论何时都要明白,你能掌握的只有自己。”
女孩显然是被这莫名的一席话给惊住了,还沾染着蛇眼的睫毛微微摇动,视线却不自觉的的黯淡了下来,像是瞪大双眼期待阳光的人,被灼热的阳光照的低下了头。
“当然,这只是你需要明白的,神将苍穹之泪放在清空,而非浊海,就是告诉我们,身处不清不浊的世界里,也要向往至清,心怀真善。”顾行歌又说。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轻罗低声问。